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繚亂【雙Alpha/R18】 - 狩宴上冊第十五章 1

清晨時分，一輛車在公路上向北奔馳，駛向那座被瘟疫肆虐過的城市。

原本居住在此地的居民已經全數撤離，大批軍隊取而代之。

方翼一路上始終維持穩定的行駛速度，不曾驚擾在副駕駛座假寐的王宿。

王宿統率的軍隊在這三個月期間日夜掃蕩蟲族，處置四處亂竄的活屍，隨時要應付各種突發狀況，王宿休息的時間少之又少。

深夜接獲一起突發事故的消息，臨時更改行程，離開夏城，趕往龍之市。

昨夜一輛關押二十名囚犯的列車從盛雪市出發，在前往龍之市的途中在郊區發生了翻覆事故。

列車脫軌後，其中一節馬達車漏油，當場起火燃燒。

假如這輛列車上的囚犯是普通人，這起事故按照標準程序救災即可，偏偏這輛列車上關押的是被蟲族寄生的人類。

這些囚犯的身軀和思想均被寄生的異形支配，假如怪物們在事故中掙脫了束縛，一旦找到新的宿主，體內的異形隨時可以捨棄原本寄生的人類軀體，寄生在新的宿主身上。

軍方收到消息後立刻派遣軍隊參與救援。

事發現場濃煙直竄天際，火勢猛烈，搜救難以順利進行，當方翼接獲消息時，只尋獲九具屍體和六名倖存者。

倘若無法及時尋回所有囚犯，那些危險分子將釀成更大的災禍。

因為人手不足，盛雪市向周圍城市請求支援。

待在夏城的王宿接收了申請，打算先前往龍之市參與會議，瞭解事態，再搭乘直升機繼續向北前往盛雪市支援。

汽車從郊區駛入市中心，昔日的鬧區如今景況荒涼而冷清，路燈傾倒，房屋的門窗碎裂，牆壁和磚瓦上彈痕累累，幾輛被遺棄的車輛佔領了街道。

隔著商店的櫥窗能窺見貨架上遺留著大量物資，生鮮食物在失去電力的冷藏櫃裡腐敗發臭。

種種跡象顯示當時的人們是多麼驚恐地逃離故居。

車子穿越市中心，來到軍事基地的入口。兩人通過基地入口的身分驗證，進入軍方管制的範圍。

方翼將車子停放在停車場，轉身拿起放置在後座的背包，從背包裡取出一臺平板光腦遞給王宿。

「昨天準備的會議資料都儲存在平板裡，有幾份電子檔案要在今天下班前往上呈交，請在今天之內審核完畢。」方翼道。

「嗯，有事就傳訊息給我。」王宿將平板收進自己的公事包。

「要一起吃晚餐嗎？」方翼貌似不經意地說。

根據以往的經驗，若是過於忙碌王宿就不會準時用餐，對食物的品質也不太重視，甚至會吃軍用壓縮餅乾配清水果腹，活得慘不忍睹。

在方翼眼裡，王宿平時用應急口糧取代三餐根本是自虐行為，為了預防忙碌的上司罹患胃病，方翼經常提早為他備好餐飯，或是約好一起用餐。

聽見方翼的邀約，王宿眸色一柔。

「會議應該在傍晚七點左右結束，等我。」

方翼點了點頭，按下控制面板上的按鍵，打開王宿那一側車門的門鎖。

「開會的時間快到了，慢走。」

面對方翼公事公辦的模樣，王宿沉默地別開視線，推開車門下車離開。

在王宿開會期間，方翼前往圖書室，挑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用自己攜帶的光腦處理行政事務。工作告一段落後，他拿著列印好的資料搭電梯下樓。

行政辦公室裡的兩名Omega見到外表出色又溫和有禮的Alpha出現在門口，悄悄地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桌面，粉飾不修邊幅的一面。

當方翼走過來將手裡的資料交出去時，兩名Omega開始對方翼發起攻勢。

面對這一男一女宛如調查身家的問話，方翼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男人藉著傳遞公文的舉動往前傾身，談話間似無意地散發出一絲香甜的費洛蒙。

察覺到這一點的方翼面帶客氣的微笑，趕緊從男人手裡接過公文並轉身離開。

方翼整個下午都在各個單位之間輾轉，幾乎每一個Omega遇到他的時候都會露出異樣的眼神。

以往那些Omega和他打招呼後就會離開，今天怎麼這麼熱情？難道自己的臉上貼了金？

儘管方翼內心困惑，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微笑面對眼前初次見面的男人，對方正以談論公事為理由向他索取聯繫方式。

一名英姿颯爽的女軍官拿著保溫瓶快步經過，瞥見正在和方翼攀談的男人後停下腳步，沉下聲音喊他的名字。

男人脖子一縮，猶如見了貓的老鼠般安靜下來。

「我交待你的工作做好了嗎？快六點了，做不完就加班，今天一定要交出來。」女軍官聲色俱厲地對男人說話。

「是。」男人一刻也不敢多留，低著頭轉過身，一溜煙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裡。

女軍官收回視線，轉頭打量方翼，雙眉皺了起來。

「收斂你的費洛蒙，一路招搖，成何體統。」話音落下後，女軍官立刻轉身離去，似乎多留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聽見這句話，方翼神色一變，快步離開原地。

公共場所各種費洛蒙互相混雜，必須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確認，位於走廊盡頭的廁所正好符合需求。

方翼才剛靠近走廊盡頭，就看見一個眼熟的傢伙慢悠悠地從廁所裡走出來。他揚起笑容，舉起手向方翼打招呼。

「方翼啊！人生何處不相逢，茅廁遇故知……」

「你出現得正是時候。」

方翼打斷裝模作樣的鐘鶴一，擒住他舉起的手臂，把鐘鶴一拉進廁所裡。

每個獨立隔間的門都是開的，方翼確認這裡沒有人後才鬆懈下來，吐出一口氣。

「什麼話不能在走廊說，只能在廁所說，難道是想跟我告白？」鐘鶴一興味盎然地看著他。

「你有沒有聞到我身上的費洛蒙？」方翼劈頭就問。

鐘鶴一的手指摩娑著下巴，不正經地說道：「老實說，兄弟，你好香啊。」

方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舉起拳頭在鐘鶴一面前晃了晃。

鐘鶴一作出投降姿態，笑嘻嘻地道：「好，我不鬧了。你先解釋一下。」

「我今天遇到的Omega態度都很奇怪，其中兩個人用費洛蒙試探我，剛才遇到的一位軍官還叫我收斂，可是我沒有刻意散發費洛蒙。」

鐘鶴一湊近他嗅了嗅，隨即皺起眉毛，一臉狐疑地後退。

「讓我試試。」

「怎麼試？」

鐘鶴一神情嚴肅地伸出手，手指輕輕撫過方翼的脖子。

方翼感到一陣惡寒，趕緊往旁邊躲開。

「你幹嘛？」

「不對，大多數人的脖子都很敏感。」鐘鶴一自言自語道。

他搖了搖頭，接著快狠準地出手，往方翼的兩腿之間摸了一把。

方翼的費洛蒙瞬間炸開。

「你幹什麼！」他抬手往鐘鶴一的腦袋巴下去。

鐘鶴一慘叫一聲，摀著腦袋往後退。

「你的費洛蒙太不正常了吧？」

「我好像進入易感期了。」方翼垂頭喪氣地道。

「費洛蒙這麼濃郁，太不正常了，坦白從寬，你是不是裝A的O？」鐘鶴一狐疑地看著他。

「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你。」方翼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好怕啊。」鐘鶴一縮起肩膀，抱著雙臂，刻意用尖細的嗓音叫道。方翼翻了個白眼，抬起手賞了他的後腦勺一巴掌。

「唉呦！」鐘鶴一摸了摸腦袋，在下一巴掌揮過來之前趕緊恢復正常的說話語調。

「說真的，你的費洛蒙味道太重了，收斂點。」

「我沒辦法控制。」方翼嘆了一口氣，煩躁地用手指爬梳頭髮。

「你有沒有炮友？還是你的公事包裡有飛機杯之類的東西，我去拿過來。」

「誰會帶那種鬼東西上班！」

「噓，小聲點，別把外面的人引過來。」鐘鶴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方翼嫌棄地打掉他的手。

「怎麼辦？我的手機不在身上，光腦和背包放在圖書室，但路上遇到Omega或Alpha一定會引起騷動。」

「我去圖書室把你的東西拿過來，你在這裡等著。」

「好吧。」方翼無奈地點了點頭。

然而鐘鶴一沒有立刻離開，他走到洗手檯前，將手伸到壁掛式的給皂機下方。

鐘鶴一無視方翼的白眼，直到感應式給皂機啟動了四次，大量洗手乳液覆蓋掌心，他才將手移到感應式水龍頭下方，用清水沖洗誘發過方翼的費洛蒙的雙手。

臨走前，鐘鶴一從廁所的工具間翻出標示「廁所故障，維修中」的黃色立牌，擺到廁所外的走道中央。

離開廁所後，鐘鶴一搭乘電梯前往三樓的圖書室。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平日五點準時鎖門的圖書室此刻卻還亮著燈。

鐘鶴一走進圖書室，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管理員看見他出現鬆了一口氣。

原來管理員看見方翼的背包還在座位上，特意延後關門的時間，等主人回來取東西。

鐘鶴一提起掛在椅子上的背包，和管理員揮手道別，大步離開圖書室走向電梯。

電梯抵達五樓後，厚重的電梯門往兩側滑開，三個身著正裝的中年人站在電梯門外，他們身後各自跟著隨扈或秘書。

鐘鶴一瞥了一眼繫在自己左手腕上的光腦手環，時間接近傍晚七點，看來會議已經結束了，與會者相互交談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鐘鶴一低著頭側身離開電梯，從體格健壯的隨扈身邊經過，若無其事地朝走廊盡頭的廁所走去。

剛走出會議室的王宿迎面走來，鐘鶴一繃緊臉部表情，假正經地將手放在額際對他行軍禮。

王宿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視線，看著手裡的手機螢幕。

這傢伙似乎心情不悅？那可要好好落井下石。鐘鶴一心想。

他面帶痞子般的笑容，停下腳步，調轉方向，走向那個讓他黑眼圈日益加深的壓力來源。

三個月前，鐘鶴一從感染者遍佈的醫院裡救出了周嶼，後來得知周嶼是一位高官的兒子。

不知什麼原因，擅離職守的鐘鶴一只受到輕微的懲戒，並從原本的養老單位被調職到前途光明的崗位。

加上之前累積的功勳，鐘鶴一官拜中尉，王宿成為了他的直屬上司。

調職到工作機器人的手底下對鐘鶴一而言是最惡毒的懲罰，就算萬般不情願，他也只能含淚告別往昔混水摸魚的美好時光，展開另一段水深火熱的新生活。

鐘鶴一追上王宿，將揹在左肩的背包往後甩，像個流氓一樣刻意擋住他的去路，裝腔作勢地向王宿躬身行禮。

被擋住去路的王宿抬起頭，冷淡地看著鐘鶴一。

「你這個時候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工作都完成了嗎？」

也許這種冷漠的神態能夠嚇唬新兵，但是和王宿相識多年的鐘鶴一對此免疫。

「出發之前我還需要清點一下裝備，準備周全才能確保任務萬無一失。」鐘鶴一義正嚴詞地挺起胸膛說道。

「別拖延時間，快走。」王宿道。

「是。」鐘鶴一喊完後，視線在王宿隱隱不悅的臉上轉了一圈，假裝隨口問道。「您面色凝重地看著手機，難道是遇上了什麼難題？在下願意為將軍分憂解難，赴湯蹈火……」

王宿截斷他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道：「有沒有看見方翼？」

鐘鶴一搖了搖頭。「沒有。」

王宿不再搭理他，手指按下快速撥號鍵，下一秒，鐘鶴一揹在肩上的背包裡響起一段電子旋律。

王宿終於正眼看向鐘鶴一，他的目光定格在鐘鶴一揹在左肩的背包，瞇起了眼睛。

「為什麼方翼的背包會在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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