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鋒的光芒 - 第五回噩耗

『據了解，兩名死者死亡時間應於72小時內，身上多處傷勢，研判可能是從邊坡跌落導致，而主要死因則是頭部的嚴重撞擊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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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正在釐清兩人跌落河谷的原因，但因附近監視器較少，僅在登山入口處架設，而且並無發現可疑人士，目前朝向意外事故偵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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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太不真實了，翟澤宇身子直接僵住。「不...這...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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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呢？眼淚也流不下來，這種事對誰來說多過於沉重，何況是一個涉世未深的九歲男孩，讓他甚至忘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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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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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電話響起，翟澤宇顫抖著接起電話，來電的人，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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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請問是翟晟峰和呂欣誼的家屬嗎？這裡是河興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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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ㄕˉ...是。」翟澤宇聲音發顫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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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聽出了是個小孩的聲音，正猶豫是否要告知真相時，澤宇率先開口：「我爸爸媽媽死...死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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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聽見警員的回應，澤宇又說：「不用騙我沒關係，我爸爸媽媽...他們...到底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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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請問家裡還有其他大人嗎？」警員沒有回答，只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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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我家就只有爸爸媽媽，沒...沒有別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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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嘆了口氣，回應道：「弟弟，考量到你的年紀，我們會安排社工人員去家裡幫助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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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彤呢？怎麼完...完全沒有提...提到？」翟澤宇猛然想起方才的新聞內容只強調是「一男一女」，沒有提到任何與翟若彤相關的消息，又開口問：「我妹妹呢？她...她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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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一聽說還有個妹妹，吃了一驚，趕忙問：「妹妹也不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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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我妹妹她...她一直跟著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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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目前我們還沒找到你的妹妹，或許她在意外中活下來了，正著急地找你呢！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現在你先乖乖在家裡等人去幫助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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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嗯」一聲，又問：「警察姐姐，我爸爸媽媽是怎麼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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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聽他又問，只得答道：「具體的原因還在釐清，但目前普遍認為是被水流衝走，頭部受到嚴重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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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在警員交代完一些事情後，澤宇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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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客廳，翟澤宇忽然感到心頭一痛。直到此刻，眼淚才真的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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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明明昨天還快樂地和父親看著球賽，見到崇拜的球員，一切似乎都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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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命運偏偏給這個九歲男孩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即便以他的年齡來說，澤宇的反應已經相當冷靜，但在身旁空無一人之時，他依然忍不住放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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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的眼淚像一股無法止住的洪水，他蜷縮在沙發上，試圖再度感受到父母的溫暖，但這種無助的行為終究是於事無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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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了，翟澤宇才回過神來，搖搖晃晃地走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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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了門，發現是一名警察和兩名身穿便服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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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阿姨中較高的那位蹲了下來，手放在澤宇肩膀上，露出帶著些許憂傷的笑容對他說：「澤宇弟弟，不要怕，我是張阿姨，我們社工阿姨會幫助你處理接下來的事，可以讓我們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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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眼角泛著淚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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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後，四人坐在沙發上，圍著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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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宇，你有爺爺奶奶嗎？」翟澤宇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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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外公外婆？父母親有沒有兄弟姊妹？」澤宇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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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家人就...就只有爸爸媽媽妹妹了。」翟澤宇說的沒錯，翟晟峰和呂欣誼是背著家人私奔的，基本都和原生家庭斷了聯繫。（倘若社工知道其中原因，必定會試圖找到翟澤宇的祖父母，但澤宇並未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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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點棘手了。」一旁的警察陳世嘉「嘖」了一聲，又說道：「我們需要澤宇幫忙提供一點線索，但未成年人做筆錄是要監護人陪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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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更要緊的問題應該是如何安置澤宇吧？」另一名社工簡阿姨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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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其他可以照顧他的親人，也許就只能...。」張阿姨講到這裡，不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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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只能暫時送到機構安置了。」簡阿姨說完，低頭瞥了瞥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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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澤宇的情緒本來已經趨於穩定，一聽到要被安置，忽然間站了起來，大叫：「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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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這裡等爸爸媽媽回來好啦！」講這句時，就連翟澤宇都不知道自己的意識是否還清楚，兩位社工看著，心裡不禁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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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大人正自煩惱之時，門鈴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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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三人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簡阿姨則站起來，前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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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打開門來，門外站的是一名戴著銀框眼鏡、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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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是？」簡阿姨面露疑色，但看對方彬彬有禮，便不帶有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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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星麟出版社小說部的總編輯薛景恆，這家的夫妻都在我們出版社工作，和我交情深厚。」薛景恆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出版社收到了夫妻兩人不幸遇難的消息，我擔心他們兒女的安危，所以前來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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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恆說完，對著裡面的澤宇點了點頭。「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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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見到認識的人，心中總算有了熟悉感，起身向薛景恆跑去，眼角泛著淚，說道：「總編伯伯，我...我爸爸媽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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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恆沒有說話，有點感傷地摸了摸澤宇頭，問道：「你妹妹呢？她在裡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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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眼淚又流了下來，哭著回答：「若彤她...她昨天晚上跟媽媽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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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恆吃了一驚，看見裡面有位警察，連忙走近問道：「警察先生，現場附近有沒有找到一個大約八歲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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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嘉無奈地搖頭，說：「現場只有發現一對夫妻的屍體，沒有別人，我現在立刻彙報給長官，澤宇，麻煩你告訴我妹妹的外貌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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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試著收起眼淚，將翟若彤的身高、以及他靠著微弱記憶回想的，妹妹昨天的穿著，告訴了陳世嘉，他也馬上向警局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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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警方很快會找到她的。」陳世嘉掛掉電話後，對澤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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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得盡快討論出如何安置澤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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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要去那種鬼地方！」翟澤宇依然對被安排至機構保持強烈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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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薛景恆聽完後，突然說道：「警察先生、兩位社工女士，我和澤宇的父母有深厚的交情，我願意收養他並成為他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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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澤宇轉頭盯著薛景恆，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又向兩位社工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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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先生，」張阿姨率先開口。「我們對於有人能夠撫養澤宇感到非常開心，但按照程序，我們需要先彙報給專門機構，評估您的經濟能力及其他因素，才能向法院申請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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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您是同意了？」薛景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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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麼說。」張阿姨微笑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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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薛景恆跑了半年的收養程序，翟澤宇也搬進了薛景恆家，薛景恆沒有結婚，因此都一個人住，但他的房子卻要比翟家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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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宇，你自己選個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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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房子只住一個人，你很孤單吧？」翟澤宇語氣平淡地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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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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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來我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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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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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了薛景恆的關懷，但翟澤宇卻依然放不下心中的大石，因為與此同時，警方仍在尋找失蹤的翟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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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了一天、一週、一個月、半年，搜索終於有了進展，警方在山壁邊一個隱匿的水洞中找到了...一具遺體，屍體因長時間泡水而腐爛，已經無法透過外表判斷其身份，身上衣物依稀能辨認疑似是位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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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陳世嘉怒不可遏，質問著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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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進行任何檢驗下，就將遺體發還處理了？萬一那不是她呢？您這樣可能會一次傷害了兩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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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嘉。」局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說道：「屍體嚴重腐壞，手指受魚類啃咬，沒辦法驗指紋。」

「DNA啊，不能驗DNA嗎？」

「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我們轄區內通報失蹤的案例中，只有一位與其有雷同，而且死者親友已經認領了遺體。」

「已經認領了...？」陳世嘉低頭，似乎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這對他來說一定很難受吧...。」陳世嘉想著的，是那個他在探訪時見到的小男孩-翟澤宇。

「若彤她也...她也...」隨後，接獲翟若彤身亡消息的翟澤宇，再一次的崩潰了。

後來，薛景恆代為安葬了翟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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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不單行，在翟若彤的死訊傳出的一年半後，早上起床的翟澤宇打開電視，看到新聞標題的那一刻，如同兩年前心碎的那天，他再次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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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職棒簽賭案張睿宸等5人遭約談聯盟：永不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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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大的標題、主播激動的描述，一字一句，都在摧殘翟澤宇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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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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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就這樣，翟澤宇十六歲了，他靠著優異的成績，進入晨曦高中的語文資優班。七年過去，不能寄望時間沖淡傷痛，他閱讀了各類的書籍，其中也包含了他離世的父親翟晟峰-也就是那位小說界曾經劃過的一顆流星-靈風，所有的著作，在大量閱讀下，努力增進自己的寫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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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幾年間，澤宇平時表現地與過去無異，只在獨處時，時而展現出內心脆弱的那面。該說他走了出來嗎？答案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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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過去熱愛的棒球卻不再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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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成為一名出色的作家，就像爸爸那樣。」他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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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涼爽的星期一早晨，翟澤宇一如往常地踏入了學校，而與此同時，在三公里外的一間派出所裡，一名警官正翻閱著翟氏夫妻身亡案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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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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