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光》 - 26 日常煩惱

達米安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在瀏覽網站上頭附近刊登的職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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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靠路西恩的薪水也能養活他們兩人，但他還是想在經濟上為家裡多一點幫助。他承認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個利己主義者，但這畢竟不是過去的生活，而且他也想證明自己能做的事其實很多，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對許多事都無能為力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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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書櫃上的電子時鐘，已經快十點了，路西恩大概是還沒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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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走到餐桌旁將食物加熱後坐了下來，他打算先自己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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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坐下他便聽到前庭外傳來車聲，他起身走到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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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打開後他迎接路西恩。對方笑著摸摸他的頭，一起回到了屋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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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情比較多，抱歉。」路西恩脫下外套說道，接著去到廚房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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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本來打算先吃了。」達米安回答。他先是替路西恩拉開了椅子再走回自己位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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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果我比較晚回家，你就先吃沒關係，別餓壞了。」路西恩擦了擦手，也走到餐桌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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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一直是你煮晚餐，但菜色都比較偏向我喜歡的，你沒有比較喜歡吃的嗎？」路西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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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聽完思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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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問好了，義式、美式還是中式料理？」路西恩快速地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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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式，中式也可以。」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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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巧克力、覆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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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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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白色、藍色？」路西恩再次快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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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跟白色。」他也再次快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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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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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被突如其來的快問快答弄得有些懵然，但還是一一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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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結束後，他們兩人決定到外頭散散步。關於這件事他們討論過，既然他們住的地方比較少人來，還是可以趁著清晨與晚上出去，畢竟如果達米安一直關在家，可能就跟當時在法醫醫院的生活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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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晚風微涼，吹拂著頰側。兩人穿著薄外套，靜靜地並肩緩步，月色溫柔地照著他們，拉長了他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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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出門前，我看到筆電上的網站了。」路西恩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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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看向他。本來打算過幾天跟他提這件事的，不過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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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擔心你會被發現，但如果你想好我也不會干涉，你值得去體驗這世上許多不同的事物。」路西恩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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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一間小花市，我的夏菫就是在那裡買的，雖然那裡的老闆脾氣古怪，所以很少人有辦法待太久，但他不是壞人，而且幾乎不諳世事。」路西恩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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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一早就去。」達米安輕輕牽起對方的手，說：「放心，我知道怎麼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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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聞起來有煙味。」達米安說著，將對方的手拿近至鼻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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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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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發現你會抽菸了，你其實可以在家裡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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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他們還在這裡坦白心意，那時大雨滂沱、雷電轟鳴，他見證了路西恩的內心猶豫拉扯著。到最後路西恩還是選擇了和他在一起，所以現在他們能夠在月色下談論、煩惱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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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一直是溫柔的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他一直以為路西恩是陽光，溫暖地為他的世界帶來生機，他所經之處，彷彿都能生長出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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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現在逐漸了解到路西恩也是月光。他靜靜地陪伴、輕柔地包裹著他的世界，靜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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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達米安又感覺到心裡升起一股不具名的情緒，他並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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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遇上這個男人，他便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各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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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可能，但他覺得這個人正在修復著已經破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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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還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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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床準備好了早餐、留了一張便條紙一起放在餐桌上便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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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藍調時刻（Blue hour）」。沁涼的薄霧迎面而來，四周都被藍色包圍著，整個郊區和遠方的紐約城市寧靜地安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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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握了寫著地址的紙張以及履歷表，今日的達米安穿著黑色T恤，將上衣紮進牛仔褲，繫了皮帶，戴上了一副路西恩為他準備的粗重黑框眼鏡，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有點呆的大學生，應該說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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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路西恩說這間花市還沒天亮，老闆就會來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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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站在門口看了看，似乎還沒有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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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分鐘，一個戴著老花眼鏡的中老年的黑人男子從一旁緩緩走來，抬頭看了他一眼，拿著鑰匙打開店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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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個人就是老闆伯尼（Ber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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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想著要不要直接走進去時，那名男子突然探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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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幹嘛？進來啊。」伯尼皺著眉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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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挑了挑眉，果然如同路西恩說的那樣。還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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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應徵的吧。」對方看著他手中的履歷表，朝他伸出手，看起來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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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達米安將履歷表遞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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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尼接過後將老花眼鏡從臉上拿了起來，仔細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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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是吧？」伯尼的視線在履歷跟達米安身上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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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達米安想了一個化名：丹．戴維斯（Dan．Dav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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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幾個名字，最後選擇了這個，再搭配常見的姓氏，感覺算是蠻符合他一個普通大學研究生的人設。接下來除了在路西恩以外的人面前，他都會是叫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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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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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主要的工作就是一早來開門，幫忙澆花、查看植物的狀況並紀錄，因為櫃檯是我孫女負責的，你不用結帳收銀。你需要做的事就是剛剛那些加上搬些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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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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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搬一個過來給我看看。」伯尼指向花市裡一株大型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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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有點不解，不過還是走過去，蹲下身搬到對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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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力氣蠻大的，還以為又是空有肌肉的小白臉。」伯尼將老花眼鏡戴好，肯定的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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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時段的話必須要負責閉店整理。我看你還在唸研究所，排好時間，偶爾需要輪班，這裡來客數不多，所以時數會很少，可以？」伯尼又恢復死魚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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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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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花或是喜歡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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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會幫家裡人一起顧花園，所以算是懂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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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尼撓了撓他那灰白色寸頭，說：「行吧，後天先來試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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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你可以逛一下，或是沒事就趕快去上你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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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著路西恩多打印給他的鑰匙打開家門，剛好看見路西恩正好從附近慢跑回來準備要去沖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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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光從落地窗照進屋內，落在此時大汗淋漓的路西恩身上，臉上的汗珠變得晶瑩剔透，他穿著貼身的白色運動衫與黑色短褲，腹部到大腿的線條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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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原本還想說等一下開車找你呢。」路西恩一邊擦著汗一邊迎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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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你還買了薰衣草回來？」路西恩看見他手上提著一個塑袋，薰衣草令人舒心的香氣從中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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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將視線移到手中的東西上，將那株薰衣草與一個小花器從提袋中拿了出來：「面試完我稍微逛了一下，看到他們有賣這個就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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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都睡不太好嗎？」達米安邊問著邊將薰衣草拿到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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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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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洗完澡經過你房間，聽到你在說夢話，而且你常常會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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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將手套戴上，把植物從原始的土橘色塑膠製盆器輕輕鏟出，移至新購入的白色瓷造花器內。身後的路西恩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走到落地窗的位置，靜靜倚在邊上，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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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結果如何？」路西恩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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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要我後天去試做。」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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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路西恩語帶欣喜。「我就知道伯尼不會在面試環節就拒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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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面試時就直接被刷掉了嗎？」達米安看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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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孫女是這麼說的。」路西恩挑了一下眉毛，隨後便走回屋內。達米安起身也跟著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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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株紫色薰衣草被達米安放在庭院落地窗前的玻璃圓桌上，路西恩的白色大理石煙灰缸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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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日常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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