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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城市

拾陸

Feb 9, 2025

62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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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李海熙搬回故鄉已經過了兩週了。鄉下既沒有租房的壓力，物價也較低，李海熙靠著在網路上替人翻譯些小文章，或時不時幫阿宏叔等人在捕魚時打些下手便足以維生。雖稱不上富足，生存上倒也沒什麼困難。

又一次在清晨悠悠轉醒的李海熙摸著後腦有些無奈。就算沒有了每天上班打卡的壓力，早起的作息卻是滲入李海熙生活的習慣。窗外除了寥寥幾聲海鳥的鳴叫便再無聲響，東方海面漸漸由幽藍轉為溫暖的白，李海熙一言不發的凝視著不時翻起小小的波浪的海平面。

早起也不是全無好處的。李海熙輕闔上眼簾，讓晨曦的微光透過睫毛縫隙灑進視野。

「海熙叔！你起床了嗎？」

清晨的靜謐被門口熱切的呼喊打破。

鄭長安對攝影表現出的興趣頗深，睡不晚的他自從得知李海熙也總是早起後，起床第一件事便從看海改為拜訪李海熙。

李海熙推開薄薄的木門。鏽蝕的連接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伴隨著潮濕鹹腥的海風，一張笑盈盈的年輕臉龐映入眼簾。

「早安，長安。」

李海熙揉了揉有些凌亂的頭髮，言語間溢出藏不住的惺忪。

「今天想拍什麼？」

「老樣子，先拍海吧！」

鄭長安張著晶亮的眼睛。朝陽已從海面上冒出了一層光暈，點點的晶燦散布海面，映射在鏡頭上反成了刺目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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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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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

鄭長安接過了相機，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小的畫面，揚起了精緻的嘴角，一臉的沉醉饜足。

鄭長安愛著這片海。所以他能從在李海熙看來一成不變的海中，日復一日的找出不同的美。

然後是照例的誇讚，鄭長安總是對李海熙的作品讚不絕口。就連李海熙自認差強人意的作品也能誇出花來。

一望無際的海濱，兩個小小的身影身邊源源不絕的傳出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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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蓉阿姨，今天也來我家吃早餐吧！」

「哎呀，每天都這麼麻煩你多不好意思……」

「別這麼說，阿姨。我煮都煮了，你就跟長安一起來吃吧！」

李海熙一面熱情邀請推託著的鄭佩蓉，手上動作也不停的在自家門外的空地架起了小桌和板凳。

盛著魚粥的小鍋冒著氤氳的熱氣，阿黃不知何時也邁著慢悠悠的步伐來到了幾人身邊，李海熙和鄭佩蓉還在客套時，鄭長安已開始往嘴裡送入一勺又一勺溫熱爛熟的米飯，不時還抽空丟些魚骨給一旁的阿黃，一人一狗早已沉浸在了單純的快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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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鄭長安帶著阿黃奔向了海岸，鄭佩蓉和李海熙則坐在原地，看著遠處兩個小小的黑點敘起舊來。

「大家真的是轉眼就長大了呢……不久前你好像還是那個窩在文慧懷裡的小娃娃，現在長安都快和你離開時一樣大了。」

「佩蓉阿姨倒是跟以前一樣年輕漂亮。」

「哎呀，這麼會說話！」

兩人輕鬆的聊著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海熙啊，你在大城市過得怎麼樣呀，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看看？」

李海熙的笑容在嘴角僵了一瞬。

他想起那些接二連三的挫折。被打壓、被看不起，熬過幾個日夜的努力轉眼便成了他人的功勞，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份工作也在一個又一個身不由己下丟了去。

他想起母親，想起刺目的閃光燈和貫穿腦袋的尖銳喇叭聲；他想起父親，想起在他的哭喊和挽留下依舊回歸平靜的心電圖和一臉疲態的醫生的一句：「我們很遺憾。」

眼眶不自覺的酸澀了起來，太陽穴一陣一陣泛起惱人的脹痛。他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頭痛了。

他盡力框住幾乎要自面頰滑落的眼裡的水氣，在鄭佩蓉擔心的神情中轉頭望向平靜的海面。

鄭長安摟著阿黃的脖子，笑的耀眼。

再多的苦楚，最終還是伴隨著心酸被他壓著舌根嚥下喉嚨。

「還行。」

輕描淡寫的帶過。

鄭佩蓉沒有戳穿，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順了順李海熙的鬢髮。

「回來了就好好放鬆吧。」

好像，也沒那麼委屈了。

李海熙真心的笑了起來，閉上眼睛，眼下的烏青似乎比剛來時淡了不少。他輕緩的呼吸著，讓潮濕的空氣充盈自己的肺部。

海的方向傳出了有些急促的犬吠。李海熙和鄭佩蓉一同轉過頭。

阿黃艱難的咬著鄭長安濕透了的薄上衣，將他一點一點的拖向海邊，行經的潔白沙粒上留下了刺目的紅痕。

「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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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近海遠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