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歲月 - 第叄拾壹章：苦中作樂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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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叄拾壹章：苦中作樂

破曉者

Feb 11, 2025

85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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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的冬天來得特別快，冷風夾雜著海水的濕氣從維多利亞港吹進堅尼地城的舊樓縫隙裡，帶來一陣陣寒意。暴動雖然結束了，但街頭的氣氛依舊沉悶，人們努力重拾正常生活，但物價飆升、工作難尋，生活變得比從前更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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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習慣每天清晨起來，跑到樓下的公園撿別人掉下的報紙，再回來給母親讀新聞。這已經成了他們母子之間的默契——母親在蓮香樓做手工點心，常常天未亮就要趕去中環，回來時已經累得說不出話，只能靠松青給她講外面的事情來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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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今日話好多鋪頭執笠，仲話有好多親共派被人拉咗，仲有啲人自己買船票走咗去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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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邊縫補衣服，一邊點點頭，神情淡然：「係咁㗎啦，搞完一輪，結果冇人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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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聽著，忍不住嘆氣：「咁……我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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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抬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我哋捱過咗，已經算好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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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相比起那些被炸彈炸傷、家園被燒毀、甚至失去親人的人來說，他們母子雖然窮，但至少還能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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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中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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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蓮香樓的師傅會偷偷塞幾個做壞了的包子給母親帶回家。雖然是「壞包」，但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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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叉燒包呀！」母親一回來，便從懷裡掏出幾個被粗布包著的包子，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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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眼睛一亮，馬上伸手拿起來咬了一口，熱騰騰的叉燒餡帶著微甜的醬汁，瞬間讓他覺得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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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食！」他邊吃邊含糊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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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旁邊笑了笑，然後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細聲啲，隔籬鄰居聽到要嚟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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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住的唐樓裡，鄰居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大家彼此關照，也彼此競爭。即使是一個叉燒包，也足以讓人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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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王伯開了一間小小的雜貨舖，經常會用「賒帳」的方式讓街坊們買米油醬醋，雖然有時候也會追債追得兇，但很多時候他見到窮苦人家，還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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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幫我抬啲米袋入鋪！」某天放學回來時，王伯朝他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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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二話不說，馬上跑過去，扛起一袋米搬進去。這種粗活對他來說早就習慣了，從小到大，他幫母親洗衣、打水、買菜，什麼都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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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晒！」王伯從櫃檯後拿出一條糖，遞給松青：「攞去，當係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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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一愣，然後高興地接過糖，笑著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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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拍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而家咁嘅世道，人人都辛苦，互相幫襯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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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得簡單，但松青卻聽懂了。他在這座城市裡看到過太多冷漠，但也看到了這些微小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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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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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生活再苦，孩子們仍然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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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樓梯間總會傳來鄰居小孩們的笑聲。他們會用舊報紙摺成紙船，趁著下雨天放進街邊的水溝，看誰的船飄得最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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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松青也會偷偷溜出去，跟著幾個鄰家孩子圍在一起，用石頭畫出跳飛機的格子，輪流跳來跳去。那一刻，彷彿所有的貧窮和艱難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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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你知唔知，聽講灣仔有戲班表演，成條街都圍住晒！」一個叫阿強的男孩興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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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咩？咁我哋幾時去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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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識咩？嗰啲係大人睇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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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錢看戲，但孩子們仍然會圍在戲棚外，聽著裡面傳來的鑼鼓聲與唱腔，然後一邊模仿一邊笑鬧，幻想自己也是戲台上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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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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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母親的手因為長時間做點心，已經長滿了裂口，她用豬油搽在手上，然後用舊布包住，忍著痛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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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隻手……」松青看著她粗糙的雙手，心裡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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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笑著說：「冇所謂，總好過冇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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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沒有再說話，他知道，無論如何，母親都不會讓他看到她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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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將至，這個城市仍然貧困、混亂，但人們仍然活著，仍然努力尋找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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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會好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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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所有人心裡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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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不論如何，他們都會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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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西關大屋的童年

#2 第二章：街道辦事處的來訪

#3 第三章：鄰里的聲音

#4 第四章：風雨欲來

#5 第五章：藏書之夜

#6 第六章：風聲

#7 第七章：藏書

#8 第八章：夜半敲門

#9 第九章：焰火

#10 第十章：燼餘

#11 第十一章：黑雲壓城

#12 第十二章：風暴初起

#13 第十三章：離散的決心

#14 第十四章：風中離歌

#15 第十五章：離別的影子

#16 第十六章：動盪的暗影

#17 第十七章：黑暗中的餘燼

#18 第十八章：離別的序曲

#19 第十九章：血色批鬥

#20 第二十章：離別的前夜

#21 第二十一章：逃亡之路

#22 第二十二章：漂泊的開始

#23 第二十三章：命運的邊界

#24 第二十四章：希望之彼岸

#25 第二十五章：新天地，舊憂愁

#26 第貮拾陸章：動盪的歲月

#27 第貮拾柒章：烈火中的真相

#28 第貮拾捌章：動盪之中

#29 第貮拾玖章：風暴將止

#30 第叄拾章：餘燼

#31 第叄拾壹章：苦中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