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雀全圍的版圖是這樣的,近村口的都是黃氏和黃氏的租客,中間夾住一戶蘇氏夫婦,然後就是余家和佘叔家。圍村最入內,能眺望沙頭角海的是大片農地,另外那邊則是池塘附近,乃屬於蘇婆和其租戶所居住的、依山而建的房屋。
方才說黃犁萍是村內的大業主,那麼豐宸叔叔的大姑媽蘇婉容,村內人人敬稱她為蘇婆的老婦人,便是大地主。蘇婆擁有兩幢物業和好幾畝農地,其中一幢住屋以及所持農地均出租給本地全職或業餘的農民耕種。而池塘雖然為公家地方,但眾人也不期然默認是蘇婆的地頭,只因她家對出就是池塘,而她私養的鴨鵝實在兇猛,如同地痞流氓般佔據一方。
幸好的是,蘇氏夫婦和李相國主動請纓前往該處,指派我和詠心先去詢問自家的租客,查核有沒有我以外的人見過黃知銘。先前提及過,我們所居住的村屋地下樓層分別出租了給三戶租客,租約的事情都是由詠心處理,主要是因為我懶。
來到第一戶,我按了按門鈴。開門的是戴着鼻罩的楊哲秀,搬來了五年左右,現年五十九歲,患有呼吸道相關的絕症,來村隱居是打算靜靜休養、等待死亡。儘管如此,心境淬煉到雲淡風輕的楊哲秀,閒暇熱愛與其他人打交道,因而為我們提供到相對有用的資訊:
「我不曉得關不關事,但今早聽隔壁敏姐說,昨夜她的狗被喇叭聲嚇到。但若是黃知銘所為的話,按喇叭也太高調了吧?是不是與母親吵架,玩起離家出走呢?」楊哲秀滿是好奇與腦補。
他所說的敏姐,同樣是我們的租戶吳芝敏,個性善良爽朗,在村內人緣不錯,是個富有愛心的六十歲姨姨。敏姐在不遠處向村長額外租借了一處空地,並親自修葺成為狗場,主力照顧年老患病和被遺棄的狗隻,時不時與詠心的動保團體有合作。
「應該是沒有與母親吵架啦,不然芳姨肯定會切腹謝罪。」我用誇飾法暫且打住楊哲秀的想像空間,以免村內謠言滿天飛。
「對啊,而且搞不好黃知銘根本是去玩了,忘了說,才鬧出不見人的笑話。」詠心亦輕巧帶過事情,就怕村民們以訛傳訛,越說越嚴重,待會黃知銘完好無缺地回來,黃家不就糗死人了。
至於狗場的騷動,與黃知銘是否有任何關係,正是要問敏姐本人了。正當我打算按下一家的門鐘,詠心卻制止了我:「敏姐這個時間肯定在狗場,反正待會都要過去,先找最後一戶吧。」
語畢,詠心便先我一步走到最後那戶單位,按下門鐘。我心裏有點躊躇,那是我曾經居住過的單位,不太想要勾起甚麼回憶,可是仍要邁出成年人的腳步走到門前等待。
喀嚓,門緩緩打開。前來應門的是六歲小童徐學軒,眨着精靈醒目的大眼睛,一開口卻是充滿歪音的廣東話:「媽麻在煮番!」沒法,他的母親趙璇是個外省人,更就讀推行普教中的學校,只有與村民交談才用得着廣東話,但見到我們懂得轉換語言已經足夠機靈了。
我忍不住偷瞄一眼屋內,佈置都毫不一樣了,也是的,都已經過了十幾年。
「哎?余小姐、佘先生,你們做麼來啦?」趙璇聞聲從廚房中走出來,同樣勉強說着不純正的廣東話,二十八歲的她雖說年輕,但下意識互握的雙手有着明顯被家務事摧殘的痕跡。不知道詠心是否猜想到我暗藏的小心思,主動向趙璇闡明狀況。可是趙璇有別於楊哲秀,作為單親媽媽,平日不是忙着工作就是要顧小孩,根本無暇留意其他,故然問不出甚麼。
我們見趙璇對答得雲裡霧裡,便不多打擾,動身趕往敏姐的狗場。距離余家約莫十分鐘的上斜路程,就有兩間以簡單的鐵皮建材蓋成的狗住所,棚架安裝上大型電風扇轉個不停散熱,還有鐵網圍欄劃分一定範圍的邊界供狗隻自由走動。
此時,滿頭大汗的敏姐正在把癱瘓的老狗翻了個身按摩,抬頭見人來,爽朗地向我們打招呼。
「敏姐,聽楊先生說狗狗被喇叭聲嚇到了。」詠心見敏姐準備將狗放回籠中,便上前幫忙,協力抬老狗進籠子裏的被窩上。牠是年頭在隔壁村被車子撞至半身癱瘓,救活以後送到這裏來,已經是十多歲的老唐狗,原本烏黑的毛色都變得灰白。
「是啊,昨天凌晨忽然騷動起來,我驚醒衝過來,有隻還抽筋病發。」敏姐說來後怕,伸手摸摸身旁老狗的頭,只見老狗熟練地把頭擱在敏姐特製的小枕頭上,昏昏欲睡地看着籠外的風景。
除了村長的小型貨車之外,其他車子均停泊在村口爛地,不可能經過狗場附近。果然蘇先生的推測沒錯,那肯定就是黃知銘從花園駛走村長的小型貨車,在經過狗場時不知出自何種心態按響了喇叭,才嚇到狗隻。
「是甚麼時間呢?我昨晚凌晨四時醒過,卻沒聽見聲響。」我頓覺奇怪,狗場騷亂可以吵得敏姐驚醒,我這種淺眠的人必定聽到。而且鄰近的村民必然有怨言,但剛才在茶餐廳卻沒人提及。
「凌晨二時多?或是將近三時左右?」敏姐有點支支吾吾地回憶道:「這裏多數是流浪狗,不怎麼害怕車子喇叭聲,只是有些病弱的特別敏感,是林先生致電給我才得知有狗隻嚇到。」
「剛剛你不是說凌晨的騷動讓你驚醒的嗎?」我更覺奇怪,因為敏姐提及的林先生正是黃犁萍的丈夫林鯤。那個時間點他在狗場附近幹嘛?他知道黃知銘跑昨晚駕車駛過狗場附近的話,為何剛剛隻字不提?
「呃不是⋯⋯ 這麼遠聽不到啦,就是電話鈴聲讓我驚醒⋯⋯」敏姐的聲線遲疑,轉身照看其他狗隻,似是想要避開我的話題。
「你昨晚凌晨四點醒來過?」詠心湊過來開玩笑詢問:「難怪你看起來沒甚麼精神,昨晚埋掉黃知銘了吧?」
「我只是作惡夢才醒的。沒事幹嘛浪費力氣埋掉黃知銘?」我翻了個白眼:「說敏姐的狗兒把他吃掉,反而被弄得抽筋病發,更合理吧?」
語畢,不單是詠心,連敏姐也忍不住笑。你們看,一個人失蹤,除了他的母親異常緊張之外,其他人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們就知道這個人平時有多賭爛。
「余小姐、佘先生。」和詠心很相似的熟悉聲音響起,是易天顏來到,語氣着急:「蘇先生在池塘後邊發現了黃知銘駕走的小貨車,想召集大家往後山。」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邊?」我有點詫異。
「我猜中的!易小姐很熱心來幫忙。」梁志星跟在易天顏身旁,那像還未完成變聲期的鴨子聲很好認,加上走路步伐拖拉,鞋底刮着地面而行的聲響,如本人的存在般令人感到煩躁。偏偏梁志星沒自覺,直直面向着易天顏,彷彿是在討零食的狗般。連我這個無法識別表情的人,都感受到在場三位女士的沉默中充斥着滿滿的尷尬氛圍,不難知道此刻梁志星的表現有多「狗公」。
「那我們趕快過去吧,敏姐你來嗎?」我勇敢地打破尷尬,往前走了數步,不着痕跡地隔開易天顏身旁的梁志星。
敏姐似乎不太想要摻雜在這起事件中,搖搖頭道:「你們去吧,我還想多觀察狗狗們的情況,以免看走眼。」
雀全圍的池塘後方有個俗稱後門的缺口,本來有道木製暗門,供舊年代的人們逃生用,如今圍牆日久失修,那個位置只剩下成人恰好能矮身穿過的罅隙。圍村的圍牆原本是為防海盜而設,現在海盜近乎絕跡了,村民們也懶得花錢翻新圍牆。
梁志星領着我、詠心和易天顏來到池塘後方,果然看見被隨便停泊的小型貨車,旁邊正是蘇氏夫婦和李相國。李相國是蘇婆的租客,於村內租借了一塊農地和一個單位居住,表面上是個退休過種菜生活的農夫,實際上是藝術圈內頗為知名的本地書法家——我去年陪姨姨看展覽時意外發現的。年已六十三歲的他貌似因時常耕種而保持身材魁梧,腰板挺直從沒老態,與佘叔有觀看足球賽事的共同愛好而相熟友好。
「阿輝讓我告訴你,找完人餓了自行解決,他要睡覺。」打招呼過後,李相國向我傳達了佘叔的休店宣言。是的,阿輝便是佘叔佘耀輝的別稱。
「明白的,他一點都不想摻和是吧?」我深知佘叔這個夜貓不可能早睡,分明是覺得找黃知銘的飯後活動很蠢,在茶餐廳八卦完事情始末就趕快神隱。
「至少我們都認同黃知銘會有點腦子,不可能往危險的方向走,那麼就只有兩條相對安全的步道。」李相國在這裏租住了八年,早就如我們這些老村民般熟悉地形。
「確實,要是他沒腦子的話,就是飛行服務隊的事了。」詠心附和道。
「我們致電過村長,他和桂芳報了案,現正在回來的途中。」蘇先生交代着現下情況說:「至於黃家其他人都不願晚上進林子,明言早上仍然找不到人才幫忙。」
蘇太分發着四個輕便索繩背包給我們,並叮囑道:「裏面是臨時收拾的手電筒、些許糧水和應急裝備,我們分兩邊進林子裏找。」
「我們真要這個時間進林子嗎?」梁志星看進幽暗的山林,萌生起退縮的念頭:「我之前聽相敬哥說,山裏好多等着索命投胎的孤魂野鬼,是文革那時逃難來港的途中被華籍英兵無情射殺的人⋯⋯」
「沒這種事,我和詠心小時候晚上都會進去繞個圈,會纏上來的只有蚊子。」我對那些迷信傳聞感到疲勞,我覺得黃家那夥人不願進林子,只是黃桂芳和黃知銘不是甚麼好親戚而已。
「你要是會怕的話,可以先回去的。」易天顏剛好搭話,體貼梁志星的膽小。
「啊?易小姐,你不怕嗎?」梁志星反問。
「我沒來過後山這邊,蠻好奇的,就當是夜間生態遊。」易天顏語帶笑意,似乎對於夜遊山林躍躍欲試,不似想要尋人。
「那、那我也去!都是花草樹木,沒甚麼好怕的呢,哈哈。」梁志星立即狗腿地跟隊。
蘇先生與我對了對手錶,確認時間:「現在八時,那就約定十時回到這裏集合吧。我們幾個不是專業搜救人員,切記只沿着步道來回,萬事量力而為。」
啃着乾糧,背着臨時應急的背包,我、詠心、易天顏和梁志星四人步進林子深處。我們這組相對年輕,便選擇了上半坡的步道尋找黃知銘的蹤跡,好讓蘇氏夫婦和李相國三位長輩走在相對平緩的步道尋人。
你們說,餓着肚、犯着睏的狀態下,仍然到傳說中死過不少人的深山中,尋找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成年男子,到底是愛,或是責任?看了一眼認真地以手電筒四處照看的詠心,我想,是孽障啊。
「那是甚⋯⋯」易天顏被快速掠過的黑影吸引注意,正要揚聲提問,卻被我和詠心眼明手快地摀住了嘴巴,梁志星也識相蹲低噤聲。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8tPqv3cuW
那是隻罕見的「赤麖」,非常膽小脆弱,被嚇得厲害甚至會死掉,字義因而老人都稱之為「麖」,完美地描述了這種容易受驚的小鹿。還好牠飛快地跑開,四蹄踏地聲漸遠,不然就怕多個救援對象。
杏城山林的生物多樣化是城市人慣性忽視的部分,就像方才被嚇跑的赤麖,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人解釋杏城有鹿這回事。還好易天顏好歹是個有文化內涵的作家,詠心解釋起來毫不費勁,易天顏就瞭解狀況,也不介懷我們的唐突舉動。畢竟,嚇死了山中動物,村內老人們肯定要和我們過不去,老人家對於山和海有着不解的敬畏。
噠噠噠⋯⋯ 又是四蹄動物的奔跑聲,這回不知是甚麼。詠心提議只用一個手電筒,避免動物們受驚而作出攻擊行為,為此我們四人只得更加緊靠一起,爭取僅餘的光源可看清周遭。上坡的路都是雜草和石頭,山林沒有被開發過,自然就不會有適合人行走的路,所謂的步道,只不過是被人走禿了的泥路。
踩在泥地的窸窸窣窣聲,令人感覺不怎麼好,加上沒時間換套衣服才進林子,我還穿着不適合登山的皮鞋,雙腳都走得痛了。好在,穿着人字拖鞋的梁志星比我更慘,腳都被蚊子法式濕吻過了。
「唉,漫無目的不是辦法啊⋯⋯」梁志星不禁抱怨。
「黃知銘這個懶人會去哪呢?」詠心努力思考着。
「我不太認識黃知銘,過往他有沒有試過這樣走來山中?」易天顏詢問着:「或是他會慣常來山裏某個位置?例如小時候時常來玩的祕密基地?」
「據我所知,黃知銘從小到大都不喜歡進林子裏,怕髒又怕昆蟲又怕野豬甚麼都怕。」我否定了易天顏的思路,詠心點頭附和。
我不禁皺眉思考黃知銘去向的各項線索:先是林鯤通知敏姐狗場騷動,但狗場離他的家挺遠,不可能貿然散步到那邊。黃知銘住在村長家,狗場就在村長家不遠處,而把小型貨車駕到池塘後方,必然要經過狗場、繞過蘇婆的家⋯⋯
那麼,是林鯤相約黃知銘在狗場附近見面嗎?為甚麼?如果有甚麼不能向我們言明的內情的話,是因為黃知銘是雀全茶餐廳的正式合法繼承人?可是黃知銘顯然不會接手,經營茶餐廳太辛苦了,事事嫌麻煩的懶人不可能涉及爭產事件。
是了,反倒是黃桂芳可能會不滿家產劃分。聽說黃桂芳當年十六歲,父親黃貴樹早逝,她跟着母親離開了村子,茶餐廳於是被分到黃犁萍名下。後來黃桂芳懷上黃知銘、被夫家家暴,才逃回來村子過活,在黃犁萍底下工作。若果芳姨要求重新分配家產,硬要以黃知銘的男長孫名義提出,必然會引來萍嬸不滿⋯⋯
那麼,按照萍嬸剛烈倔強的性子,會不會指使林鯤解決掉黃知銘?畢竟連失蹤都不想來找了,在他們眼中,或許黃知銘活該消失?林子鮮少有人踏進,正是最佳的埋屍地點了,這是村民們時常開玩笑說的地獄梗。再者我還是疑惑,為何敏姐似乎對昨夜狗場騷亂有所隱瞞?大膽假設,倘若林鯤把黃知銘的屍體載走的途中誤鳴響鞍,甚或是在狗場附近痛下殺手,以致狗隻受驚,並非不可能的事。
我搖頭清走紊亂的思緒,鯤伯要是敢殺人,我就是秦始皇了。更何況黃知銘年輕力壯,不可能被個老頭擱倒,怕是走得太累了,才會臆測起一些毫無根據的事情。
「既然毫無頭緒,我們提早回程吧,不確定性太多了。」易天顏提議。
「再往前一點看看吧,要是真不見人,就折返。」詠心看了眼我的手錶,尚餘整個小時才到約定時間,仍想多找一會。
「詠心,你記不記得有個位置,大家都說適合埋屍的?」我接過詠心的手電筒,嘗試辨別方向及說服大家:「往那個方向走十分鐘路程,地勢也比較平坦⋯⋯」
「喔!底下有小溪澗那邊!都開玩笑說埋完屍可以順道洗手。」詠心亦想起來。
「我是不覺得黃知銘會被埋啦,只是那邊好像是會適合休息的地方。」我揣測着黃知銘不太會繼續上坡,他沒有登山情懷,累了肯定會找個安全又有水源的地方惜命。
「對喔,我想起來了,黃知銘以前是童子軍,搞不好心血來潮玩露營。我們就去看看那邊,然後就折返吧。」詠心趕緊將手電筒照向我所指的方位,大步邁進,我、易天顏和梁志星只得趕緊跟上。
「噢、噢。」林中迴盪着奇怪的叫聲。
「是甚麼聲音?」易天顏抬頭好奇張望。
「貓頭鷹。」詠心回應,換來易天顏訝異的再三確認。兩人的對話在我耳中,聽起來就像是一人自言自語般。
離開了狹小的泥路,走進盤根錯節的榕樹群中,是夜涼風吹送,樹葉沙沙作響,隱約可見側邊約兩米深的小坑下,有反映着手電筒光的潺潺流水,說明我們到達那片適合埋屍的地方了。晚上的森林既靜謐又熱鬧,蟲鳥低鳴、樹冠婆娑,甚至彷彿聽見了小溪澗的微弱水聲。
看見梁志星被樹根絆得險些踉蹌撲前,我眼疾手快拉住他,提醒道:「當心腳下。」
「佘⋯⋯ 佘⋯⋯」梁志星剛站穩身子,卻發出怪異的聲音,反過來扯住我的背包。
「是叫我還是扮蛇?」我被扯着無法前行,不太耐煩地詢問。
「蛇!是蛇啊!」梁志星的鴨子聲劃破了寧靜的夜晚。
前方的兩位女生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望我倆,我確實感受到樹上有條狀物體往下墮,滑過我與梁志星之間的側臉。詠心舉起的手電筒正要照過來,若是梁志星能夠冷靜些少,便能夠感受到那條狀物體的觸感絲毫不像蛇,只是榕樹低垂加上被風吹起的氣根。
「呀——」可惜梁志星慌張得踩空跌墮,更把我一同拉進小坑中。
狠摔在砂石上,我吃痛地爬起,手掌接觸到小溪澗清涼的流水,漆黑中會放大濕滑的不適感,這溪水混雜着股溝渠般的臭味。
小溪澗並不深,只是稍微凹下去的間隙,聽見詠心和易天顏的喊話,我把應急背包拋給兩位女士,準備靠自己蓄力躍起爬回去。詠心的手電筒往下照,原來梁志星就倒在我的面前,當我正打算伸手去攙扶他,卻看見他壓着的東西看起來⋯⋯
「嘶⋯⋯ 嘶⋯⋯」
「怎麼?你是在嘲弄我嗎?」梁志星語帶不滿。
「屍體!是屍體啊!」我的叫喊聲定義了這是個不寧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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