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說，你的使命是半年後給旁邊桌子的人遞上鹽死去 - 記憶的零碎之一（壽命餘下173天4小時20分44秒）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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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記憶的零碎之一（壽命餘下173天4小時20分44秒）

咖啡方丈

Nov 8, 2024

35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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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以為，今生應該不會再寫小說。

　　然而，決定在人生結束之前，至少要再寫一部小說——竟然回想起當初希望成為作家的自己。那是在成為社會齒輪之前，能夠分類在家裡蹲、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我。

甚至會下意識的，迴避關於這部份的一切。

　　現在再次回憶起來，我只想對過去的自己說一句「愚蠢」、甚至可能會如此說：

　　「你想成為作家的動機和理由太過簡單，也天真得教人發笑。但你不知道，未來的自己除了苦笑根本笑不出來。」

　　當我從學業的路軌被拋下車後，同齡的其他人已經踏上繼續升學、就業、或者其他更清晰的方向向前邁進了，只有我在原地踏步，不知所措。

　　這真的不是說笑。面試用的公開考試成績表，我竟然超過一年才記得回母校去拿，只因為我一年後終於需要用，我才懂得回去拿。那時候簽收的名字欄，我發現只有我那處是空白，代表我是最後一個簽收的——也好像在說，我的未來是所有人最遲起步的。

　　但如果把這個起步說成啟航，那未免太過浪漫了。實際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更準確的用詞應該是逃避吧。

　　這張羊皮紙沒有馬上變成社會齒輪的入場卷，反而成為惡魔邀請函之類的東西。最可笑的是，那個惡魔還是我自己。

　　成為作家吧——那張邀請函如此寫著。

　　說穿了，這不過是一個對未來沒有方向，不想找工作的可憐蟲，鑽進一個不切實際、虛幻的夢去逃避現實罷了。

　　我的動機如此可笑。

　　另一方面，我是覺得自己做得到。完全做得到作家。

　　好像食夢者的平丸一樣，偶然在電車看到少年Jump後覺得「什麼嘛，這種程度我也畫得到。」就辭職去投稿了。

　　我那時看著杉井光《神的記事本》跟西尾維新的《戲言》、《化物語》大概感覺也一樣，那就是這種程度我也寫得到。

　　不，這不是對自己喜愛的作家不敬，我真的覺得自己寫得到。明明只會看籃球比賽，幾乎沒打過籃球的十八歲，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去打NBA，然後現在才開始起步——這個例子足夠說明當時的我有多愚昧。

　　我的理由竟然是輕率的，不知天高地厚地認為——我可以做到。

　　……這麼樣的一個傻瓜，當然不可能跟平丸一樣，能夠以天才之姿出道成為作家。

　　用《超完美小說家培育法》的其中一段簡直能完美詮釋吧？這是任何作家或者作家夢都經歷過的事。

　　『我想起過去的自己。高中時期，當我第一次打算寫小說時，腦中也曾經出現過全世界最有趣的小說。現在想起來，那簡直是將以前讀過的小說冷飯熱炒……不，與其說是冷飯熱炒，更該說是劣化的拷貝。但是對那一天的我來說，那肯定是最世界最棒的點子。

　　然後，那個全世界最棒的點子變成設定、化為情節，然後成為小說，色彩在過程中逐漸變淡，光輝也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後完成的小說只是一介高中生初次寫出來的小說。等我注意到了這點，已經是寫完後過了兩年以上的事。』

　　這種第一次寫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出道吧？

　　不，不單如此。不單是新手的青澀聽上去這麼鮮妙地形容就能輕輕帶過。可以說，我根本沒有認真對待自己的作品，夢想的裂縫充滿呼呼的風聲都不曾察覺——還是說不想醒覺？

　　隨便的主線劇情。

　　劣化拷貝、四處胡亂縫合，毫無靈魂的角色。

　　自以為有趣、實際上毫無內涵的對白，不過是為字數滲水。

　　最重要的是，作品的最後姿態沒有讓人感受到作者對這部作品的用心和認真。令人不禁懷疑他根本是用鍵盤胡亂敲擊，隨便把詞句連接成看似有上文下理就算了。

　　事實也是如此，在比賽截止日期幾乎一刻才上傳，最後一萬字簡直像趕稿的漫畫家一樣，沒有時間不經大腦的勉強擠出來。這種沒有修稿又不夠熟慮的東西，有水準才叫奇蹟吧？

　　奇蹟當然沒有發生。

　　但那種程度的東西，最終還能進到複選止步。

　　假如初選就刷掉，或許我不會挑戰第二次，會甘願承認自己沒有才能，早點成為社會的齒輪吧。

　　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沒有馬上結束，而是有了續篇。

　　再接再厲、重新挑戰，類似這些熱血的詞彙用在我身上簡直大錯特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只不過是，以追逐夢想的名義，繼續去逃避我的人生罷了。

　　第一次是這樣。

　　第二次也是這樣。

　　第三次——還是這樣。

　　最好的証據是，第二部挑戰比賽作品根本沒有多大進步——不，從某方面來說簡直是更糟糕了。連複選都沒入到，簡直是最好証明。

　　不，我不是對成績不好而不滿。不是這樣的。

　　真正的問題是，我是對自‧己‧從‧來‧沒‧有‧盡‧力而不滿。我的天性真的如此糟糕。我甚至沒有從第一部作品得到教訓，而是繼續得過且過的寫作——甚至活著。

　　這一年——不，甚至是這個表面上是追逐夢想，實際不過是米蟲般的家裡蹲三年，我最後不得不承認——我只是在逃避。

　　隨便的主線劇情。

　　劣化拷貝、四處胡亂縫合，毫無靈魂的角色。

　　自以為有趣、實際上毫無內涵的對白，不過是為字數滲水。

　　結構慘淡，寫作技巧拙劣。

　　完全感受不到進步的痕跡，毫無誠意，只有更隨便的感覺充斥於文字間。

　　最重要的是，那根本不是一個真正追逐作家夢該寫出來的東西。

　　所謂的作家必須要不斷地燃燒自己的內在，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創作最好的作品。但我呢？

　　我只是勉強地、毫不在乎地擠出一堆東西。簡直可以說是垃圾。沒有捲起熊熊烈火，只是燒出一個小火堆，讓我在旁邊取暖，交織一個虛無縹緲的作家夢。

　　「我努力過了。」

　　「已經可以了吧。」

　　抱著這些籍口在火堆裡取暖，擁抱那些虛假的熱度而不自知，不知廉恥也該有個限度。然而——

　　這個痴人說夢、自我安慰了三年的蠢材還是要夢醒了，現實的敲門聲透過第三次的失敗清晰的傳達到我的腦袋裡。

　　我沒有才能——或者說，我沒有去努力、盡力，把才能兌現成肉眼可見的實績。我的寫作路從來只有投入，沒有回報。幾篇長篇，幾十萬的字數，揮霍不知多少的時間，沒有為我帶來一分一毫的收益——從來沒有。

　　再沒救的賭徒，三年來都沒嬴過一分錢也該知道問題在那吧。

　　是的，我的夢醒了。那張惡魔的邀請函終究還是回復本來面貌，化為現實的入場卷，讓我成為社會齒輪達至五年。

　　然而。

　　我本以為，我會一生以平凡人的身份至死。

　　我本以為，我不可能再以寫作為目標，再一次去追逐。

　　是的，我本以為我已經徹底放棄。

　　但我沒想到，在最後的最後，在我有限度的人生裡頭，最後我竟然得出一個這麼樣的答案——我想寫小說。

　　我竟然想寫小說。

我想對著全世界的生物大聲訴說，我想寫小說啊。

　　就算我只剩不到半年命。

　　就算我可能到死都不會看到有讀者給我感想。

　　就算我的作品可能依舊糟糕、不堪、拙劣、垃圾。

　　就算世界不需要我的小說，我還是——我還是——

　　我還是想寫小說。

　　不是為了夢想，不是為了利益，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很純粹、很直接地，為了我自己——

　　為我自己去寫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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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雖然時間軸並不對，但好歹先介紹一下我自己跟某現充（壽命餘下173天5小時20分2秒）

#2 神明無聲無息的突然降臨——順帶一提：「你只剩下一百八十天命了。」（壽命餘下180天）

#3 迴響著Lithium的歌詞，在寧靜的夜空下品味孤獨（壽命餘下178天19小時43分18秒）

#4 吟著短歌行的紅顏酒豪，其實也有很多煩惱（壽命餘下178天18小時33分23秒）

#5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那現充的人間失格（壽命餘下173天5小時20分2秒）

#6 記憶的零碎之一（壽命餘下173天4小時20分44秒）

#7 重新開始談可容易？不過先來喝杯咖啡再說吧（壽命餘下165天3小時18分34秒）

#8 歷經弦音，找回初心（壽命餘下163天15小時42分56秒）

#9 記憶的零碎二三四五六

#10 　確實有人叫我做ＯＯ喔？（壽命餘下3天3小時30分12秒）

#11 來。讓我品味你的演出（壽命餘下1分25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