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力引爆，與現實交錯 - 三年一班

教室到了，門口上方掛著「三年一班」的吊牌。這牌子早已老舊不堪，油漆剝落，露出斑駁的底色。在涼風吹拂下搖搖晃晃，像隨時會脫落一般。

每當風輕輕掠過，它就發出微弱的嘎吱聲，彷彿在訴說著這間教室的歲月痕跡。

簡單來說，就是「破」。

教室內大約三十個人，此時大家都在座位上考試。壓抑的空氣，焦慮的同學，教室安靜地可怕。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嗯，有幾個位置空了，我聽別人說他們跟學校申請在家自習，所以在學測前都不會到學校。」

黎洒的雙眼掃視那幾個空蕩蕩的位子。

能夠理解，對那些原本就會認真自習的人來說，來學校基本就是多餘的。

筆尖摩擦試卷，將答案寫下。大家現在都已經開始寫考卷了，我得趕緊跟上。

黎洒用手肘頂了少女一下，示意她也去坐下考試。

少女方才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眼神空洞地凝視著教室。被手肘輕輕頂了頂，她猛然回過神來，回頭對上黎洒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隨即默默地走向那張積滿灰塵的課桌椅。

少女站在座位旁，她心想：「真的很久沒來了，都已經積了那麼厚的灰。」

她用書本當作雞毛撣子將灰塵拍去，灰塵滿天飛。課桌椅左右搖晃，看上去根本無法支撐至少一疊書。

「咳，咳！」少女被灰塵嗆到，她只好用袖子掩住口鼻抵擋。

在拍散最後一縷灰後也坐下開始寫考卷。

反觀黎洒早就坐好了，右手轉筆，左手撐頭。

我不喜歡考試，或更準確地說，我討厭那種競爭的感覺。

他開始動筆，寫題的動作如行雲流水。

獲取知識本身是快樂的，但考試的存在將它轉變成競爭導向。

嘖——真不爽。考得好，開心只有一瞬間；考得差，會難過很長一段時間。

「搞得我對考試特別反感。」

右手拿起橡皮擦，正在挑選想修改的題目。

成績優秀，大家對你的標準就更高；成績不好，標準低反而容易因為小事被讚美。

看看那些學渣就知道了。

黎洒把考卷上的幾題正確答案擦掉，改成錯誤的答案。

「反正分數、考試、成績不代表一切。我本質上能比學霸強，幾張紙又憑什麼代表我。」

鐘聲打響，準備收卷。「最後一排由後往前收。」一疊一疊的考卷積在講桌，它成為了大家的焦慮及壓力。……

現在是下課時間，室外打球的衝到操場，揮灑青春的汗水，順便釋放點壓力。

待在室內的鄰居少女瞬間成為室內焦點，她的身邊有很多人圍上去。

畢竟大家都沒怎麼看過她。

其中一名女同學興奮地問：「瑾嚴，你怎麼好久沒來上課？看到你的次數總共就沒幾次，你都在家幹嘛？你這樣學分夠不夠啊？」

瑾嚴回答：「在家打遊戲、睡覺。……應該能畢業。」

女同學苦笑著說：「你這日子也太令人羨慕。」

聽到此話，瑾嚴神氣的抬頭，一副很驕傲的樣子。

突然，一名男同學插話，他推開眾人，走到瑾嚴的面前，他說：「你這樣能畢業？你請假那麼多節……。」他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焦慮。

現場氣氛急轉直下，突然，男同學提高分貝喊道：「學校也真是病了，這也能畢業，根本不公平。」

這時，教室前方的閒雜人等全部回頭看向瑾嚴，個性內向的她被嚇得不敢開口。女同學皺了皺眉，轉身面向男同學。

黎洒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轉頭朝他們看去。

那個白痴。在場所有人的智商總和可能都還沒有瑾嚴的高。瑾嚴可是跳級還保送大學，怎麼可能不讓她畢業。黎洒在心裡暗自吐嘈道。

剛剛那名女同學行動了。「你沒事找事啊？瑾嚴惹到你是不是。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笨嗎？」

轉眼間，一群女生湧了上來，將男同學圍住。她們越說越激動，男同學語無倫次，現場氣氛有種越演越烈的趨勢。

難道這也是一種發洩的方式嗎？看來大家的壓力太大了。黎洒這麼想著……。

我要不要去制止一下，男同學這樣也怪可憐的。黎洒在座位上猶豫不決。

突然！出現了另一名男同學從後面將他架住。

「我架住他，你們有種就輪流上前揍他。」男同學被嚇到了，不停地掙扎想脫身，但後方的人將他死死架住。

此刻，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快啊！你們這麼生氣，讓你們發洩一下。」男同學停止了掙扎，大口喘著粗氣，似乎是累了。

哦！意料之外的發展。黎洒在一旁嘖嘖稱奇。

結果不出所料，沒人敢動手。

「我知道大家的壓力都很大，任何小事都可能引發焦慮感。但我們是同學，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別因為小事吵架或找碴。更何況學測快到了。」

大家作鳥獸散，最後只有瑾嚴一個人孤單地坐在位置上。

「她應該沒事吧。」黎洒望向瑾嚴。這時，她也發現了黎洒的目光。朝他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瑾嚴看上去似乎很平靜，表情冷淡絲毫不起波瀾。

不過，我賭下次的她，應該很難會想再回到學校了。

在確認瑾嚴沒事後，他扭頭朝男同學的方向看去。

令黎洒有些意外，因為那名教唆動手的同學他是認識的。

他是長笠學生會的會長。

欸？奇怪，會長的人品我還是清楚的。怎麼會教唆打架呢？

隨後出現的一幕，解答了黎洒內心的疑問。

會長將同學放開後，他微微行禮道：「對不起。……」隨後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

看到這裡，黎洒明白了。不愧為會長，只有他才有那種行動力吧。反正我也不是那種角色……。

雖然我覺得他一開始直接站出來表明身份，事情早就結束了。

而在黎洒思考的同時，一隻大手悄悄的從背後靠近黎洒。

啪——！

「哭爸喔！」黎洒大叫，那隻冷冰冰的手貼在黎洒的脖子上。重申一次，此刻氣溫攝氏八度。

黎洒回頭瞪向後方，語氣憤怒：「山葆，你幹嘛啊？冷得要命你知道嗎！」

山葆坐在黎洒後面，笑嘻嘻地看著他。

山葆的身材矮胖，圓滾滾的體型像是古早味點心上會出現的吉祥物。配上那平頭和方臉，看起來憨厚老實。

他那雙瞇瞇眼，或許是因為臉型寬大，顯得格外小巧。

黎洒接著說：「所以你要幹嘛，突然叫我……冰我。」

山葆開口說：「我問你喔，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黎洒試探性的問：「去哪？不備考，你還想跑去哪？」

山葆回答：「繞台灣西岸騎腳踏車。」

聽到這個答案，黎洒的表情像在看白痴一樣對著山葆。

思來想去，黎洒打算好聲好氣地勸導這個笨蛋：「你怎麼突然決定跑這麼遠，在秋天這麼冷，還挑腳踏車這種費力的方式。……」他說了很大一長串。

黎洒說到一半，突然感覺很不對勁，他看著山葆的雙眼試圖與他對視。

……他一直回避我的眼神，直覺告訴我，有貓膩。

「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什麼？」山葆眼神繼續閃躲。

他好像真的有什麼在瞞著我。

山葆理直氣壯地說：「我突然想去台灣西岸旅遊放鬆，不行嗎？」

他不停解釋，說話的內容也不時停頓。黎洒靜靜的坐著，認真的聽著他解釋，但眼裡充滿著不屑。

看他快掰不下去了，黎洒的思緒默默在心中流轉。

黎洒打斷他：「停了，你不告訴我沒關係。我猜猜看。」

山葆神情緊張，欲言又止，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直接說出來。……

看來他似乎沒有要說。

「是最近發生的事對吧。」

山葆說：「不是。」

那應該是了。

黎洒問：「跟我有關係嗎？」

山葆裝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就只是想去沿岸騎車而已，騎到苗栗就好。」

這麼遠啊！黎洒心裡震驚。

他眼神一凝，似乎聽到了關鍵字「苗栗」。

苗栗嗎？我印象中，他老家好像就在苗栗，有親戚長輩也住在那裡。

「跟你家中長輩有關係對吧。」

山葆一聽到長輩，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黎洒立刻就捕捉到那一剎的微表情。

苗栗……。

最近發生的事，苗栗的長輩，我印象中他家的條件並不差。騎車只說明一般交通有問題。能選在這個季節出遠門，代表事態緊急，而且可以無視即將到來的學測。

難不成有長輩去世！

不，不對，他家長輩跟我沒關係，沒必要帶我去，應該會有家裡人陪著。

還需要更多資訊。能影響到交通的問題應該會上新聞……。

新聞，早上那條？

有了！早上好像有在電視上出現過，在我快遲到的時候。

黎洒掏出手機，在手機上查詢「苗栗」「交通」。查詢被按下，一連跳出好幾條搜尋結果，看上去標題內容挺一致的。

上頭標題寫著【苗栗西岸突遭封鎖！不明隕石現蹤，村民被帶走問話，交通全線停駛】。

新聞的發布日期是在昨天，那麼應該就是這條消息沒錯了，我可以試探一下他。

黎洒放下手機，默默抬頭望著山葆說：「欸，你看這個新聞寫著。似乎苗栗交通被封起來了，農民還被帶走。你家不是有長輩住在那。」山葆聽到這篇新聞，似乎有些反應。

「是哪位長輩那麼重要，還需要你特地騎車去找他。」黎洒打算直球對決，不想搞那些彎彎繞繞的。

這次，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山葆回答的速度特別快，感覺得到，他很急：「是我阿公，他一個人住在那，我爸媽都很少去看他，連電話連絡都幾乎沒有。」

黎洒聽到山葆說的話，訝異地看著他。自己怎麼也想不到問題那麼快就解決了：「你就這樣承認了嗎？沒意思啊！」

黎洒接著問：「我不明白，你為甚麼要我跟著去？」

這時，山葆突然對黎洒九十度鞠躬：「拜託你陪我去，我爸爸跟阿公的關係很差，但我跟阿公的感情很好，從小是他把我帶大。」

「我想去看看他，但我也沒有一個人跑這麼遠的經驗。如果你陪我去就能放心點，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他說話的態度十分誠懇。

還好聲音不大，周圍的同學沒聽到，不然我會尷尬死。

「你那麼信任我喔？」

山葆用力地點頭。

黎洒露出了艱難的表情。猶豫了片刻，他決定了：「我陪你去，但回來記得請我一瓶麥香。」

聽到黎洒答應，他的眉頭隨即舒展開來，心中懸著的大石頭也終於放下了。

這時，山葆突然開口問：「你為什麼猜得出來，我都沒告訴你跟長輩有關係。還有你為什麼知道跟新聞有關。」他不解地撓了撓頭。

黎洒解釋道：「長輩的事是你之前提過的。我每次問你問題，從你的反應強度，就能大概判斷事件的真實性。而那則新聞，我在早上出門前從電視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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