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今日 - 大紅喜袍

隔天上完課，他們一起聚在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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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我們這段時間還是停止募捐，免得再被找麻煩。」聽完小鈴的敘述，周易楓實在為她捏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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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後來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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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收了也好，之後日本兵就大舉清空街道，連一般的傳單都不能發。」如果他們被普遍認為帶有「抗日」的行動被發現的話絕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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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好。」轉向月瑾，昨天于近陵的話言猶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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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瑾妳當心點，我看我們最近都低調點，才不會被抓著小辮子扣上罪名。」他們之中就屬月瑾的父親在為日本政府的官員開車當司機，職等算是低等，她擔心盛伯父會遭受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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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門被推開來，大家有默契地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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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大家吃點點心，為了學業你們討論了兩天也真夠累，休息一下。」麥學明端著糕餅進來，還泡了壺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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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伯父。」一旁沉思許久的周易楓接了過來，昨天他跟伯父說討論功課，一行人都住在他家的理由，才將小鈴被擄走的事實矇騙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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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易楓，跟你爸還有大媽商量一下，選個好日子將你跟小鈴的訂婚宴先辦了，免得我們幾個老的在那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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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心？「會的，我會跟他們說，請他們來跟伯父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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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莫名的不安稍稍退去，麥學明這時才安心。「這樣就好，你們吃完也討論完了快回家，外頭開始飄雪了。」離開書房，他也要趕緊連絡糕餅店準備做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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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去了。」他們這幾個一定被盯上了，惹上日本人不是好事，盛月瑾打算叫父親請假休息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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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早，我也跟妳一起走，順便送妳回家。」在毛呢外套外再加上大衣，常德倫充當起護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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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熱茶，周易楓將茶杯塞進她冰冷的手中。「伯父在為我們的婚事操心，為什麼？」麥小鈴搖頭，雙方長輩本決定等他們大學學業完成後再結婚，現在計劃突然又有變動，他們都摸不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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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環境太不穩定，伯父想要盡早完成我們的終身大事。」走到她身後，他伸長手輕摟住白皙的頸子。「他要妳早點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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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需要時間，我可以請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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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讓長輩一直掛心，就算不能先把妳娶進門，也要先把妳訂下來。」他不能負了她，他的心也才會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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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准再有意外發生，妳給我好好待在家準備做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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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鈴不知道籌備訂婚宴可以這麼迅速，糕餅跟儀式細節交由兩家的長輩討論決定，她只要挑喜歡的布料，再交由師傅量身訂做出旗袍就好。她不是糾結的人，早早已經選好布面，今天下課後讓月瑾陪著她去試剛訂製好的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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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漂亮！」一見麥小鈴從布簾後走出，盛月瑾眼睛頓時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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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樸實的打扮根本不適合妳。」她身上穿的是大紅色旗袍，金色繡線在胸前繡出了一朵漂亮的牡丹，不時有枝葉穿插整件衣裳，華麗又不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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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起，曾經也有人說過她不適合樸實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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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姐有哪裡需要做更改的嗎？」老師傅站在一旁，前後看了幾輪。「麥小姐是瘦了嗎？這旗袍看起來鬆了點。」說著，師傅的手在她腰間的布料捏了兩折，做上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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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最近忙著籌備訂婚宴吧！」隨口胡謅，麥小鈴進去將衣服換了下來。「就請師傅幫我改小，其他一切都沒問題，我過兩天就來拿，今天我把錢先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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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傅撇著手。「哎！別急別急，這件旗袍就當是我送的結婚賀禮，還有這條披肩，昨天收到時就覺得最適合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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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緞紅綢的布料做了特殊設計，轉著隱約低調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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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披肩料子極好，輕盈不顯重又保暖，我先包起來讓妳帶回去跟麥先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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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著大眼，不明所以然，她的幾件衣服是都在這裡訂做，但兩人交情也沒好到要讓老闆送出這麼大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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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麥先生是舊識了，記得以前妳還小，都跟著妳母親來這裡，我還幫妳做過小小旗袍呢！那時候妳好像才五歲，現在一轉眼竟然就這麼大了，要嫁人了！」回想著從前，滿佈皺紋的臉上充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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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鈴會心一笑，原來他們還有這段過去。「師傅賀禮可以送別的，我還是堅持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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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她，老師傅只好收下現金，只是打了好幾個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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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沒說我還沒發現妳瘦了，這些天妳肯定忙壞了吧！」走在街上，月瑾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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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天知道她什麼都不必做，現在連唯一需要她操心的旗袍都差不多完成了，她接下來就是等著做新娘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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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擔心有些時間沒去看那些小孩了，不知道他們好不好，小五家的米夠不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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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風聲特緊，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不知道小五的媽媽還好嗎，德倫最近才在唸著，記得有一戶人家的大娘要生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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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她的腳步沒跟上來，月瑾回頭，瞧見她在原地正轉頭盯著什麼東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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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她折回，隨她的視線朝巷子裡望了過去，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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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試旗袍的時候我把項鍊拿了下來，擱在架上了，妳先走吧，我現在回去找師傅拿。」摸著白皙頸子，其實那條鍊子好端端地收在她外套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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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妳回去拿。」月瑾自告奮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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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等等我跟我爸說好了要一起到飯店看看，我等會兒直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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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妳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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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月瑾走遠，她轉身走進巷子，于近陵曾帶她來過這裡，她記得直走到底就是那些乞丐們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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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天這麼冷會不會受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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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沒路，她四周看了看，有點記不起來當初的模樣，不過應該就是這裡沒錯，只是空無一人，她誰都沒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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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啊！好姑娘。」有人出聲，一名男子從半頹圯的屋子裡走出，這屋子沒門也破舊到無法住人，她沒想到有人會從裡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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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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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妳跟好先生來過這裡，我記得。」根本不會有人到這地方來，況且她又是跟好先生一起，給了他們許多錢，他當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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拄著拐杖，他吃力喬著身子，想坐在屋前的階梯上，麥小鈴趕緊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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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也坐。」手掌擦拭著一旁石階，他邀請她坐下。「是好先生叫妳過來看我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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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剛好經過順道來看看你們。」麥小鈴大方落坐，她記起來了，他就是當初那個乞丐，他們還給了他許多錢，要他負責保管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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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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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稱不稱呼，我姓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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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喊你聲陳爺吧，你的腳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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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腳底劃破了一口子，幾天下來越腫越大，最後都不能走了還發了幾天高燒，從醫院回來就變成這樣了，早知道會這麼折磨，當初就應該聽好先生的話撿雙鞋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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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開口閉口三句不離「好先生」，麥小鈴心中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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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近陵……我說好先生，最近有來看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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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爺搖頭。「沒有，妳一起來那次是最後一次，不過前幾天有收到他請人送來的禦寒衣服，好姑娘如果看到他幫我跟他道聲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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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期以來都這樣幫助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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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年了，上回妳看到的那些小鬼頭沒？也是他安排他們到饅頭舖，跟著師傅學做饅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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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口袋拿出煙斗，煙斗上卡了一層汙垢，也少了好幾個缺角，陳爺往裡頭塞了些菸草起了火，吞雲吐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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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要讓下一代擺脫這種生活，必須要有一技之長攢錢，越早培養越好，對了！小鬼頭們已經厲害到可以從桿麵糰到蒸出一顆漂亮的饅頭了，他們在問好先生什麼時候還來，他們要做他最喜歡的紅豆餡心饅頭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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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頭到尾都笑瞇瞇，彷彿說到于近陵，就像說起一位交心的摯友，而這個摯友總是帶給他們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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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鈴越發疑惑了，不禁懷疑起他們說的是同一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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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實際上跟于近陵一同造訪過這裡，那時候他不像殘忍的劊子手指揮官，反而像個慈眉善目的人，就真的是個名副其實的『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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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要這樣幫助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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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以前他也流落過街頭當過乞丐，只是運氣好跟對了上面的人，現在有能力所以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罷了。」餐風露宿，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他總是設想周到早一步提供他們所需要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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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之前在北京的日子比我們還不如，我們還有個棲身的地方，他只能四處流浪，乞討不到食物就用偷的，累了倒在牆邊就睡，別說有個遮蔽的地方了，連片竹席都沒有，有一次還差點活活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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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敘述，她無法想像，他現在的身分是如此尊貴，簡直是呼風喚雨，雖說上海是許多人懷抱發財夢的地方，但凡事總需要靠些連帶關係，竟有人真的可以從比一介平民還不如的乞丐遊民，爬升到萬人之上的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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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向她說他對這些乞丐好，是怕他們會壞了上海秩序，這是騙她的嗎？他為什麼刻意要營造這種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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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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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幫助我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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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他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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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種人身上沒利益可圖，真有心眼的人不會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陳爺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像方才熱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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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我不知道為什麼妳一直在探好先生的事，但無論妳認為他是怎麼樣的人都不重要，也別想要挑撥離間，在我心中他是救命菩薩，如果哪天他有難了，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管，也不會對加害他的人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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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是生活在底層之人，但世面總是見得廣，上海是個什麼樣的生態環境他一清二楚，今天稱兄道弟勾肩搭背，明天可能隨時翻臉結為仇家，這個姑娘句句試探用意不明，他必須得先把話挑明說了，以免滋生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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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小鈴怔愣，立即澄清：「我沒其他意思，只是我也在找他，等我找到他了會轉告你的話，讓他來吃小鬼頭們桿的饅頭，也會跟他說你的傷，讓他下次直接送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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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曉得為什麼她會許下這樣的承諾，她在找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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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想找的是低調行善，人稱救命菩薩的于近陵，而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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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命在日軍手中的人命難以計數，每條冤魂他都有份，他就算曾是菩薩現今也成了閻王，專批人世間的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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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出數步遠，沒注意自己失了神，竟一頭撞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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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不看路，下次直接摔死妳。」男人收攏手勁，霸道將溫香嬌軀擁進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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