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拿著課本、背著書包的何詠琴來到商場的沖曬店,她跟店員招手,並放下了一筒剛好拍完的菲林和沖曬單據。
「嘩,這麼快又拍完一卷菲林?」高高瘦瘦的男店員走到櫃位,拿起單據一看。
「嗯。」何詠琴不耐煩的回應。
「明天取吧,即日沖曬貴很多,足夠妳多買一卷菲林。」他將菲林卷放進文件袋,填好收據撕下一部分交給她。
「是的。來一卷富士 ISO 200 36 張的黑白菲林和一卷彩色菲林。」
店員耍耍手,轉身從身後的貨架取了兩盒菲林放在櫃位,又在抽屜內取出已沖曬的相片及相簿,轉交給何詠琴。店員在收銀機輸入銀碼,何詠琴按照收銀機屏幕的價格付錢,看到錢包只剩下一張二十元,忍不住嘟了一下嘴。
她將新的菲林卷放在書包,拿著剛好沖曬完畢的相片小心翼翼的觀看,心想已比之前失焦的情況改善得多,大概也能沖曬三十張。她拿著相片和課本離開,沿路經過手搖茶店,只能瞄了兩眼,也不敢光顧。
好景不常,忽然下起大雨,何詠琴狼狽的抱著課本,用書本夾住沖曬相片的紙袋一直跑回家。在簷篷下的雨傘穿插,被傘尖滴下來的雨水沾濕衣袖,她緊緊的抱住相片紙袋跑著,回家後把鞋踢到一邊,立即跑回房間。放下課本和書包,坐在書桌前,用毛巾擦乾雙手,將照片一張一張放在書桌面分類,十號的獨照佔了半數,還有一些風景街道照,也有幾張是同學們的日常照片,她將沒有十號的相片夾在沖曬店附送的相簿裡,再從書架拿出一本厚皮套卡通封面的相簿。
她從第一頁開始翻看,從十號在街場打籃球,到他成為同校插班生,差不多每頁都是他的籃球場上的英姿。有些相片都附有她寫上的紙條,填上日期、天氣,對十號的感覺和當天的心情。
穿上十號白色球衣的他在籃球場上正準備射球,雖然相片拍得不清晰,但從鶴立雞群的身型已知道誰是十號。何詠琴指尖指著紙條,上面寫著:「2005 年 5 月 15 日-跟十號相識的一個月,竟然在相遇的球場重遇上他,不過他好像記不起我是誰。」
另一張相片仍是那個在籃球場的十號,被她拍下的那一刻他正在喝水,紙條寫上:「2005 年 7 月 2 日- 聽到十號的隊友稱他做『希』,他身上都沒穿上校服,他到底是哪間學校,也許他是大學生?」
下一頁其中一張相片前方是朦朧的勝利手勢,那天第一次強迫趙曉菁陪她去碰運氣巧遇十號,此後多數跟她結伴就很大機會遇上十號,紙條寫著:「2005 年 8 月 15 日- 放暑假也難得第一次跟菁姐一起欣賞十號的籃球表演,他今天還射中三次三分球,超級厲害!」
何詠琴臉帶笑容的看著下一頁的相片,此時的十號已穿上中學校服,在校內的走廊穿梭,人群中那個最高、最耀眼的就是他,她為相片寫上:「2006 年 9 月 4 日-沒想到十號竟然來了我學校重讀,更是同班,上天真的有聽到我的禱告。以後每天也要帶相機上學。」
看著看著,她已來到最後空空如也的兩、三頁,只夠容納九張相片,她嘟了一下嘴,看來下次要買更厚的相簿才夠用。她在上次籃球比賽的相片堆揀選比較清楚看到十號樣子、射籃英姿的相片,再一張一張放進相片套。正當她準備放入大合照時,她把男女生合照的一張捧在掌心,那時十號就在她身後,如果她站不穩,就可以投入他的懷抱,光時想像也叫她害羞地笑了,臉頰一下子通紅。她預留位置給大合照,因為還得給其他同學傳閱,如果有人想紀念,也需多沖曬幾張。她只好把其餘的精選相片放好在沖曬店附送的相簿,貼好數字,留待明天帶回學校。
她從抽屜裡取出紙條,正構想要怎麼寫上心情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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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跟十號的首次相遇,可惜那天並沒有攜帶相機。何詠琴因為被何老師刁難,不得不留在學校補考,只好跟趙曉菁分開前往補習社。因為趕時間,唯有穿過遊樂場走捷徑,先經過籃球場,那時場上有一群男生在打球,有人換上運動服、有些仍穿上校服。球場上男生們在你爭我奪,當中有一個穿上十號籃球衣、差不多六呎高的男生最為突出,他一手搶過籃板球,直接投進籃裡得分。落後的一方拿過籃球,用力的將籃球傳到遠處,有意避開最高的勁敵,怎知有一個小個子衝出來一手拍打籃球,使球飛出場外,更往何詠琴的方向直飛過去,在她快要被籃球擲中之前,高個子直奔過來,一手把已出界但未落地的球撥回場內,何詠琴嚇了一跳,瞪大雙眼的呆站著場邊,高個子回頭,二人視線對上了,十號向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再次投入比賽。
何詠琴的視線仍停留在高個子身上,他身上的穿上「十號」的籃球衣。
明明不是十號出錯,他卻勇於過來救了她,由此開始,他就成為了何詠琴心目中的「十號」。時間彷彿靜止了,她的腦海只剩下十號向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直到手提電話響起,她才從夢幻中醒過來,原來是趙曉菁找她。補習班都快要開始,她卻仍身處噼里啪啦的環境,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說還在路上,拐個彎就到,但這個彎卻拐了半小時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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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習班時間過去了一半,何詠琴才姍姍來遲,她雙手合十的跟趙曉菁道歉,趙曉菁都無暇理她,直到課堂完結,她還以為何詠琴只是留堂太久。但看到何詠琴一直在甜絲絲地偷笑,令她覺得很奇怪,難度她跟何老師擦出火花?
「發神經!我沒有戀父情意結!」何詠琴嚇得瞪大雙眼說。
趙曉菁心裡想,何老師也不過四十來歲,的確跟她爸爸差不多。看到她懷春少女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並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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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回到中五那年放學後,同學們背著書包離開學校,有些學生還在教員室找老師、有些學生參與不同的課室參加活動、排球隊霸佔了籃球場當練習場,只剩下幾個場外的籃球架供其他學生玩三人籃球。球場上沒有十號的踪跡,在場邊也看不到何詠琴的身影。
原來,何詠琴和趙曉菁在操場的長枱一邊吃熱狗,一邊趕功課。面對著數學科工作紙,何詠琴露出苦惱的樣子,趙曉菁把頭靠近她,說:「看看,那題目不懂?」
何詠琴把工作紙移到趙曉菁前方,指著第九題,嘴巴嘟得如鴨子般。趙曉菁眉頭一皺,手指抵住下巴,拿起白紙嘗試解題,錯了又重新計算,來來回回花了不少時間才計算出答案來。她唉了一口聲說:「真的很複雜 。」
「我已經不想再做了。」何詠琴伸了一個懶腰說。
「快些完成吧,你也不想被劉老師煩擾。」
趙曉菁好心的勸她,何詠琴低著頭繼續埋首於工作紙。此時有兩個男生坐在她們對面的空位,其中一個放下沉重的工作紙,何詠琴抬頭一看,不禁轉移視線,但幾秒後又忍不住偷瞄幾眼,嘴角微微勾起。趙曉菁看到表情怪異的何詠琴,才發現十號原來坐在對面,而他身邊那個是同班的丁尚謙,他們同樣在做數學科練習,還有一些歷年的試題。趙曉菁用手肘輕撞了何詠琴一下,轉動頭部示意那個疑似被點了穴道的何詠琴繼續做練習,她低著頭裝作做練習,但不時忍不住偷看十號。
十號用橡皮擦擦去做錯的部分,一不小心把橡皮擦滾到何詠琴附近。
「可以把橡皮擦遞過來嗎?」
何詠琴暗喜,她默默的將橡皮擦遞給十號,二人眼神對上了,她害羞得低著頭。十號不以為然的接過來,說句:「謝謝。」然後繼續埋首做練習。
趙曉菁用大腿撞了撞何詠琴,她望向那個不懷好意地笑著的趙曉菁,遂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自己也忍不住偷笑。二人繼續做練習,何詠琴卻時常偷瞄十號,嘴角也自覺地勾起。趙曉菁湊近何詠琴的耳邊輕輕說:「妳也太明顯吧。」
何詠琴盯著她,趙曉菁卻忍不住笑了出聲,把對面的兩個男生的注目都吸引過來,她不好意思的耍耍手。何詠琴將集中力回到數學練習,下一秒又忍不住偷瞄十號,看到他的筆記中夾有昨天的中史測驗卷,分數低得可憐。趙曉菁從她的眼神的視線已看到了測驗卷,還悄悄的在她耳邊說:「果然四肢發達都是頭腦簡單。」
何詠琴不滿的瞪著她,說:「求學不是求分數。」
「對,會考是求英文字母。」趙曉菁笑笑說。
何詠琴沒回嘴,只是瞪了她兩眼。十號把飲品喝光,何詠琴一直忍不住偷偷把視線投在他身上,看著他以射籃的姿勢拋進把垃圾投進垃圾桶,再沾沾自喜的勾起嘴角。何詠琴暗地向趙曉菁展示勝利的手勢,趙曉菁無奈地反了個白眼,移開工作紙,別個臉專心做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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