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三年,是年為丁午年,當今聖上游氏曰卿為大耿王朝的開國君主,游曰卿本為前朝御林軍參將,官拜正四品,負責拱衛京師王畿一帶中樞地段,後因禹國禁宮中爆發出帝后黨爭,大禹亡國君王廢帝戴氏河雰的家眷慘遭太后一黨屠戮,滿門被棄屍玄海,后黨中人更對廢帝寵妃龔氏屍身澆上糞水,高掛京師玄武門樓頂,廢帝當時得悉此事後直接氣瘋,半身不遂,卒成名副其實的「廢」帝,史稱「玄海之難」。而玄海之難的主謀正是這位後來篡奪戴禹天下的后黨中堅分子,四品參將游曰卿。
玄海之難發生後,戴河雰被逼瘋,廢帝一黨群龍無首,瞬間失勢,權力的重心急速向太后賈氏一黨傾斜,游曰卿於玄海之難中立了頭功,獲賈氏大力提攜,羽翼爪牙急速膨脹擴張,官位由正四品一躍升為正一品,漸漸招來后黨中人忌憚。其同為后黨的同母異父胞弟尤月清懷恨在心,暗裡差遣心腹刺探底細,竟驚聞玄海之難只為虛應同黨之說辭,其地位急升的真實緣由實乃另有內情,原來其心腹在領命三天後半夜回府飛報,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剛才無意中撞破了游曰卿跟賈氏於太后寢宮慈清宮秘行苟且之事。那名心腹舉證道前一晚他正行將出宮回府,剛巧途經慈清宮,於寢宮後方忽見前方一塊青石板憑空升起,破土而出。那心腹只道遇上了當日慘死的龔氏冤魂,嚇得慌忙躲起,只露出半邊臉偷偷窺視前方動靜,他接下來卻非碰見冤魂索命,卻是一名鬼鬼祟祟的地道賊從地板下冒將出來。
只一個照面,那心腹已認出那名賊子乃是賈氏身邊的大紅人游曰卿,當時他還未知此人怎麼會忽然從慈青宮後方地下冒出,滿腹狐疑的他於是第二晚提早了小半個時辰伏在殿外的窗牖下,他悄悄透過關剩一線的窗縫間瞧去,才驚覺二人趁侍衛盡集宮門之外守夜,那游曰卿竟跟昨晚一般從地下冒出,不過此回時間早了些許,他卻是從殿外爬地道潛入寢宮之中。及後來那心腹可見的便是那不能書述的極盡荒淫之事,那心腹乍聞驚訊,當下飛也似的沒命價跑回尤府,向尤月清彙報這駭人聽聞的消息。
何期尤月清之心腹當時失措過度,忙不迭的接淅而行,一時沒留神弄出了些許動靜,竟驚動了兀自沉浸在狐綏鴇合中的游曰卿,他一時未能辨別出那偷窺者的身份,生怕東窗事發的他猶如驚弓之鳥,此後便不敢再靠近慈清宮半步,後來為了免除後患,更命人把那通往慈清宮的地下密道給封了,暗中卻遣人查明此事。他知道此等陰私萬不可被人公諸於世,否則就算賈氏不計其聲譽保住了他,他也沒辦法在官場之中繼續混下去。
可還沒待得他揭破那夜窺視在側的那人身份,消息便已傳揚了開去。賈氏聞訊後勃然大怒,他不知泄露消息者另有其人,當下氣沖沖的來到游府上興師問罪,質問他為何竟將二人苟合之事向第三者說去。游曰卿當時不欲跟賈氏再起爭端,只是虛應了事,開脫道此事非他所能逆料,並承諾定必嚴查當晚出入宮中的所有人,把他們逐一抓起來嚴刑拷問,在一個月內找出播弄是非的始作俑者。賈氏聽他許下承諾,才悻悻然作罷,並威脅道若限期過後仍未能找出元兇,便會以國法治其構陷皇室之罪。
只是此事過後游曰卿對賈氏的態度丕變,終日找藉口避開跟她單獨會面,太后幾次上游府質問游曰卿,然此人卻不斷顧左右而言他,二人這段露水姻緣也因此無疾而終。
也是由那時開始,游曰卿與太后的關係漸漸疏遠,然而他自玄海之難後,已蓄營了一股效忠於他的嫡系勢力,他暗自拉攏那些與他疏離的后黨中人,待得半年後時機成熟,便率領麾下御林軍向后黨的其餘勢力發起逼宮,最終在圍困京師三月零八日後,宮內兵糧寸斷,賈氏黨人被活活餓死,連同尤月清一脈這當初煽風點火的幕後推手在內,通通被操生殺予奪大權的游曰卿滅口,而帝黨戴氏及其附庸殘餘勢力亦遭斬伐殆盡,禁宮慘遭游曰卿部下血洗,大禹國亦從此刻起正式宣告覆亡。
游曰卿在血洗禁宮後旋即登基稱帝,改國號為耿,年號長樂,他心知他這個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生怕麾下會效法當初逼迫前朝一役一樣對他這武將出身的野皇帝發起逼宮,以至其惶恐終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
在游曰卿手下有一名自他得勢前便一直追隨於他膝下而並無官銜名曰舒世秋的親信,如今已是雞犬升天,搖身一變成為大耿首輔。這舒世秋本出身於儒林翰墨世家,滿腹經綸,剛好補足了武將出身的游曰卿在治國上的狹促,深得游曰卿的倚重。他聽聞聖上終日疑神疑鬼,精神萎靡,日間恍恍惚惚,朝上不能集中,夜裡常自夢中驚醒,寢宮裡的燭火長燃,顯是徹夜無眠,他既為大耿的耳目股紘,自然極度蘄求能為主上分憂,於是在一天退朝過後,他並未立時打道回宰輔府,反而刻意留了下來向伺候聖上的王公公表明了欲覲見皇上的蘄向。
片刻後御書房的兩扇朱漆大門向內敞開,王公公讓道一旁,作了個請的手勢,舒世秋深吸了一口氣,便跨過門檻,舉步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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