天體塔 - 修煉篇（十一）：《迷失內心》

四人回到冒險者公會辦理隊員變更手續。工作人員翻開火鳥隊的資料檔案，念出現有成員名單：隊長焰拉、副隊長善德、隊員可奇，還有一名叫知謎的女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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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謎明天一早就會從外地任務回來……」善德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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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衡守想進一步詢問時，被可奇冷冷打斷：「別問那麼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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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將衡守登記為見習級光系世合者，同時善德協助他辦理了臨時會員證。「這種證件權限很有限，」工作人員提醒道，「只能參與最基礎的任務，而且隨時可能被撤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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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處理Mentor制度的申請，」焰拉在櫃檯前填寫表格，「我們申請指導這位海城學生，期限暫定三個月。補貼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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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檢查了相關文件後點頭：「火鳥隊的資歷符合要求，但記住，指導期間新成員出任何問題，你們要負全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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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在一旁低聲抱怨：「三個月……真是漫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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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衡守在心中驚呼，「可是空棚海的期末考試是兩個月後啊！如果我被困在這個所謂的Mentor制度裡，那考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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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手續後，四人在公會一角的圓桌旁討論接下來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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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遺跡的那個長期委託先不急，」善德翻看著任務清單，「我們手上還有幾個短期任務要處理完。等知謎回來，隊伍磨合好了再考慮大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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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拉點頭同意：「對，得先評估一下這個『投資』的價值。古遺跡項目風險高，我們需要確保他不會成為『虧損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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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打量著衡守，「先丟幾個『試用期』任務測試一下，看看這隻『菜鳥』是能飛還是只會摔死。別到時候我們花了時間，結果養出個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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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手續後，善德帶著衡守來到公會後方的老舊建築。這是專給經濟拮据的冒險者住的，牆壁斑駁，走廊昏暗，空氣中帶著潮濕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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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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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他的語氣無比嚴肅，「你要明白，向日城有向日城的規矩。你既不是本地人，又沒有正式會員證，更不是註冊冒險者——按照公會條例，你連申請住宿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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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在後面補充道：「能住在這裡已經是看在我們的面子上了。其他像你這樣的外來者，要麼露宿街頭，要麼滾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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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回老家？」衡守在心中苦笑，「說得好像很簡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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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回去，他有多想回到海城，回到母親的懷抱……哪怕是爬著、跪著、被人踩著回去都好！但現實就像一面冰冷的牆，毫不留情地擋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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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無分文，連逃回家的資格都沒有。所有通訊被徹底切斷，像是世界把他這個「失敗品」直接封鎖了。別說遺跡之柱，他連最近的街口怎麼走回去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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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能回去，兩個月後的空棚海考試、三個月後白衣老人的威脅，這些問題還是會在那裡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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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四壁空蕩，只有幾片破木板拼成的床，上頭放著薄薄的霉被。牆角水龍頭滴水，窗戶破了洞，冷風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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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掃了一眼破房說道：「別指望有人會同情你。向日城的規則很簡單——有本事就活，沒本事就滾。我們已經給你機會了，抓不住就是你自己的問題。記住，這裡不是你家，沒人欠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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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吃的，」善德繼續說道，「公會有免費麵包供應，但只有早上六點到七點。錯過了就得餓肚子，我們可不會特地為你準備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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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從身上隨手丟出一套破舊的裝備：「這些爛貨先湊合用吧——舊皮甲、鈍劍、短繩。等你有錢了再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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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的住宿費、裝備費、還有未來的伙食費，都會從你微薄的任務報酬裡扣。加油吧～說不定哪天真能存到一點零頭！」可奇補充道，眼中帶著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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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八點在公會大廳集合，有個簡單任務。」善德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別遲到，我們可不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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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腳步聲在走廊中漸漸消失，留下可奇的冷笑和竊竊私語：「哈，我賭他撐不過一個星期就會哭著要回家找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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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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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的瞬間，前所未有的孤獨感襲來。衡守緩緩坐在木板床上，棉被散發的霉味讓他差點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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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這個所謂的「房間」——比他家裡的儲藏室還要小，還要破爛。想起家中舒適的床鋪、母親親手縫製的被子、溫暖的早餐香味，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壓得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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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太陌生了……沒有家，沒有熟人，連能相信的人都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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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不安悄悄爬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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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瑞雲說會等我……但那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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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溫暖的約定，他不敢確定是否真實存在。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連自己的記憶都可能被操控，他還能相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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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傳來慶祝聲，有人在分享今天的戰利品。那種理所當然的快樂刺痛了他。為什麼別人可以這麼簡單地生活，而他卻要懷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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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算什麼？海德學院的衡守同學？還是火鳥隊的走路提款機？連住這破房間都要靠別人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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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迷失讓他感到窒息。幾天前他還有朋友、有宿舍、有對未來的憧憬。現在呢？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確定了。從小到大建立的自我認知，在這幾天內完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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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想起瑞雲那種能感應情緒的能力，恐懼如潮水般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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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感應到我現在的想法……」他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那些憤怒、絕望、對所有人的懷疑……她會怎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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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過不會再用那種能力，但她真的能控制嗎？就像她之前說的，那種磁場只有在開啟時才會感應到別人的情緒……但萬一她無意中又開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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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保證自己不會意外感應到我嗎？」這個疑慮讓他更加不安，「還是說，她其實一直都能感應到，只是不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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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瑞雲發現，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會在走廊上溫和地說「我們是朋友」的純真少年了。現在的他心中充滿陰暗的猜疑，懷疑每個人的動機，甚至開始懷疑她的善意是否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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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曾經相信正義、相信友情的衡守，是不是已經死在向日城的算計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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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得好醜陋……她值得一個更好的朋友，不是這種滿腦子『人人都想害我』的被害妄想症患者。說不定下次見面我還會懷疑她的治療光芒是想毒死我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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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內心深處，另一個聲音在拼命咆哮：我需要她！我需要證明這個世界還有真心存在！我需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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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對溫暖的渴望與保護自尊的衝動互相撕扯，讓他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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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想起被焰拉威脅勒索的屈辱，想起被可奇和善德當作商品討論的憤怒，想起在公會大廳被當作瘋子圍觀的羞恥……這些負面情緒如毒蛇般在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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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瑞雲感應到這些，她還會說他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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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去見她，然後發現那只是夢茲編造的幻象……」他閉上眼睛，「我會徹底瘋掉的。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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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不去，他永遠不會知道真相。永遠活在這種不確定的煎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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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抱住頭，「為什麼連相信一個朋友都變得這麼困難？為什麼我要變成這樣疑神疑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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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念那份單純，懷念那個總是毫不猶豫伸出援手、天真相信世界是美好的自己。但現在，那個衡守好像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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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發出咕嚕聲，提醒他連基本的生存都成問題。這種身體上的匱乏更加重了心理上的挫敗感。回想起善德那句「沒人欠你什麼」，每個字都像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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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破洞灑入，照亮他困惑而痛苦的臉。在這個冰冷的夜晚，一個年輕人正被自己的心魔和現實的殘酷同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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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望相信美好，卻害怕再次被欺騙。他需要溫暖，卻恐懼暴露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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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內心的戰爭，比任何外在的敵人都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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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見她，卻又害怕見她。需要她，卻又恐懼被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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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就是週六了……到時候再說吧……」衡守的聲音顫抖，「也許到那時我會有勇氣面對她……也許到那時我能賺到一點扇貝，不會這麼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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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心中清楚，三天能改變什麼？他依然會是那個依靠別人才能生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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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他媽是個懦夫……連見自己在乎的人，都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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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水龍頭的滴答聲如同命運的計時器，在這個破舊的房間裡，一個曾經陽光的少年正在黑暗中掙扎，試圖找回那個相信希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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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篇（十一）：《迷失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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