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外,仍是一片沉寂。尚未等到回報,也沒有異動的聲響,只有月色隱約照映著磚瓦與鐵管的輪廓。寂靜的可怕。
特隆德爾站在工廠門口的牆邊,指尖貼在劍柄上。即便表情呈現著慵懶,如同以往觀察到的士兵一樣,但皮膚底下的肌肉無不警戒著周圍。
身處暗門處,趴伏在高牆上的赫洛。沒有因為隱蔽而放鬆警惕,因為他曉得這個位置有可能引發一場惡戰。
依據他們之前掌握到的線索,沃瓦塔已經指派了多位「百夜長」來對城鎮進行巡視。赫洛回想起當時加入時,與特隆德爾訓練的時日。
「帝國對於士兵的篩選非常嚴格,除了一些特別職位以外,戰技是最為重要的。」特隆德爾靠在一旁的木樁上,手交叉的擺在胸前。「你也知道的,最近國家之間的局勢。」
赫洛趴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腹部。然而劇痛還是讓赫洛不禁嘔吐出鮮血。
「依照這個樣子來看,大概是『百夜長』統領的其中一員吧?」特隆德爾其中一手放在下巴,打量著地上的赫洛。「所以遇到更高階層的士兵千萬別與他們進行戰鬥,讓我來就好。」
赫洛又乾咳了幾聲,這次並沒有咳出血來。「『百夜長』?那是什麼?」
「唯有通過試煉,才有資格以夢的名字而戰。」特隆德爾視線望向遠方,似乎在回憶著往事。「那是位階更高的士兵才能擁有的軍階。數量雖多,不過每個都是經過嚴格挑選過後的士兵,是真正能擁有名字的人。」
『從已經逝去的長老口中有聽聞過幾次,受到夢的餽贈,即便身死靈魂依舊活在美夢之中。』
起初那是他童年的憧憬,之後在離村時一同將這憧憬和童年的稚嫩一起拋棄了。
然而現在又被提起,這不禁引發赫洛的好奇,不過這次則是想更加了解敵人。
「要怎麼判斷?在街上我沒見過不同穿著的士兵……」赫洛稍微停頓了下,憶起當時特隆德爾他們假扮時的樣子。「不都是紫色盔甲嗎?」
「因為大多數的士兵都在城外,據我所知,最危險的『迴御』部隊還在北方征戰。」特隆德爾用腳尖往地上踢了一下,隨後輕易地抓住還未落下的木棍,動作十分俐落。「至於怎麼判斷,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跟你解釋這個國家的紋章,繼續訓練吧。」
赫洛用力撐起身體,同時抓起被沙塵掩蓋住的長棍,艱難地站起身。
「不過……」特隆德爾將木棍放在自己肩上。「倒是有更簡單的方式可以判斷。」
「什麼?」赫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只要……」
「這是通行證,讓我進去。」一名身穿紫紅相間鎧甲的帝國士兵拿著上面有印花的紙張對著特隆德爾說著。
「知道了……」面對突然的狀況,特隆德爾的手心不自覺的冒汗。「不過這邊的巡邏已經有人負責了,請問長官為什麼突然?」
「我是奉沃瓦塔大人前來巡視的,不用廢話,把鑰匙給我。」對方不耐煩的說著。
「我知道了,長官……」特隆德爾故意停頓了一下,就像假裝想起什麼事情一樣。「對了,長官!近期在附近的暗巷好像時常發生怪事,不曉得能否請您調查一下,回去報告給沃瓦塔大人呢?」
「怪事?」
「是的,時常在士兵經過之時,手上的武器憑空消失,牆上也時常出現不明的血漬。」特隆德爾摸了下自己的後腦勺。「不過我沒有權限轉達給沃瓦塔大人。而且我也沒什麼見識,實在不曉得應該如何處理……」
特隆德爾向前湊近一步,像是不願讓別人聽見一樣。「不妨由長官您去看看?說不定與叛軍有關。」
一聽見「叛軍」二字,他的眼神頓時一變,警惕的氣息立刻取代鬆懈的態度,稍微瞇著的雙眼也同時睜大了不少,就像已經想像到自己在沃瓦塔面前邀功的景象。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士兵才剛轉過身,特隆德爾再次往前走了一步,手上握著的長槍敲了下石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遠處的赫洛在聽見聲音之後,一剎那就從回憶中甦醒。弓起趴伏在地上的身體,右腳踩在身前,右手跨在膝蓋的同時握住刀柄,做好隨時可以出鞘攻擊的姿勢。
「不需要我和您同行嗎?」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特隆德爾露出巴結的表情。
「不必!」士兵轉過頭便見特隆德爾的臉後,表情瞬間沉了下來。
這傢伙,放著這麼重要的事情不顧,現在居然還想跟我分功勞?士兵眼神充滿著不屑。
「好……」特隆德爾已經完全融入扮演的角色,慌亂的退後幾步。「好的!失禮了!」退後的同時再次用長槍的槍柄敲了兩下地面。
今後得好好向瓦戈學習了……特隆德爾透過對方的反應深知自己的表情並不夠自然。
千萬別死了啊,赫洛。發出緊急的暗號後,特隆德爾在心中默默祈求。
習慣黑夜的雙眼,即便沒有月光,也能看見模糊的人影,加上鐵甲產生的腳步聲,赫洛輕易的鎖定目標。
此時的他已經將刀刃抽出,等待著敵人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內。
暗自在心中倒數著三秒,隨後踮起腳尖。
赫洛深吸一口氣,身體緊繃如弓弦,隨後無聲無息地躍下牆面,手中利刃閃過寒光,直取士兵的要害。但就在赫洛落下的一瞬間,腦中卻閃過特隆德爾那時的話:「只要交手過後,就會立刻明白啦!」
「鏘!」赫洛腦中模擬的畫面沒有出現,那名士兵居然在一瞬之間就用手甲擋住了來自死角的攻勢。
赫洛的瞳孔縮小,因為眼前出現的是在月光的反射下,發著慘白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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