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像講古老伯那樣加油添醋,只是平靜地敘事。何錦泉聽到兩百年前的「何家大小姐」時便精神一振,聽到故事中人被送上山找河神成親時略顯懼色,最後聽到大水退去,親友去山上只尋到鳳冠時,又面露失落,面上表情變化比姜麗的敘事還要精彩。
何錦泉聽完,驚得掩嘴,問道:「那,雲安媽的鳳冠,真是你們姜家做給我家……何家大小姐的鳳冠嗎?」
姜麗同樣奇道:「我也好奇,要不我回去問問我爹?也許他知道這件事。」
何錦泉慎重道:「好,我也回去問問。」
這時,門口匆匆跑進兩個小廝,正是福臨和德至,他們在茶莊裡四處張望,一看到坐在角落的何錦泉,急忙趕上前。福臨彎腰道:「小姐,終於找著您了,夫人請您和少爺趕緊回去。」
「糟了,娘知道我跑出來了。」何錦泉神色慌張,轉頭向水仙道:「水仙,去叫少爺,我們要回去了。」
小丫鬟水仙神色焦急,說道:「小姐,我跟著姜小姐來的時候看到少爺匆忙跑出茶莊,不知道去哪了。」
「什麼!」何錦泉和兩個小廝同時驚道,何錦泉「哎呦」一聲,擰著手帕來回張望,姜麗同站起身欲安慰,何錦泉隨即問:「夫人催得緊嗎?」
福臨回:「夫人說未時之前。」
她臨危不亂指示道:「既然如此,福臨、德至去市街裡找清文,我跟水仙先回家,麗麗,我們送你回去吧。」
姜麗擺擺手道:「不勞煩姐姐了,這樣不順路,我自己回去就好。」
「客氣什麼,快來!」語畢,便勾著她往外走,走前還催促小廝趕緊去尋人。
姜麗被何錦泉塞進馬車,一行人手忙腳亂,再回神,已經快到姜府了。
「姐姐回家不會被罵吧?」姜麗憂道。
何錦泉雙手交疊在膝上,語氣聽不出一絲迫窘:「沒關係,是我自己要出來的,被罵也是我該承擔的事。」
可她嘆了口氣:「只是清文,我擔心被爹知道他擅自亂跑,又要被修理罰跪了。」
姜麗覆住她的手:「姐姐不必多慮,小廝們定會找到人的。」
姜府已至,馬車緩緩停下,姜麗下了車,對窗內的何錦泉安慰道:「姐姐放心,不會有事的。咱們宴會上見。」
「嗯。」何錦泉點頭微笑,對她道:「晚上見。」
姜府在南,何府在北,確實是不順路,姜麗遙望著馬車往來處回去,輕嘆了口氣,難掩落寞。
只不過轉身走進家門時,又恢復成了那張執拗的大小姐臉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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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姜麗一離開,何錦泉隨即陷入深思,她在帳房裡看何記茶莊上個月的帳,見到又有一部分的盈餘被支到了小荷茶肆裡,這麽多年來,她從沒去過這間「小荷茶肆」,也不確定它的位置,甚至一度懷疑它的真假。每次問蔡荼,總是被敷衍打發過去,問何永辰,只會被他唸不要再去茶莊,乖乖待在家裡,幾次後,就不好再問了。
然而今日,正好帳房伙計被支去後頭搬貨,她自己在帳房的掌櫃桌四處翻找,竟在抽屜裡找到了那小荷茶肆的帳本。
她惴惴不安地翻看,大致上就跟她從茶莊帳本上看到的一樣,賺得不多,有幾天甚至沒有任何進財,然而每月虧損,就會有何記茶莊的錢支進去。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她爹這些年來要不斷支援賠錢的小荷茶肆,也不乾脆收掉之時,她翻開帳本的下一頁,竟夾了一張紙條!
何錦泉的心臟狂跳,像是被澆了一桶水般從頭涼到腳底,她似乎發現了何永辰與蔡荼一直對小荷茶肆避而不談的秘密,她視線顫抖看完整張字條,最後落在那個名字上。
林翡。
這時,外頭的如然爆出的掌聲歡呼聲將她拉回神,她匆匆將紙條取下,收到袖裡藏好,將小荷茶肆的帳本放回去,再回頭假裝翻茶莊帳本。不一會,帳房伙計回來了,小廝阿志隨後也來通知她姜麗已到。
何錦泉此刻再度抽出那張紙條,她來回琢磨這個名叫林翡的人,目前只能得知他應是小荷茶肆的小廝,但他與何永辰對話的口吻像極了兒子對父親,何錦泉頓覺忐忑反胃。
這個林翡,該不會是她爹的私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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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何永辰與蔡荼的迴避態度就說得通了,而茶莊每個月支錢過去小荷茶肆,其實是讓那個林翡吃穿用度的,如此一來也都能解釋了!
她不敢相信,卻又不得逐漸信服,她的爹娘平時嘴上打鬧,實際上感情好得很,可想不到她爹竟然背著她娘做出這種事,難道她的家庭和樂都只是假象嗎?
何錦泉越想越焦心,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爹娘,她應該告訴鐘鈺嗎?還是先去向何永辰尋個說法呢?
馬車爬上小坡,搖搖晃晃地在何家大門前停下,何錦泉掀窗看了一眼漆色大門,長嘆一口氣,她收拾好紙條和情緒,踩著凳子下車,走回了何家的深宅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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