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天使好像不會照顧自己 - 序　天使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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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年輕女性開車開到一半被警察攔了下來，警察檢查她的身分證，發現上面標註「天使」的羽毛符號，又重新打量她。女性於是抓著方向盤，前傾上半身，露出背後的雪白翅膀，然後直冒冷汗。

　　後來鏡頭拉遠，發現原來是車子的加油孔仍插著加油站的油槍，所以才被警察攔下來。

　　警察抓抓頭，不曉得該怎麼處理，女性則先行喊出：「你也有錯！」

　　轉眼間，天使來到機場，她邊跑邊喘，趕著搭上飛機。雖然本身有翅膀，然而翅膀更接近於一種裝飾。所以她還是得跑，還是得喘。

　　因為趕不上飛機，她跟地勤人員吵了起來，吵到最後丟出一句：「你也有錯啦。」

　　在機場坐了幾個小時後，天使終於搭上飛機。

　　她坐在經濟艙，因為焦慮啃起指甲，並且碎碎唸著：「你、你也有錯喔……」

　　下了飛機後，天使看著手錶哭了起來，邊哭邊坐上計程車。這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就只是哭著。

　　鏡頭來到遊樂園，某位男性從白天起就不停在入口處來回踱步，他等了相當久，因此替自己買了一份午餐，買了一顆氣球，但直到傍晚，他依然沒有等到想要等的人。就連氣球都飛走了。

　　男性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特別落寞，他坐在長椅，端詳手裡的兩張入場券。入場券沒什麼好看的，但現在實在沒什麼好做的。

　　長椅上，只看得見男性的背影，過沒多久，天使跟著坐了下來。

　　男性露出苦笑，問說：「妳盡力了，對吧？」

　　但是天使搖搖頭，吸了吸鼻子回答：「……對不起。」

　　「聽說等下還有煙火可以看。」

　　「……煙火很漂亮。」

　　「我們還沒看耶。」

　　「對不起。」天使低著頭。

　　「嗯——」男性陷入沉思，「是因為我少打一通電話給妳，所以讓妳睡過頭嗎？」

　　「我不知道……」

　　「會不會，我其實也有錯呢？沒想到把妳照顧成這個樣子。」男性摸摸天使的頭，似乎已經習慣這種相處的節奏。

　　天使沒有回答，但思考片刻後決定點點頭，身後的翅膀開心地擺動著。

　　ʚɞ

　　看到這裡，我闔上手裡的漫畫試閱本，書名寫著「你也有錯喔天使」。

　　內容主要描寫天使來到這個世界後發生的各種趣事，像是語言不通、生活習慣的差異，以及那近乎偏執的善良。「善良是種天分，但也可以是種技能」，我記得作者曾經在書中寫過類似的話。

　　而說到作者，試閱本的封面寫著斗大的標語——「酸酸甜甜的經歷是不分世界的！」一旁則是作者的大頭照，還有筆名兼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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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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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既是作者的名字，也是某位天使的名字。

　　心中默念這名字的同時，我的舌頭忍不住輕點兩次上顎，因為已經變成習慣了。

　　放回試閱本的時候，我發現漫畫在書架上的分類屬於「社會寫實」，忍不住笑出來。

　　這社會還真是甜蜜。

　　直到這時，店員來到我的身旁。

　　「先生，我剛剛問清楚了。」

　　「有第六集嗎？」我問。

　　店員說最近適逢書展，人手常態性不足，有時候書架上的書根本來不及補，說完就遞給我「你也有錯喔天使」的第六集。

　　其實我原本沒打算買的，想說問問而已，但既然對方專程拿了過來，不去結帳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謝謝。」

　　道謝完之後，我看著店員的背影。

　　對方身後有著一對雪白的翅膀，襯衫還為此開了洞，頭上則是頂著光環。而且不只是店員，書店裡也有好幾位客人擁有相同的特徵。

　　那是標準的天使特徵。

　　不過天使到底是什麼呢？我至今其實還是不太清楚。

　　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二十四年前——聽說世界各地都發生了奇怪的天文現象，而在那個夜晚過後，這個世界多出一群長著翅膀的人類。

　　應該吧。

　　應該算是人類吧。

　　「……」

　　我看著手裡的「你也有錯喔天使」的第六集，看了下封面，又看了下封底，發起了呆，最後注意到結帳條碼上方的國際標準書號有著大量的數字「1」。

　　還是趕快結帳，趕快回家工作吧。

　　我一邊想，一邊打開手機確認時間，然後發現時間恰巧來到下午一點十一分。並排的數字「1」讓我挑動眉毛。

　　「打折過後一共是一千一百一十一元喔。」

　　這次是四個「1」。

　　結帳時，書店的店員看著收銀機，笑著說了一句「好巧喔」。

　　我點點頭，沒有回話。

　　店員仍是剛才那位天使店員，他在包裝書籍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身邊應該有守護天使吧。」

　　「算是有啦。」

　　「那就好。」店員將紙袋交給我，裡面裝著我買的書。

　　總覺得對方話中有話。

　　可是回頭看往身後，還有將近十個人在排隊，於是我只好帶著疑問離開書店。

　　進站的公車恰巧是11號，我選擇坐在窗戶邊閉目養神，結果睜開眼睛恰巧看見路口紅燈的倒數秒數來到111秒。

　　這些事情已經超越了我對於「巧合」的容忍程度。

　　因為店員剛才提到了我的守護天使，於是我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

　　儘管快到家了，但這件事讓我心神不寧，迫切地想要找個人說說，於是我按下通話鍵。

　　手機螢幕顯示著「咖哩天使」，直到跳出通話計時的秒數，我才讓耳朵貼往聽筒。

　　『嘟嘟嘟～是空號喔～』

　　是女孩子的聲音。

　　聽起來不怎麼正經，不過心情反而安定了下來。

　　我向她說明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想要詢問她的看法，結果咖哩天使開心地說：『喔喔，那是天使數字喔！』

　　「那是什麼？」

　　『不知道。』

　　「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啦。』咖哩天使不是很在乎這個話題的樣子，似乎還在忙著手裡的工作，『雖然說生活中如果看見重複的數字，會被認為說是來自宇宙的訊息，或是被說成天使數字，可是我覺得那只是一種能量共振的巧合。』

　　「……」

　　『我們幼稚園的時候不是有玩過一個叫做鹽巴實驗的東西嗎？』

　　「妳是說對著保鮮膜大叫，然後保鮮膜上面的鹽巴會跳來跳去的那個嗎？」我問。

　　『對啊，我覺得天使數字本質上說不定接近於那些鹽巴。』咖哩天使笑著做出結論：『只是鹽巴在震動之後，剛好形成了數字『1』，這可能就是你遇到的狀況。』

　　「所以天使數字跟天使無關？」

　　『我沒有這麼說喔，因為我實際上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天使嘛。』

　　「這倒是。」

　　『好啦，薩米你現在人在哪？還在偷懶嗎？』對方突然這麼問。

　　「我在公車上。」

　　說完後，我站起身，按了下車鈴。

　　我揹著背包，手上還提著裝滿晚餐食材的塑膠袋。

　　我用肩膀跟耳朵夾住手機，吃力地從上衣口袋拿出信用卡。

　　因為路程超過政府補貼的距離，公車駕駛座旁邊的螢幕上顯示消費了十一元。

　　下了車，離開了空調，午後的日照讓耳朵發熱。

　　『薩米，我剛剛查了一下，網友們說如果常常看見數字「1」，就代表生活即將進入新的階段耶，然後重點是……』電話另一頭的咖哩天使似乎在盯著電腦螢幕，『重點是相信自己！』

　　「這不是在人生的所有階段都要注意的事情嗎？」我忍不住吐槽。

　　『……等下你自己做晚餐。』她的語氣冷冰冰的。

　　「要是給妳做，反正妳基本上也都是在煮咖哩。」

　　『你剛才說什麼？』咖哩天使放大音量，給我一次反悔的機會。

　　「謝謝妳對這個家一直以來的付出。」

　　『——很好。』

　　對方終於滿意了。

　　我悠閒地走在人行道，打了一個呵欠。

　　忽然一陣風吹過，將一張發票吹往我的臉上。

　　果不其然，發票的尾數恰巧是三個「1」，我已經開始接受這種巧合了，於是隨手扔下發票。

　　扭頭看往身旁的住家，門牌號碼果然是相同的數字。

　　世界似乎只剩下那個數字。

　　我覺得手有點累，想要收起手機，於是掛電話前最後問了一句：「妳覺得我們的晚餐有咖哩以外的選項嗎？」

　　『我討厭你預設我的立場。』

　　「不然妳對晚餐的立場是什麼？」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下，然後發出心虛的笑聲：『嘿嘿嘿……』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世界的天使看不下去了，然後透過所謂的天使數字告訴我，我們的晚餐需要吃點別的東西？」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魔法體系，傳遞訊息都需要消耗能量，所以應該不可能是晚餐之類的小事……』

　　「但妳剛才不是說那只是一種能量共振的巧合嗎？」

　　『嗯，但其實天使本來就只是某種能量的稱呼，像「我們」這種擁有肉體的反而比較罕見……嗯，你要好好珍惜喔。』

　　「所以這些大量重複的數字，算是某種預兆囉？像是某些事情即將發生變化了？」

　　『是不反對這種說法，但我覺得怪力亂神的東西，還是聽聽就好了。』

　　「……妳說的話還真有說服力啊，天使小姐。」我嘆了口氣，讓耳朵離開手機的聽筒，「好啦先這樣，我快到家了，有話等下再說。」

　　通話結束。

　　我盯著手機螢幕，做了一次深呼吸。

　　與咖哩天使的通話時間，一共耗時十一分十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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