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離家的那一年我像竹子般迅速抽高,剛改好的褲子隔幾個月就又穿不下了。我的手掌、腳掌變得寬大,聲音變得低沈,面龐也逐漸退去兒時的稚嫩,然而改變的不只有外表,我的性格也變得陰沈,過往使能我開心的事變得黯淡。當我獨處時,腦海中迸出的想法總在我進一步聯想時開始質疑自我,我深怕自己滿心歡喜地在小小天地裡搭建城堡,建好後才發覺底下的土質鬆軟,城堡根本無法在土地上立基。
我沒心思和高佔柳爭論,一部分原因是我無法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的論點,我擔心自己言辭間會不經意透露畸形思想,因此選擇保持沉默來面對外界。他說我是怪人,我也不知道身為異類或怪人哪一個比較好。
母親擔心我病了,還請來大夫替我診治,這個曾經令我害怕的腳色並沒有診斷出我多次自淫,也沒診斷出我好男色或心理變態,他反倒說我因氣血不順而導致心情鬱悶,只要多活動、規律作息,再搭配湯藥自然而然就能改善。我每天卯時起床,也把大夫的湯藥都喝完,苦口的湯藥並沒有產生任何療效,但我仍向母親宣稱心情暢快許多。
哥哥每半年會回家一次,每次見到他時,他都變得更加成熟,不論是外貌上還是氣質上。他告訴我們他在學堂遇到的趣事還有在大城市裡的生活,高佔柳和陳穆天聽了都心生嚮往。父親說等我十五歲時就讓我去同一所學堂就讀,到時陳穆天可以一同前往城市來幫我打理生活,他聽了非常興奮。哥哥在家期間,我盡可能地避開他,如果避不掉就假裝自己是陪酒女,用假笑和客套話應對。等到他返校,我才終於能卸下緊繃的情緒和噁心的假笑。
然而,我苦苦壓抑的情感卻在我十四歲那年再次被撬開,那年家裡來了一位名叫馬稻的短工,小名阿重,年齡和我相仿。見到馬稻的第一眼,我就感到胸口悶痛,我的眼睛睜得比貓眼還明亮,我的耳尖燒得比鍋爐還炙熱,當下我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但很快我就理解到這份情感——世人稱之為一見鍾情。過往我認為一見鐘情是膚淺的,只憑一個人的外表該如何看見他的靈魂呢?看不見他的靈魂怎麼能說自己愛他呢?遇見馬稻後我才明白有時氣質就足以展現一個人的內在,初見時當然談不上愛,但心中會想著:「好想認識這個人啊!」。
馬稻廣義上稱不上英俊或漂亮,他生得眉清目秀,圓鼻子大眼睛,他的左眼有一片火焰般的胎記,他說話時總是掛著笑容,獨自工作時嘴角也會帶著一抹淺笑,整個人散發著祥和的氛圍,再怎麼急躁的人來到他面前時也會放慢腳步。他身上隱隱散發著一種令人熟悉的氣場,我很難精確描述,像是把我和哥哥揉合在一起後,再捏起一小塊放入馬稻的體內。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在馬稻身上找尋哥哥的影子,還是與我相似的特質。
總言之,為了能見到他,我開始頻繁地到農田附近走動(他來協助耕種),並不經意地偷看他,幾次後我發現他並不是個敏銳的人,他工作時不太會留意到身邊的事物,沒在工作時也常向著天空發呆,因此之後四下無人時我就會堂而皇之地盯著他看。
某次馬稻放工得比較晚,那時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他獨自一人拿著農具到哥哥先前跟我去過的那個農具間內,當他在裡頭見到我時眼裡有一閃而過的驚訝,但他仍慢條斯理地詢問我:「請問是高家的公子嗎?」我說是,他又問我為何來此,我說自己不慎將手帕遺落在此,請他幫我一起找(他沒問我又為何會將手帕遺落在農具間,如果他真的問起,我可能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他很快就找到手帕了(我刻意放在顯眼的地方),但他嫌自己手髒,不敢親自拿。
「謝謝你的幫忙,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我叫馬稻,您可以喚我阿重。」
「你叫馬稻呀,果然有你就會成功。」
「什麼?」他當下沒意會過來,接著他露出靦腆的笑容。
「這條手帕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必須好好向你道謝,我有幸明天再見到你嗎?」我問。他眨眨烏溜溜的大眼,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吐不完聲音。
「拜託,請讓我也成功一次。」我說,這句話又把他逗笑了,他點頭答應,我的內心百花齊放,迫不及待隔天的到來。
隔天他放工的晚,見面時夕陽已快沒入山頭,我送他一包餅,閒聊幾句話後就相互道別了。但那次之後,我們就像相約好似地,總是很有默契地在傍晚時分在農具間見面。有些人第一眼看上去很風趣,深入了解後卻會發現談吐不如外表吸引人,但馬稻表裡如一,沉穩而祥和。他雖不如哥哥或表兄們有學問,我們兩人卻相當契合,大部分時候都是他聽我講話,偶爾發表一兩句自己的意見,和他聊天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每次要道別時我們都像在十八相送。
有時我感覺馬稻也對我抱有好感,但我很快就打消這個念頭,隨意將自己的願望投射在對方身上只會讓我們再次陷入過去我和哥哥的關係。然而,那些日子裡我經常會想著馬稻手淫,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做,但下身卻燥熱難耐,我想像他呻吟的模樣,有時他的姿態會和記憶中的哥哥重疊,他的聲音迴盪著哥哥說過的話,因此我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著誰射出來。
他說他來自西邊的村落,居民都非常團結,他們村名指的是「綠草如茵的家園」,但那塊土地上只有黃沙和枯草,只能勉強種植一些旱作,大多數的村民會像他一樣外出找尋工作機會。在外工作並不容易,因為他們村裡有許多規矩,即便離開村落他們仍得繼續遵守。他的血液裡流淌著村莊的印記、他的鄉音標誌著他的出生地,無倫身在何方,他最終都必須回家。
他說他家中有七個兄弟姊妹,他排行老三。他的父親長期在外工作,一年只回家一次,但母親卻總是在懷孕,他不確定自己或手足們是哪個男人的種,但這其實並不重要,反正吃同一鍋飯的就是一家人,而且大家都是這樣做的。他的弟弟妹妹們都非常可愛,印象中哥哥們也對他很好,但不知為何自己卻對返鄉感到抗拒。我問他返鄉後要做什麼,他說要娶妻生子。
他說他兒時很嚮往到山的另一頭,他會在沙地上畫下他想像中的世界,在那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長大後他橫過山頭,他才發現兩邊的世界其實差不了多少。我跟他說未來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拿給他樹枝讓他畫下他想像中的未來,他畫了兩個人,我問他那是誰?他沒有回答,隨後就將圖像抹去。
三個月的短工契約結束後,他並未馬上離開,我們依舊每天見面,經常沿著樹林一路相談至河岸邊,再從河岸邊繞道回麥田,這一路鮮有人煙,我們變得非常親密,可以自在地開懷大笑、也可以高談癲狂的話語,他看起來比初見面時開朗許多,笑容也變得更加迷人。
某個血紅的黃昏,群鴉飛掠林間,那天他特別安靜,我問他為何不說話,他猶豫了半刻,接著他告訴我他們村莊一年一度重大節日就快到來,那天大家會團聚在一起,因此他不得不啟程了。
「你何時要走?」我問。
「明天,再晚就敢不上了。」他說。
「那麼快!不能再多留幾天嗎?」我焦急地說,他低頭不語。我握住他的手說:「早知道你明天要走,我今天就早點溜出來了,我們可以辦個小酒席,在河邊戲水,玩累了就一起倒臥在草地上,枕著石頭休息。我們還可以幫對方畫一幅畫像,這樣我們分別後就能想起彼此。」
「我不能喝酒,而且我不用靠畫像就能想起你。」他說。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河邊戲水嗎?」我問,他點點頭。
走去河邊的路上我們一直牽著手,我在等馬稻主動鬆手,但他並沒有,這一段路並不遠,我卻覺得走了好久好久。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臉,只敢偷看他蒼白的指尖,明明我的心臟淌流著悲傷的血淚,卻又撲動著急躁的樂章。
我們在河邊默默脫去衣物,我能聽見身後他寬待解衣的窸窣聲,我低頭望著自己蠢蠢欲動的下身,在心底命令它不許輕舉妄動。
我們一起走進溪水中,明明是來戲水的,但我們兩人卻都泡在水中,沒人開口說話。我擔心他心情不好,因此故意用手指戳他的腰間來逗他笑,殊不知他卻像電流竄過全身般抖動,他驚慌地看著我,耳朵和臉頰紅的像條蝦。此時我突然明白了某件事,我開腿用膝蓋觸碰他的膝蓋,他並沒有閃,反而也將腳靠過來些,我又用手搭住他的肩膀,然後慢慢地一路往下滑動至腰間,我低頭看見他腿間的棒狀物微微勃起,這令我激動萬分。
他是!他是!他也是!我在心底吶喊著。
他轉過頭來,明亮的瞳孔中倒映著我的身影,我倆的額頭抵在一起。起初我們的嘴唇像在尋找彼此般相互摩擦,接著便吻在一起。他含住我的下唇、我含住他的上唇,初出茅廬的我們不敢太過張狂,只敢用舌尖試探性地探索未知的領域。
我輕柔撫摸他的大腿,接著指甲搔刮過他的大腿內側來到睪丸,此時他的陰莖已變得硬挺,我一邊套弄他的陰莖,一邊吸吮他的乳頭。他的乳頭在我舌頭的舔舐之下逐漸挺立,我抬頭看著他的面龐,他皺著眉、閉著眼、並咬住下唇,那是一張壓抑著情慾的表情。當我呼喚他的名字時,他微微睜眼,我倆四目相望,那時我正伸著舌頭舔舐他,還有一絲津液掛在乳尖上,這一幕對他而言顯然過於刺激,他的陰莖在我的手掌中噴射出溫熱的精液。我嗅了嗅掌心的精液,它散發著鹹鹹的魚腥味,接著我張開雙腿,將精液抹往我的穴口,接著手指伸入其中。
馬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問他知道我在做什麼嗎?他搖搖頭。
「我想讓你的陽具進到我體內,你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嗎?」我問,他又搖搖頭。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說完這句話後,馬稻原已經軟下去的下身又再次挺立。
雖然我曾想著哥哥和馬稻手淫,也想像過他們的陽具在我體內用力抽插,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往肛門內放手指。在精液潤滑之下,並沒有想像中的難以進入,但因為後庭一直有種異物感,因此我只敢進去一個指節,好幾次我都緊張地以為自己是不是大解了,低頭一看才知並非如此。這種感覺說不上舒服,慶幸的是至少不會疼痛。馬稻一直盯著我的後庭看,這令我感到羞恥,穴口不自覺地緊縮,手指也變得難以進出。
「我可以幫你嗎?」他紅著臉說。還沒等我回答,他就伸手撫摸我的後庭表面,他的手上佈滿厚繭,當粗糙的厚繭在肛門口摩擦時,酥麻的快感讓我不自覺地闔上雙腿。
馬稻搬開我的雙腿,讓我拔出手指,他的指頭再次在表面打轉幾圈後,順著精液滑進我的肛門內,他先在洞口淺淺進出幾次,然後整根手指猝不及防地迅速滑入。他進去得又快又深,接著手指往上一勾,一股快感由內而外瀰漫至我的下身,讓我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弄痛你了嗎?」他著急地問。
「沒有,是因為太舒服了。」我喘著氣說。被我這麼一說後,他像是受到鼓舞般一邊替我口交,一邊用手指在我的穴口快速進出,前後旗下的刺激讓我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我低頭看著馬稻認真吞吐的模樣,他殷紅的唇正含著我滾燙的陽具,沉重的鼻息噴在我的下腹,他濃密的睫毛輕輕眨動,一縷滴著汗珠的髮絲垂在他額前。好想就這麼射進他嘴裡!我努力不讓自己射精,結果我竟在沒射精的情況下高潮了。
我的穴口逐漸擴張至兩根指頭,確認我的穴口變得鬆軟後,他握起自己又粗又硬的陽具,對準我的後庭。然而,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我的肛門總在他抵住時不自覺夾緊,或在前端剛進入時就被我擠出來。他三番兩次嘗試都無法順利進入,於是我抱住自己的腿,用雙手撥開臀部,並用飽含慾望的雙眼看著他,沙啞地說:「阿重,你快點進來。」
他對準穴口,向裡頭用力推進。我的後庭有種緊迫感,我可以感受到他硬挺的陽具在我體內推進,而我的腸壁正緊緊包覆著他,當他推進到某個點時,下腹的壓迫感變得非常強烈,不只是穴口有種快裂開的感覺,腸子也像被拿擀麵棍直直往死穴裡戳。我在內心嘶吼著:「好痛、好痛,快爆開了!快裂成兩辦了!」但仍盡量不讓表情看起來太過扭曲。我的額頭開始滲汗,我用力深呼吸,並告訴自己必須放鬆,不能再將他擠出去。
當他又向前推進一點時,我問他是否全都進來了?他說:「還沒,進去一半而已。」接著將我拉起,讓我跨坐在他身上。此時身體的重量將我向下壓,他的陽具直接整根沒入我的穴口內。那一瞬間,我有種被鐵棍貫穿全身的錯覺,我的穴口、腸子和腹部都能感受到撞擊,我還以為自己會從嘴裡吐出他的陽具。我發出一聲尖叫,渾身顫抖著抱住他,他拍拍我的背要我別怕,並讓我重新躺回地上。
背朝天的他臉上覆蓋著黑影,讓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一面摩擦我的陰莖,一面親吻我,他的吻令我心跳加速,同時也讓我逐漸放鬆。他的陽具似乎又更進去一些,不久後他的下身開始微幅擺動,從一開始的蜻蜓點水到後來的波濤巨浪,他的下腹部撞擊著我的臀部,發出情色的啪啪聲響,在這杳無人煙的森林裡顯得特別響亮。在這在這過程中我的後庭也從先前的疼痛不適到酥麻火辣,每一次的頂撞都會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它們像潮水一般向我湧來。這是一種與手淫截然不同的陌生感覺,我的陰莖像狗尾巴般興奮地抖動,同時也害怕地想解尿。
我腦海中突然浮現陳穆海村庄裡那個被肏死的男人,現在在旁人眼裡看來,我們和那人別無兩樣,我是一個喜歡被雞巴插屁眼的異類,我的眼角不自覺流淚。我已經回不去了。
馬稻趕緊停下下身動作,他連忙跟我道歉,問我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說:「不會痛,我是太舒服才哭。」即便我這麼說,他下身的動作仍放輕許多,他將我擁在懷中,用因勞動而結實強壯的臂膀扣住我的胸膛,我倆汗水淋漓的肉體緊密貼合,空氣中熱氣蒸騰。他將頭埋進我的肩膀,他的吻就像蝴蝶,輕柔地落在我肩上,接著慢慢飛往我的唇。我們的嘴唇在接吻、乳頭在接吻、下身也在接吻,在他的吻裡,我嚐到被愛的滋味。
他將我抱起,讓我跨騎在他身上扭腰,起初我的動作不是很熟練,但很快地我就抓到訣竅,我讓他的陰莖頂撞到我最舒服的位置,同時龜頭也一擺一擺地摩擦著他的腹部,漸漸地我的臀部開始自己扭動,渴求著他的陽具,同時我也發出母狗般的呻吟。
「舒服嗎?你舒服嗎?」馬稻問。
「很舒服,我好喜歡你的大雞巴。」這句話讓他更加興奮,他的陽具在我體內膨脹,緊緊壓迫我的內壁,我故意問他:「那你呢?你喜歡嗎?」
他紅到發燙的臉頰變得更加漲紅,他半張著口,過了老半天才小聲擠出兩個字:「喜、喜歡。」
「你喜歡什麼?」
「我喜歡你。」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的後庭不由自主地緊縮,馬稻驚呼一聲:「好緊!」接著馬稻身子猛然一抖,同一時間我的龜頭也噴濺出白濁的精液。我們兩人同時射精了。
回想先前的談天說笑和此刻的肉體纏綿,整個過程中我都能感受到愛與信任,那也是我人生首次體會到心意相通的幸福。我們注視著彼此,然後相擁、接吻,做愛的時間沒有很長,但我們擁抱了好久好久,直到他的陰莖滑脫出我的穴口、直到我們的嘴唇被吻得腫脹、直到他再次內射在我體內、直到天黑星子閃、直到我們不得不鬆手……
那晚我直到天黑才回家,結果隔天被父親罰禁足,我想方設法溜出門為馬稻送行,無奈門口的小廝看守得嚴,等我逮到機會溜出門時已是申時。我看著那條望不見盡頭的黃土路,在風沙之中,遠方隱隱有個人影在晃動,我不知道他是否是馬稻,但我仍用力揮手向他道別,祝福他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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