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早過後，太陽爬上高點並竭力照耀著地上每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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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打在身上不覺灼熱只覺暖和，餐桌前被曬個正著的伊凡自然是沒有起來的打算了，他閉眼享受著日光浴，閉著閉著甚至還在一絲朦朧的睡意中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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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引來坐在對面的人投以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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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大白天就打呵欠什麼的……」說著，克里斯瞇起眼睛，轉用質疑的口吻問：「不會是回去之後沒睡覺一直看文件看到剛剛直接趕來監督晨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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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有啦，你都拿好幾把鎖鎖住我放著文件的辦公室了，我還怎麼可能解得開？」伊凡緩緩睜開眼睛，在對方似乎覺得這話未免死心得太快而瞇得更細的眼睛下，輕舉雙手作投降狀。「真的沒有，我昨晚可是在沙發睡到大天亮呢，所以才稍微有點睡不夠的感覺？明明質地和床差不多，沒想到睡起來有這麼大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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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克里斯會追問，誰知克里斯竟認真地說：「這是新手常有的謬誤，以為沙發軟軟的應該很好睡，實際讓人睡得超不踏實的，風吹過都能被叫醒，你這樣都能睡一晚已經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不過要說穩妥的話……櫃子吧，圖它一關門就夠安靜，或者帶蓋木桶這些都不錯，你下次可以試試看。」說到最後還給起建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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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簡直聽到一頭霧水，不是因為聽不懂，而是因為聽懂了：「你……怎麼突然跟我分享平常拿來偷懶的地方？而且我好端端的幹嘛要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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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聞言很是意外：「什麼？難道你不是已經喪心病狂到連睡眠時間都捨不得浪費，想營造個艱辛環境等睡覺的時候也可以鍛鍊意志？」說完又迅速補上一句：「喔對了，之後記得告訴我效果，留個紀錄研究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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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臉上一整個大寫無奈：「我不是，我沒有，我覺得有這種發想的你才是最喪心病狂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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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不予置評，歪頭想了想，終是問道：「那你為什麼放著舒適的大床不睡要跑去睡一張窄得翻半個身都會立刻滾到地上去的沙發？」遲是遲了點，但話題總算是重回正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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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解釋道：「沒為什麼，我那只是太累，坐著坐著就……不小心倒在上面睡了個天昏地暗？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說得含糊，既沒說自己坐沙發時抱著個歷盡艱辛才終於打上結的大白團，也沒說自己之所以會坐在沙發就是為了等那個走入夜色的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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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對於在沙發睡著了的這件事，他本人來得比誰都要更感震驚，畢竟這樣跟他的原意相違不說，他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有沒有回來過，以至他們什麼時候能再有一次完整的對話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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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因為這樣並不代表他什麼也沒等到，至少他等來了一個悠長的夢境。
詳細內容在醒來的一刻就模糊了、記不起來了，只能從當時的心情和感受判斷是個美夢，很美很美那種，美得像寶石一樣值得被放置在最為精緻的盒子裡好好珍藏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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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的眼神不禁柔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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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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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聲吃痛的慘叫從窗外傳來，兩人不由轉頭看向了操場——一片被夾在總部和新兵營中間的大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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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著人群的操場上，菲力克斯手握木刀站在那裡，哪怕經過晨練依舊沒流一滴汗或亂一根頭髮，全身上下連同制服都如來時乾淨整齊；而他眼前汗流浹背、滿身塵土、剛還用臉生生捱了一記木刀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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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有個極好辨認的髮型還真看不出就是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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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這下下手是真的重啊，看看那張腫得恐怕連他媽都認不出來的臉？真是……太舒壓了！」克里斯捧著染成緋紅的雙頰，像是品嚐到什麼世間罕有的美酒般，甚是滿足地嘆了口氣後又依依不捨地說：「你真的不考慮撤銷期限，改讓他們從今往後都可以在這樣的集體見證下發起決鬥挑戰嗎？反正沒傷到身體不會妨礙公務，他們天天有個趕走眼中釘的新盼頭，我們天天看著又可以保養眼睛，一舉兩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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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搖頭失笑：「在那之前利亞姆會跟我拼命的，你看看他現在都被嚇成了什麼樣子？再說，即使我改口，他們肯定也不會再像這樣發起全體挑戰的了，想來大家也是對此心知肚明，整個上午才沒人願意花時間來食堂吃個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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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大家拼命想要替自己找得最佳觀眾席，生怕會錯過任何一個精彩時刻，卻偏偏沒人知道：最佳觀眾席反而是食堂靠窗從門口數來的第五張桌子，亦即是他們現正坐著的這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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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倒也沒堅持己見，頂多撅個嘴巴表達自己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不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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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啦，我要是近距離看見那一張張死靈都要比他們順眼的臉，肯定以襲擊罪把人給全都關進牢裡蹲了……話說大家來食堂也沒東西吃就是了，這叫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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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從場外抖得活像下秒就會散架的利亞姆﹐滑過利亞姆旁邊一眾信奉顏值即正義且正看帥哥看得不亦樂乎的食堂阿姨們，再次回到了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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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收斂神色，又說：「你知道嗎，當你宣告完王讓他歸隊的公文、舊派們又準備演一次昨晚演過的戲碼時﹐我真的以為他們這次要得逞了，幸虧你不慌不忙當機立斷，想出這麼個方法讓他們既不能拒絕這麼吸引的勝利條件，輸了之後又不能反口，不然就是在所有人面前食言……至於剩下的，就只能希望你沒說錯，他的實力確實足以應付……哎呀，看來有些人要沉不住氣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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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說著的同時，始終和他看著同一番景象的伊凡也注意到場內出現了新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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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在理查數個手勢的指示下，十數個舊派成員以菲力克斯為中心慢慢圍了上去，最後形成一個閉合的圓環，或者一個無處可逃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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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由本來說好的一對一對決，轉變為眼下每次都只有一人進攻的模式，並依照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順序輪流上前揮動木刀後，迅速回到環裡填補缺口等待下次上前，循環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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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持續的密集攻勢中，菲力克斯不得已陷入防守，期間別說是嘗試衝破那困住自己的防線了，舊派還略嫌不夠似的加意壓制，見他往左就從左邊攻擊逼他向右走，見他向前就派人正面迎上逼他後退，他因而團團轉的，整個人彷彿被定在原地般一步也踏不出去，只能白白為一次又一次的格檔消耗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見底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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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沒問題嗎？」克里斯忍不住問，發現伊凡表情不變，便看了回去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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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悄悄為困局擰緊眉毛之際，舊派一個按理來說使劍經驗極為豐富的成員竟然犯了個連新手也不敢犯，只要敢犯就必定會在考核裡被評定為不及格的重大錯誤——手中木刀飛脫落地了——是在走位時下盤不穩的一瞬被乘虛而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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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齣讓所有人當下都是一愣，而這不足一秒的時間，已經注定牢籠將會變成塊塊無法再次併合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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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如同他們一再以進攻的方式消耗著菲力克斯的體力那般，菲力克斯也一再以防守的姿態消耗著他們的體力，他們是不可能長時間配合得如此精密的，不過就是勝在人多，看著不明顯，能輕易替彼此掩飾錯誤而已，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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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力克斯在格檔攻擊時還藉此把他們每個人的動作都看了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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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下就將整圈人打趴的菲力克斯下意識甩了下木刀作結，伊凡在響徹全場的喝采中暗自微笑，心想這才叫不慌不忙當機立斷呢，哪像他，早在昨晚就從那身新制服得到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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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他說的話，他甚至覺得菲力克斯正是為了避免他再次和舊派起直接衝突才會特地在回宅邸前抽空見他一面的，只不過沒有憑據難以解釋，他也就什麼也沒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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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鬆開眉頭的克里斯吹了聲口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群張嘴說人廢閉嘴自詡地表最強的實力主義者也活該有今天了，難怪王既往不咎，你也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我們這次真是賺發財了……只是，這座大金礦為什麼要回來呢？牆外不會更加……」他的話就這麼停在那裡，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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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並不為此感到意外，因為這就是他們團裡的約定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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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牆外」兩字向來都是這裡的忌諱，換了以前是連說一下也不行的禁字，直到大家發現這樣反而更讓人在意，它才得以被解禁；與此相對的，這兩個字自此就成了一片空白，再也沒有任何意思，以防永不可能實現的痛苦伴隨遙不可及的想像一同席卷而來，撕扯所有人本就搖搖欲墜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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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亦早就過了那個認為這些都不過是膽小者拿來開脫的年紀了，畢竟他已經知曉那也是保護的其中一個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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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牆外又與這裡有何相干？不說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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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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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自己這麼喃喃著時，他看見菲力克斯抬眸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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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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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充滿鄙夷的聲音忽然從耳邊響起，伊凡猛的回頭，正好看見反著大白眼的卡爾攤坐到了克里斯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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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行，小少爺動手就一致叫好，我光是動個嘴巴都一致喊打，雙標。」他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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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聞聲回頭的克里斯刻意模仿著這語氣說：「在說人雙標之前，能麻煩你先把兩件性質不一樣的事情分開說一下嗎？現在是舊派自己挑錯對手踢了個大鐵板在那邊嗷嗷叫，不是你自己跳出去在他們面前嗷嗷叫，懂？」最後當然沒忘記反個大白眼回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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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是我犯賤，整天整晚只知道在那裡嗷嗷叫，這樣好了沒？」卡爾粗暴地扯鬆制服領帶，藉此發洩了一下情緒，也順道讓呼吸順暢了點。「真他媽的，看在全團都得陪他的份上抱怨兩句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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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皺眉追問：「什麼意思？」
卡爾轉向他，半晌，似笑非笑道：「當然是字面意思啊，不然呢？他們沒看出來就算了，你不可能沒看出來的，以小少爺的能力，要一下讓他們全員滾蛋是什麼難事嗎？他偏不，了無痕跡地控制著每場交鋒的節奏，彷彿這裡變成了他的舞台，一切的一切都得聽從他的意思。」他緊接著瞇起眼睛反問：「那你說，我們的見證不是陪他表演的一部份又該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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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不同意：「這是想他們知難而退才選擇的手下留情，況且一下把他們全打趴的話就不可能保存他們的面子了，難道你覺得讓他們在所有人面前輸得毫無還手之力會比現在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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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反駁：「至少那樣的話騎士團不會停罷，舊派那群傢伙不會拉不下臉來死纏爛打，我們剛剛也不用替忙著在操場為他加油打氣的幾個食堂阿姨準備待會全團都得吃上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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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你這是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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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你這是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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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我只是比你認識他，他不單是你口中那種貴族家的有錢少爺，更是個心懷情操的高尚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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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認識？哈、那你儘管撫心自問，三年後的此時此刻你敢說自己有多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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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不說話了，於是卡爾也不再說話，兩人互相瞪視，即使放棄說服對方也依舊堅守自身立場繼續彼此間的較勁，直到耳邊響起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總結︰「這就叫做暈輪效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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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向克里斯，疑惑中帶著尚未褪去的凌厲，不過克里斯通通沒看見就是了，他摘下眼鏡低頭拿衣罷擦拭，比起他們的反應明顯還更在乎鏡片上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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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的話，情況就好比樹上的機葉那般，是大是小、是圓是方也沒關係，只要曉得進行光合作用幫忙維持樹木生命的就是好樹葉，至於它是綠是紅是黃是橘這種各有各道理的問題，就交由時間告訴我們答案吧。」等他抬頭將眼鏡架回鼻樑時，那些眼神亦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連自己錯過了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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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要再觀察觀察的意思？而且期間還要把他放在前線部隊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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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先反應過來的不是伊凡，而是平時多聽幾句複雜話都能死掉一堆腦細胞並為此抓狂的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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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拿個不知就裡的燙手山芋來用，我看你也離瘋不遠了。」想當然爾，狗口依舊是吐不出人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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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雙手撐著下巴，滿不在乎地聳肩道：「是嗎？欸，那你覺得『無視他能為團隊提供的戰力也要將他丟進牢房發霉』，和『不惜動用全團兵力也要將他丟入牢房』，哪個聽上去比較不瘋？我洗耳恭聽喔？」他斜眼看卡爾明明無言以對但卻仍是固執地表達著強烈不甘不服和不滿的面容，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嘆道：「都說妒火中燒的男人智能特別低下，果然啊……嘖嘖嘖，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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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你他媽說誰妒火中燒！」 卡爾在他話音落下前已經像被什麼刺到般一下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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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不為所動，頂多向上轉動眼球好繼續將目光固定在他臉上。「話是那樣說，但其實光說這件事本身還真沒什麼好丟臉的，冷不防出現了這麼個能力和專長都恰好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誰不怕哪天就被取代了呢？會有危機感也是人之常情啦……雖說我覺得你這反應未免也太大了點，難道我忽略了什麼嗎……」他上下打量著卡爾，想藉此從他身上找到點什麼蛛絲馬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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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笑了，不是氣出來的，相反，他笑得自在又自信。「憑他？一個連騎士團其他倉庫現在在城裡哪幾個角落都絕對說不出來的傢伙最好是可以……」他無意間用眼光餘光瞥向伊凡，卻見伊凡坐在那裡，若有所思的，就這麼把他未出口的話都給堵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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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沉醉在思考裡的話倒還好，萬一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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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咳兩聲清清喉嚨後，他故作輕鬆地問：「咳咳，喂伊凡，你該不會真打算拿小少爺取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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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聽見叫喚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發呆似的，不待思索就逼迫著立刻回神答道：「怎麼會，輪也輪不到你呢。」儘管如此，他的目光仍是渙散的，乍看就像是越過卡爾眺望著遠方，一個很遠很遠，遠得不在這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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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耀眼的陽光始終覆蓋著他，淡化了他的身影，也模糊了他的存在，彷彿……他隨時都會從那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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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說不出自己有多不喜歡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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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是怕阿姨們以後會把加你盤裡的肉都轉加到他盤裡去！是嗎！是吧！」克里斯在旁一拍桌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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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扭頭就是一吼：「什麼是嗎是吧！你都擅自決定了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好不！」同時將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小半的手悄悄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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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聽你這話，意思就是還有別的什麼囉？」克里斯又開始上下打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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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算了，懶得跟你說……」卡爾咬緊的牙關一下放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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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氣無力地將自己摔回座位上，忽然覺得急著澄清的自己好笑得要命，於是閉上眼睛就打算接下來不管聽見什麼都不再理會，心想他說膩了就會閉嘴……不，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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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加不加肉又有什麼關係？」誰知伊凡被提起興趣，插嘴加入了討論。「我們食堂本來就准許大家在不浪費的前題下無限續添啊？不夠飽的話難道不是再跑櫃檯一趟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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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煞有其事地搖搖食指：「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可是一種殊榮，一種只有穩佔她們心中榜首的那張臉才有資格獲得的最高殊榮，男人嘛，或多或少都有點虛榮心啦。」他說得意有所指，甚至還做好了某人下秒就會跳腳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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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什麼也沒發生，卡爾只是一個勁地盯著伊凡看，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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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難怪我每次都覺得她們舀進卡爾盤裡的東西特別多，還以為是錯覺，原來是因為這個……」伊凡自然也注意到卡爾的視線了，隨即苦笑道：「沒事，習慣就好，不必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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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是想用過來人的身份安慰的，卻不知為何反而重新點燃了卡爾的一把怒火：「這到底幾個意思你給我好好說清楚！」克里斯還在對面攤手回以他一個就跟你說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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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就如他所說那樣，男人或多或少都是有點虛榮心的，只是沒說出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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