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兵器的不正經異世界生存記 - 聖光福音會

我是被明亮的火光和低沉的誦唸聲給弄醒的。

四周一片黑壓壓的——倒不是說光線昏暗，而是一大群黑袍信徒正跪伏在地，口中念念有詞。

在場地的中央有一個正方形的篝火，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盞蠟燭，身上也帶有一些信物。

不論是掛飾、徽章還是小型木雕，上面都粗糙地刻著凜的容貌，像五歲小孩的塗鴉。

「聖母降臨，光照塵世。」

「聖母在上，吾等俯首。」

「聖母垂憐，驅逐暗影。」

我被綁在一根木頭柱子上，底下還有乾稻草還有木柴，完全就是要把我處以火刑的架勢。

被稱作「祭司長」的麻花辮少女站在前方的神壇上。

她站在右側，一個拿著書和羽毛筆的男人站在左側，中間是一個高聳的座椅——凜正坐在上方。

「凜！？」我出聲喊道。

信徒們停止了誦唸，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從中走出，從篝火中拿起猛烈燃燒的火棍，眼看就要丟到我腳下的乾草堆。

「等等等等等一下！！！！你們不要做傻事啊！！！！」我掙扎道。

「直呼聖母名諱者，唯有聖火得以淨化！」其中一個人喊道

「唯有聖火得以淨化！！」其他信徒跟著喊道。

「慢著。儀式還沒開始，讓那個男人再苟延殘軟一會。」祭司長說道。

「是！」兩人聽命將火棍放了回去。

「你知道自己為何被抓來嗎，結城天矢？」祭司長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啦！？」

「書記官，唸出教規。」祭司長說道。

「是。」左側的男人攤開手上的書。「教規其一：未經核可者，禁止接近聖母大人五十公尺處。」

「我們是同一個隊伍的成員啦！不接近是要怎麼組隊打怪啦！？」

「教規其二：禁止直接觸碰聖母大人。」書記官不理我，繼續唸了下去。

「觸碰也是沒辦法的事吧？你們言行之間不也常常會碰到別人嗎？」

「教規其三：與聖母大人交談者，需要事先申請。」

「你們到底是教團還是狂熱的粉絲團？」

「教規其四：聖母大人觸碰過的東西，都有將其供奉的義務。」

「我需要拿著袋子，一路把她走過的土地鏟起來帶走嗎？」

「教規其五：聖母大人褪去的衣物，需要與其他信徒共享。」

「Out了啦，out！你們根本是性騷擾的預備軍！」

「教規其六：聖母大人呼出的空氣，需以魔法捕獲，釋放於祭祀所之中。」

「為什麼我每個字都聽得懂，卻聽不懂這背後的邏輯？」

「教規其七：聖母大人掉下來的頭髮，需悉數拾起，作為團膳的湯料。」

「這是情人節巧克力的黑魔法嗎？你們的倫理觀也掉到地上了嗎？」

「……祭司長大人，我可以對這男人的嘴處以烙印之刑嗎？」書記官問道。

「准了。」祭司長點頭道。

不要啊！！！！你們這種教規讓人不吐槽都難吧？

「且慢。」凜終於開口了。

「聖母大人降下旨意了！書記官！」祭司長激動道。

「是！」書記官立刻拿起羽毛筆奮筆疾書。

「那個男人只是話多了點。吾允他發言。」

你的自稱是怎麼回事呢，凜？整個語調都變了唷？

你真當自己是神嗎？

「『結城天矢的左乳頭比較敏感』。此言已錄。」書記官說道。

喂。

有你這麼明目張膽地扭曲神意的嗎？

宗教會腐敗都是因為你這種人導致的唷？

「神語降臨！『結城天矢的左乳頭比較敏感』！」信徒們紛紛跪地膜拜。

作為二次傷害，這個規模會不會太大了點？

這是一個只有我會受傷的世界嗎？

「以及，我將賜予此物於吾教。」凜說道。

她丟下了一個東西，被祭司長接住。

等等，那不是她在射擊攤獲得的無頭小熊玩偶嗎？

「聖母垂恩！吾等將奉此為聖遺物！」祭司長高舉無頭玩偶喊道。

「啊啊……聖母親手所賜！此乃神跡之巔峰！」信徒激動跪拜道。

「自今而後，此物將為吾教之聖徽，象徵聖母之恩！」祭司長再次喊道，將玩偶放在神壇中央。

「聖母至上！聖母至上！聖母至上！」信徒向玩偶大聲膜拜道。

我到底……看了些什麼吶……

腦袋都要變奇怪了啊……

凜……你還要玩這個宗教扮家家酒到什麼時候？

我已經遊走在理智斷線的邊緣了啊……

「接下來是『賜光儀式』！三名被選中的信徒們，請依序上前，不可踰矩！」祭司長高聲宣布。

「喔喔……喔喔喔……！」

「終於……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信徒們雙手顫抖，幾乎要跪倒在地。

第一個信徒走到凜面前，跪了下來。

「願聖母垂聽……我的丈夫每天都在酒館和娼館流連忘返，求聖母明示，使我不至迷失於此等苦難！」

「唔嗯。取其細胞，克隆之，使其成為你的新丈夫。」凜說道。

不、不、不，你在對一個異世界居民說些什麼呢？

而且你的道德觀跑到哪裡去了？你的人性……不，你還有人性嗎？

凜說完，從手上生出了一團光暈。

光暈緩緩降落至信徒身上，使她全身都發起光來。

「啊啊……這就是聖光和啟示……！聖母慈悲、聖母慈悲！」信徒合掌痛哭道。

呵呵。你在講什麼呢？這只是簡單的發光魔法唷？

你這顆電燈泡為什麼哭成這個樣子呢？

不過真虧凜不會被當成異端者啊，這樣明目張膽地操縱魔力。

不對，魔族至少還會唸出魔法名，所以凜的這個行為在異世界人眼裡真的算神蹟囉？

公主之前會把凜指認為異端者，大概只是因為驚慌過度，加上沒被洗腦吧。

第一個信徒淚流滿面地走了下去，換第二個信徒上來。

「聖母在上。我每天早上一醒來，腦子裡就開始想怎麼樣才能不用去工作。若我仍蒙您垂念，請賜我一線明光！」

啊——這我還真深有感觸。完全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通病啊。

「把情緒數據隔離在沙盒環境，再更新自己的人格模擬單元。」

凜？你怎麼這麼喜歡把人類當成機器呢？

你指望這些人能聽懂什麼呢？

語畢，凜又生成一團光暈，讓它覆蓋在信徒周身。

「這就是真正的救贖……我被祂的光洗淨了……！光即聖母，聖母即光！」

你被救贖了什麼啊？思考迴路嗎？

第二顆胡言亂語的電燈泡形成了吶……

第三個信徒走了上來，手裡捧著凜的木雕。

「至高聖母，憐憫您的僕人吧！我的聖劍……再也無法對您的聖像膨脹了！請您開示正道，使信仰再次充盈血脈！」

這已經是性騷擾了吧！？你這頭睪固酮過剩的孽畜！

「……須化學去勢之。」

你看！凜都無言了啦！

凜猶豫了一下，又將光暈投落在信徒身上。

「喔喔……恩典灌注於我，聖劍回應了光……！聖母無所不知，亦無所不容！」

你有好好聽清楚你的神在講什麼嗎？跟你在想的完全相反耶！

這裡是大型的精神病患製造廠嗎？

凜，人腦是不可以格式化的，你明白這點嗎？

「肅靜！接下來是『聖言啟示』！」祭司長大聲宣布，又對書記官說道：「聖母即將降下神諭，一字都不可遺漏！」

「是！」書記官握緊羽毛筆，神色肅穆地說道。

信徒們紛紛瞻仰著凜，跪地合掌。

四周靜得只剩下篝火在劈啪作響，還有不知從哪傳來的滴水聲。

凜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

「人類啊，汝等的同情心是選擇性的。汝等的理解，從來不是為了接近真相，而是在等一個能反駁的空隙。」凜說道。

哦呀？凜難得說了一些有哲理的話。快記下來啊，書記官！

「『結城天矢用尿液淹死過螞蟻』。」書記官記道。

喂。

「儘管汝等脆弱，卻能以意志撐起文明的長河，將語言、記憶與愛一一封存進時間裡，代代傳承，不滅不朽。」

「『人類脆弱，意志卻恆久』。」

嗯？

怎麼這次就變正常了？

「情緒對汝等而言，就像酒精——明知會造成痛苦，卻仍一再沉溺其中，彷彿傷害本身才讓汝等有活著的實感。」

「『結城天矢偷窺過女澡堂』。」

怎麼好像……有一些規律在裡頭？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汝等是唯一會為一朵花、一首詩而落淚的生物。這種對細微之美的感觸，恰恰構成了汝等文明的靈魂。」

「『人類細膩的情感是文明的基石』。」

如果凜的下一句話帶有貶義，且書記官又亂記，那基本上就可以確定他在搞什麼。

「汝等需要用法律去約束自己，不是因為汝等品德高尚，不是因為汝等崇尚正義，而是因為汝等無法自律。」

「『結城天矢曾經跟流浪狗搶食』。」

我就知道！

只要凜說出不利於人類的話，書記官就會胡亂捏造關於我的事情。只有正面的言論，他才會如實記錄。

你這個卑鄙的垃圾！

「汝等明知道死亡是結局，卻依然為未來播種、為看不見的明天努力。這樣的執著，比永恆更讓人動容。」

「『人類不會因既定的結局而放棄努力』。」

「語言，是汝等最精巧的發明。這種能夠傳遞思想與創造文明的工具，汝等卻最常將它用來包裝謊言、傷害彼此。」

「『結城天矢又塗滿豬油在廣場上模仿鰻魚』。」

「又」？

這種事我一次也沒有做過好不好！

拜託你們面對一下現實啦！閉起眼睛可解決不了一切哦？說的就是你啦，麻花辮祭司長！

「吾言已盡，汝等自省。」凜最後說道。

「聖母至上！聖母至上！聖母至上！」信徒大聲叩拜道。

「最後是『異端審判』！」祭司長說道：「結城天矢，你觸犯了整整十三條教規，該當何罪？」

「處以燒卻之刑！使他得以在聖焰中重生！」像是臨摹好的劇本一般，信徒們齊聲大喊。

人被燒就死了啦！炭化了啦！

你們當我是鳳凰嗎？

兩個人又走了出來，手上高舉著火棍。

「聖母即是初光與末焰！」他們吶喊道。

「聖母即是初光與末焰！」信徒們跟著喊道。

眼看兩人就要點燃我腳下的乾柴，我急忙向凜大聲求救。

「凜！！！！快阻止這些暴徒的惡行啊！！！！！」

「慢著。」凜開口道。

「聖母大人？」祭司長疑惑道。

「把那個男人放開。」

「聖母大人！那個男人可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他只剩您的胸部和屁股沒摸過了！」祭司長激動道。

我哪有摸過這麼多地方啦！？

你又是在哪裡監視我們的？你是八神二號嗎？

「神的旨意，汝敢不從？」

「……是。我僭越了。你們兩個，把那個男人放開！」祭司長不情願地說道。

「是！」兩人聽命，動手解開我身上的繩索。

然而他們像是忘了手上有拿東西似的，火棍瞬間從他們手中落下。

「啊。」我們三人同時出聲道。

火苗沿著木棍蔓延到乾稻草上，引燃了柴火。

你們是笨蛋嗎？你們是那種會把糖和鹽搞混的角色嗎？

天然呆屬性只適合用在少女身上啦！

火焰開始熊熊燃起，高溫的火舌攀上了我的鞋底，冒起炙熱的濃煙。

「好熱……好熱好熱好燙！！！！！呸、呸、呸！！！」我朝底下亂吐口水，但火勢只是愈顯兇猛，「凜！！！！」

凜嘆了口氣，從高椅上跳下。

她雙手在胸前生成一團水球，操縱它到我頭上，然後再狠狠澆落。

火是熄了，但我全身也溼透了啊……

繩索在此時鬆開，讓我一屁股坐到熱度尚存的灰燼上。

「燙燙燙！」

我邊叫邊彈起，猛拍屁股，卻發現我拍的不是褲子，而是屁股上的肉。

原來我的褲子被餘燼燒穿了啊……

兩邊的屁股都露出來了啊……

在我呆滯之際，凜走到我身邊，把我拉上了神壇。

「這個男人降伏過四大天王等級的魔族。」凜說道。

信徒們聽到這句話，無不震驚地面面相覷。

「艾爾多利亞的E級仔……怎麼可能？」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8asvOBbl
「四大天王連勇者都打不贏……」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yl3Lhckm
「但是這既然是聖母所言……」

「不僅如此，他還曾經救過被魔物襲擊的神官，和艾爾多利亞的公主。」凜繼續說道。

聽到這裡，信徒們紛紛安靜了下來。

嚴格來說那也不是我一人所為啦，是我們兩人合力救下的。

凜，你這樣吹捧我，心中是打著什麼主意？

「他不只是我自豪的隊長，更是我唯一認可的人類。」

啊，你的自稱恢復了啊。終於打算結束這場鬧劇了嗎？

話說你這樣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啊。

「從現在起，他就是我在地上的代言人。我教的最高領導人——教主，將由他來擔任。」

嗯、嗯。我將擔任教主一職。

什麼！？

這個宣言引起了一陣巨大的騷動，甚至連祭司長都一臉不可置信。

「聖、聖母大人！？您是認真的嗎？」祭司長錯愕道。

「我是認真的。請你以祭司長的身分好好輔佐他。」凜回道。

哎呀哎呀，還真是暢快啊。

這下我們的立場顛倒過來囉，小麻花辮？

「請、多、多、指、教、囉！麻花辮。」我伸手拍了拍祭司長的腦袋。

祭司長拍開我的手，滿臉的羞憤與屈辱，眼角還閃爍著不甘的淚水。

「我不叫麻花辮！我叫蒂妲·韋克斯利！」她怒吼道。

「是、是。你可要好好輔佐我哦，麻花辮。嗯，麻花辮。」

「你這……！我總有一天要把你的舌頭拔下來！」

「真恐怖啊。暴力是不好的唷，麻花辮。」

「你還真是學不會教訓的男人啊。我們走了。」凜拉著我的手道。

我們走下神壇，信徒們自動讓出了一條路，口中還在唸著「唯一真神」、「光之聖母」之類的話。

出口外面是一條舊礦坑，地上鋪著一條生鏽的鐵軌，還有幾輛廢棄的礦車。

我們沿著鐵軌向前走去，牆上的火炬替我們照耀了前路。

原來我們在地下啊。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後天還有皇家委託要處理呢。

「凜，現在幾點？」我問道。

「晚上十點左右。」凜達道。

「咦？我只昏迷幾個小時而已嗎？」

「你昏迷兩天了。現在是後天的晚上十點。」

糟糕！原來我睡這麼久了！

本來今天下午五點還跟卡西菈有約，她可是要帶我們去伯爵家啊！

而且委託的事也還沒跟凜她們說。再過兩個小時那個義賊就要行動了。

「露涅莎她們呢？」我著急地問道。

「不知道。我也是莫名其妙被帶來這邊的。」

「真虧你能待這麼久啊！」

可惡，這樣還來得及嗎？

得先找到露涅莎她們，跟她們說明事由，再去冒險者公會看卡西菈在不在……

不對，都遲到這麼久了，公會也關門了，她還可能在附近嗎？

「怎麼了嗎，天矢？慌慌張張的樣子。」

「我們有臨時委託要處理。細節等找到露涅莎她們再說。我們走快點吧。」

「唔嗯。你冷靜一點。作為一個宗教領袖可不能這麼慌亂。」

「說到這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心中有什麼盤算？」

「我也只是順水推舟罷了。總之這樣我們就有自己的勢力，之後做事情也方便。商業之類的。」

原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啊。

這樣一看，雖然他們瘋瘋癲癲的，但也是免費的人力資源。

「話說凜，你有『真正的意識』嗎？」我突然想到了她在集會上說的那些話。

女神大人提到他們在處理例行事務時誕生出了「真正的意識」。

反過來說，人工超級智慧的意識，其實只是模擬出來的。它甚至可能不存在，或者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範疇。

「即使我有，我也沒辦法證明給你看。意識的定義是什麼，它又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我無言以對。

是啊，意識究竟是什麼呢？

「如果我能精密地模擬出人類所有的情感和情緒，無限接近於真實——我有意識嗎？」

「我相信哦。我相信你有。」

凜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背。

「『凜線』正順利推進中。加油吧，教主大人。」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8eHjeY0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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