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繼續前駛,而在剎那間,他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但是他不太確定,也不太想確定,是害怕相對無言,還是擔心錯認的尷尬,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揚聲道:
「司機,前面有落!」
司機一陣陣罵聲傳來:
「你不知道前面雙黃線嗎?抄牌的罰款你負責?」
吾一抱歉的回道:
「不好意思,有緊要事下車,師傅你哪個位方便,就讓我下吧!距離遠一點不緊要。」
過不了五秒,一陣猛烈的剎車聲響起,車門在不足三秒內彈射而開,吾一如短跑的選手一樣,一聞響聲,便衝至門旁,一個跳動,便如魚下川,一腳踏上繁忙的街道上。
還不等他回過神,小巴便揚長而去,不留半點煙塵,也不太對,黑色的廢氣,飄灑在半空,但這些煙塵,終不過是芸芸空氣中的一點,最後也會消散於朗朗晴空。
他扮作不經心,但是雙眸,如紅外線掃描器一樣,以最大幅度向左右四周,乃至前方掃射而開,但這裏不過是狹窄的開源道,道旁兩側,全是高聳入雲的大樓,和一連串川流不息的人潮,潮水之內,全是潮水,試想想你想在茫茫大海中,找回你記憶中我那點水,可以嗎?可行嗎?
吾一知道這確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有時不是因為你知道事情徒勞無功而放棄,而是在絕望困境中,去尋覓一線生機。他的生機,總覺在那些從不止息的人群裏,在那些看似平淡,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思憶裏。
吾一試著撥開那些人潮,但肥胖而笨拙的他,就如廸士尼《獅子王》經典的一幕:獅子王為救兒子,不幸跌墜於奔馳的牛群裏,掙扎而無力的睡去,開源道的人群,就是兩股不會停止的湧浪,每到上班收工之時,定會因著歸心似箭的引牽,向著地鐡站猛奔,那種氣勢,無人能擋,也無事可做攔阻。
擁有113kg的他,只能無情的受著浪花的擠壓,不會止停的腳步,將他撞得一跌一倒,但是吾一努力的忍受著各種的不堪,他只是努力的向前撥著,去尋覓那屬於他的國度,因為他隠約看到,那縷身影,好像浮浮沉沉於前方不遠處,就如黑夜中的亮光,為夜歸之人,帶來點點慰藉;又或如山野中的炊煙,安撫著疲憊不堪的山客。
人潮的持續,一度使吾一迷失了方向,直至到了The Wave,那縷背影,緩緩上了扶手電梯,他一跳二跨,快步追上,上了一層,看到了金色的拱門,也看到了在排隊的一身温柔。他好像也有點渴,不如就叫杯Americano喝喝吧!
她的餐點好像是一杯粟米(玉米)和一杯熱檸茶,他悠然拿起咖啡,黑色無涯的表面,好像閃過一絲絲的亮光,是燈光的折射所致,還是心裏的作用,也就難以知曉,不過那杯咖啡,在這個情況下,好像很好看。
他慢吞吞的呷著咖啡,想到很多事情,例如為何家裏的巴西龜,會自相殘殺,然後安靜而去,又為何街道那個Peter的死鬼佬,竟因為看不順別人家的裝潢,憤起拿著錘子,將別人樓梯的每個角落,敲至支離破碎?他不知道,就如一些事情,一些人的離開,可能永遠都找不到確定的答案。
正當他要離席而去時,身後一道柔而不燥的聲音,傳至耳際:
「來都來了,不在這裏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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