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記 - 朝日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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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朝日一

穗緣

Dec 21, 2024

68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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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千麓山後，櫻夏麟的遺體並沒有被下葬，也沒有被火化，而是被放在一口簡樸的棺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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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是弟子們親手製作的，樣子實在說不上有多好看，說實在了，就是一個大木箱罷了，連個棺蓋都沒有，屬實簡陋，但死人也不會抱怨，躺哪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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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在櫻夏麟竹舍內，成堆的春宮圖和書冊中翻找到了能防止屍體不腐的法術，請師兄師姐們連日給遺體灌輸靈力防止腐敗，而他則不眠不休的研究此法術，幾日過去，真被他研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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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眾弟子們還沉浸在悲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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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蘇春蘼和楊秋識來到千麓山，提出要接收花月派弟子的想法，一半的徒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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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方漣種下了一棵櫻花樹，說希望師父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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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花月派的弟子們又走了一大半，剩下不到十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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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年，花月派就剩下三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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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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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第十年的春天，方漣站在櫻花樹下欣賞枝頭的粉色櫻花，一個聲音傳來：「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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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回過頭，微笑道：「師姐，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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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道：「走吧，還得去除祟呢，師兄已經在山下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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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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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門檻的同時，他小聲道：「師父，我出門了，馬上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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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走在登天梯，施墨葉好奇問道：「師弟，我一直想問，你跟著師父的時間不像我們那麼久，為何肯一直待在花月派，不跟其他人一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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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吹來，帶著幾片嬌嫩的花瓣，其中一片沾到方漣頭上，他輕輕撥掉花瓣，抬眼道：「師父他對我伸出手兩次了，我很感謝他，很嚮往他，很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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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奇道：「兩次？不是只有師父帶你回來那次嗎？另一次是什麼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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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道：「我五歲時的冬天，他那時候剛好路過，就看到我衣衫襤褸，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上吃別人剩下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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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帶我走，但那時的我不肯相信他，他就轉而買了粥啊餅啊饅頭水果等一大堆的食物給我，讓我飽餐一頓，又買個一件禦寒的衣服給我，跟我說，如果我改變想法了可以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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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那師父有告訴你去哪裡找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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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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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扶額暗道：「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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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一個人的惡長達數十年很簡單，但記住一個人的善一年，卻很難。人們往往會忘記別人對自己的好，去記著別人對自己的不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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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能記著這種可能連對方都不記得的小事的人，便更顯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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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道：「不知道今年，師父會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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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道：「不會就繼續等吧，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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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蘼在來的時候有說過，她在風雁山尋了好幾天，就是找不到櫻夏麟的魂魄，哪怕是一絲殘魂，全部都沒有，這只會有兩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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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種，他已經去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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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種，他被禁錮在連蘇春蘼都無法感知到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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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哪種，他們都無能為力，只能祈禱櫻夏麟的魂魄安好，開心投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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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修為越高，投胎轉世後帶著前世記憶的機會就越大，像櫻夏麟那種修為，要不帶著轉世也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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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除完祟，回到千麓山已經接近傍晚，天空被染上一片橘紅，田靖哀怨道：「我們人那麼少，小雪又不聽我們的話，這是要累死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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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道：「小雪倒是挺聽我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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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靖指著方漣的鼻子道：「就喜歡你一個，我每次拿東西給牠吃都要被抓上幾條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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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有說有笑的踏上登天梯，剛踏過花月派大門，頓時，三人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難以置信的看向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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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樹下坐著一個人，腿上趴著一隻毛茸茸的雪白糰子，一手搖著摺扇搧風，另一手拿著一壇酒，豪邁的喝了一大口，輕輕擦了擦嘴，表情甚為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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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像是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接著飛也似的奔向樹下之人，跑得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各種情緒湧上他的心頭，最終，他撲進那人的懷裡，大聲哭喊：「師父！師父！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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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一個男孩子哭得梨花帶雨的能看嗎？」又是這一句話，又是這個毫無斥責之意的無奈口吻，方漣埋在那人的懷裡，把他的校服哭濕了一大片，顫聲道：「師父……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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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無奈道：「還能是其他人嗎？你們……是田靖和墨葉吧？長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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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呆愣著的田靖和施墨葉，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拔腿奔向櫻夏麟，猛地撲向他，施墨葉緊緊抱著櫻夏麟哭道：「師父……弟子們……弟子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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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靖泣不成聲的抱著櫻夏麟。櫻夏麟道：「沒事沒事，我不就在這嗎？哎呀，我這校服要不直接擦個皂莢讓你們哭順便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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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在離開風雁山後，就變回原本的樣子，如今被壓在眾人身下，快喘不過氣了，櫻夏麟空出一隻手，把牠抓到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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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一眼周圍，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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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棺材裡爬出來時，花月派除了小雪外空無一人，他便下山去買個酒坐在那棵不知哪來的櫻花樹下喝了起來，看弟子們會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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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回來了，回來了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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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墨葉帶著鼻音嘀咕道：「都離開了，都去其他門派了，就只剩我們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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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漣紅著眼眶道：「有一大半是被蘇師叔和楊師叔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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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夏麟看起來並沒有很在意，伸了個懶腰，道：「晚上我燒菜給你們吃吧，應該有個……我死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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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靖吸吸鼻子，道：「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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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啊……十年？！」我的天啊，怪不得弟子們個個相貌都變了。不得不說，不愧是櫻夏麟養的，不是俊男就是美女，如果他有尾巴，此刻肯定翹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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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扇道：「十年就十年吧，有十年沒吃到師父燒的菜，你們想不想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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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三人大喊，就像他們還是少年時一樣，帶著點幼稚，帶著點撒嬌，更多的是，對眼前的人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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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兩道十一

#54 兩道十二

#86 花月一（微H）

#87 花月二（H）

#88 花月三（完）

#89 番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