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電話的響鬧響起,顏梓希徐徐睜開雙眼,他取過電話關掉鬧鐘,伸伸懶腰便起床。他房間設計簡約,以橡木色為主,牆壁塗上白色,牆上貼上米高佐敦、高比拜仁的海報,書櫃上只有幾本商科書和幾個文件夾,更多的是籃球比賽的獎盃,包括學屆比賽、本地職業聯賽、青少年公開賽等,還有幾個最有價值球員獎項。旁邊還加建幾個掛勾,都掛滿了獎牌,由小學、中學至大專院校的獎牌至少二十、三十個,部分金牌已褪色成鏽色,跟銅牌差不多。
換過運動衣,走到飯廳啃著麵包,喝杯水就匆匆忙忙穿上跑鞋出門,顏梓希每天同一個時間都沿住海旁跑步,即使當天沒有球隊或校隊的訓練,也習慣每天以跑步鍛鍊身體。他自小跟著表哥鍾至成每天練跑步和射籃,以香港籃球代表隊的表哥為偶像,雖然到了二十二歲仍未有表哥的成就,但至少顏梓希以學生的身份成為了業餘籃球員,也曾經是香港青年軍的代表,只是現在即使升到一隊,暫時未能找到正選出場的機會。
顏梓希戴上掛頸的運動耳機,播放著外國樂隊的音樂,他刻意將歌單塞滿一小時,當歌單完結,象徵早上的練跑亦完結。
急急忙忙換過汗衣短褲,揹著斜揹袋,靜靜的從課室大門的門縫鑽進課室的顏梓希就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取出筆記和原子筆趕緊抄寫白板上的筆記。早兩年他還是青年軍,常常外出比賽和練習,大多數小組習作都難以參與,不是拜託同學幫忙就是運用特權改為個人習作,有時還得在集訓營地趕功課,一時之間找不到參考資料,還會託女友戴月鈴幫忙,但求完成功課及格順利畢業。
此時,比顏梓希更姍姍來遲的李柏森從課室側門鬼鬼祟祟的走進來,他將兩邊髮鬢剷青,中間留長髮,偶爾還會結上辮子,打扮如日本漫畫的不良少年。他選了顏梓希旁邊的空位坐下,放下背包,拿出樽裝飲品和麵包放在桌上,一邊啃著麵包,一邊偷看顏梓希的筆記,可惜字跡太潦草,都看不懂。下課後,李柏森轉而向前面的女同學徐文音借筆記影印。
「希,明天有天地堂,一起去看電影嗎?」李柏森伸伸懶腰地問。
「不,我預約了籃球場,打算練習射球,你也來吧。」
顏梓希瞧了瞧他,再將筆記和文具放回袋裡,拿起斜揹袋準備離開。
李柏森驚訝的望著他,心想今天已需要參加校隊集訓,他還有球會訓練,空堂去放鬆一下不好嗎?但顏梓希一臉崩緊,雖然在球會爭取出場機會不難,然而他的目標是成為香港隊的正選隊員,在校隊與球會的訓練外,他每天早上也去跑步,空餘時也會多練習射球,有時更會到街場與不認識的人切磋球技。
「你近來的手感差了些,要一起練習嗎?我可以讓半場給你。今年最後一次參加校際比賽,你也不想留遺憾吧。」
李柏森輕扶額角,想起在中學時打籃球是為了「有型」,大學時也是,初心如一,只是沒想過籃球沒令他交上女朋友,他後悔過早知學樂器、玩樂團。
午飯時間,他們來到飯堂,好不容易找到位置,顏梓希請李柏森幫忙買飯餐,他來來去去都是吃類近的午餐,李柏森已熟知他的喜好,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差不多全校最高的男生,外表沒他那麼俊朗,又沒他那麼幽默,平日一成不變的悶蛋,只有說起籃球才眉飛色舞,卻有一個由中學交往至今,外貌亦很秀麗可人的女朋友,又是香港隊代表之一,事業愛情兩得意,真叫李柏森羨慕不已。
李柏森捧著餐盤回來,遠處已看到有一個曲長髮的女生跟顏梓希搭話,心想早知就交換崗位。他走來過來之前,女生已經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只留下淡淡的水果香水味。李柏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他有女朋友,也希望她會喜歡這種香味,只可惜他仍是單身。
「剛才的女生拿了電話號碼沒有?」
「呃?她只是來找位子。」
李柏森尷尬的笑了笑,裝作沒事的用腳踢開椅子,把餐盤放下,再整理餐具。顏梓希今日吃的是牛腩飯,而他的是叉燒蛋飯。李柏森四處張望,明明他們兩個都是籃球隊的要員,卻只得兩個獨男用餐。他差點忘了,顏梓希本身有女朋友。他只怪自己太忙,除了籃球訓練,晚上仍要兼職。
「星期五晚約了街場,你去不去?」
李柏森看了看電話內的日程表,說:「那天晚上要兼職,下次吧。」
「不要緊,下星期再約。」顏梓希邊吃邊說。
李柏森面有難色,其實他這個月在非訓練的日子都安排了兼職,他真不明白為何顏梓希的世界只有籃球。
「我真服了你,大學籃球隊、業餘籃球員,更是香港隊,閒時還打街場,真的不用陪女友。」
李柏森帶點不甘的語氣說,可是顏梓希沒聽懂他的抱怨,還說女友很體諒,有時還會來球場陪他。李柏森聽得牙癢癢,說:「夠了,不要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
「你想找女朋友,我們學科也有很多女生。」
李柏森嘆了一口氣,反了個白眼,說:「商科女生機心重,眼角又高,像我這些空有外表,沒有家底,又沒有錢,都看不上眼。」
顏梓希皺起眉頭,雖然已經大學三年級,但他跟班中同學都不熟,平日他們私底下的享樂活動,他都沒有空參與,班中活動也是偶爾出現,真的不知道大家的真實個性。再者,他已經有了戴月鈴這個交往將近七年的女朋友,沒有跟其他女生混熟的必要。中學時期因為跟女友交往,跟其他女生都保持距離,亦多年來沒有聯絡。而重讀那年,都有幾個很愛看籃球比賽的女同學,好像也有交換 MSN,但他們也很久沒聯絡,一時之間想不到任何對象可介紹。
午飯後,他們到圖書館影印筆記,李柏森一邊翩閱筆記,讚揚女生的筆記果然整齊很多,他又瞧了瞧身旁的顏梓希,他只好無奈地承認自己的草書只有自己看得懂。
「既然她願意借筆記給你,也可以考慮一下。」
李柏森瞪大雙眼,說:「我才不會因為借筆記而認為對方對我有意思吧。」
「至少不討厭吧。」顏梓希低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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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中學時代,結上長長的鬢辮的戴月鈴跟其他女同學都是每場比賽的座上客,不少女生都會為籃球隊成員歡呼吶喊。雖然顏梓希為人納悶,總被女生們以為他在裝酷,即使不是場內最受歡迎的一個,但也有幾個忠心的擁護者,有時她們還為他準備小禮物,情人節更為送上朱古力。戴月鈴卻不屑為成迷妹的一份子,她總是坐在一旁高傲的看著比賽,她只會跟隨比賽節奏去打氣,而不會花痴般呼叫。中三那年的情人節,剛好下課後又是班際籃球比賽的日子,顏梓希仍是當天的得分王,帶領 3D 班連贏兩場,進入決賽。
比賽結束後,男生們都相擁歡呼吶喊,女同學都圍在旁邊鼓掌。戴月鈴被同班同學曾子晴拉了過去,陪她去送禮物。戴月鈴雙手抱胸,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企圖跟其他迷妹保持距離,只是站在一旁圍看大自然蝴蝶群搶著採花蜜。身材圓潤的曾子晴擠不進去,無奈地退後幾步,雙手緊緊拿著禮物。
戴月鈴走上前拍一拍曾子晴的肩膀,跟她說:「今天送不了,決賽送吧。」
「不行,今天是情人節,我買了朱古力曲奇。」曾子晴緊緊的拿著裝有小禮盒的紙袋,裡面還有一封信。
「那麼,我們在操場等吧,如果他們去更衣室都會路過。」
曾子晴點點頭,跟戴月鈴走到雨天操場等待著那班男生,敗走的 3E 班已拿著書包離開球場,勝利隊伍還被其他女同學蜂擁而至糾纏著。戴月鈴心想,又不是冠軍,有什麼要慶祝?
「其實妳喜歡那一個?」戴月鈴看著那邊六個男生,接近六呎的兩位身高比較突出,不知道有沒有一米七的那個不良少年般的是當中最有型的一位。
她瞧瞧身邊的曾子晴,她微微的抬起頭,視線彷似看著最高點,戴月鈴想像不到跟一個比自己高四十厘米高的人怎麼相處。
曾子晴好像吐了幾個音,但現場太吵,她聽不到,就算說了名字,她也不太記得鄰班的人是誰。直到男生在人群中散去,往更衣室的方向走著,戴月鈴往曾子晴的身後一推,示意她是時候送出禮物,曾子晴深呼吸了一下壯膽,露出害羞的微笑走過去。那個男生走流川楓路線,留有一頭相似的髮型,每個表情都裝酷,是球場上最多支持者的甘永軒,她把禮物塞進他的手裡,戰戰競競地說:「我……是 B 班的曾子晴……情……人節快樂……」
話一說完,曾子晴便害羞的跑走了,戴月鈴本來想追前去,卻聽到不遠處的男生的嘲笑聲。
「嘩!軒哥很厲害啊!這麼肥膩也吃下,哈哈哈!」那個比甘永軒矮一個頭的男生笑著說。
甘永軒打開紙袋一看,露出不屑的眼神,他把紙袋塞給顏梓希,叫大家分來吃。
「我收到太多禮物都吃不下,大家分著吃吧。」
「好像不太好,是那女生一番心意。」顏梓希皺一皺眉頭說。
矮個子接過紙袋,拿出來看看,原來是手工製的心型曲奇,還寫上了一些字,他露出不屑的眼神說:「你看,胖妹多有誠意。」
甘永軒反了個白眼,說:「你愛吃就拿去,我怕肥膩。」
矮個子一臉嫌棄的表情,說自己也不愛吃豬排。
戴月鈴越聽越生氣,她差點想衝出去揍扁他們。就在此時,她才發現原來曾子晴還未離開,她眼眶通紅,抿著嘴強忍著淚水,她走過去拉住曾子晴的手,很想給她一個擁抱。此時身後出現一個人影,她們回過頭一看,那人手上拿著曾子晴的禮物。她們抬頭一看才發現是顏梓希,他把禮物遞給她們,說:「他們都不吃,妳找個會欣賞的人吃吧。」
那時候,戴月鈴覺得顏梓希身上發出光環,相比其他隊友,他真是清泉。因為那天發生的事,令到戴月鈴開始關注他,有時會留下來看他練習,有時又會刻意去看他的比賽。身邊的小女生都在迷戀那個混蛋甘永軒,只有戴月鈴將注意力投在顏梓希身上。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uYomy00k
中四那年,他們更成了同班同學,多了時間見面和相處,二人終於走在一起。有一次她說起跟顏梓希的相識,覺得那天挺身而出的他真的很帥氣,比在籃球場的他更帥,他露出錯愕的表情,然後笑了笑,說:「妳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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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課堂的李柏森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狀態,他單手托著頭,眼皮沉重的看到投影幕的講議,坐在身邊的顏梓希一邊皺著眉,一邊聽著講解,他似懂非懂的在筆記上標記重點。
「可否借優惠卡給我?」
顏梓希瞧了瞧李柏森,然後從銀包取出某運動品牌的貴賓卡遞給他。
「運動員的福利真好,籃球鞋又有贊助,籃球鞋真的很貴。」李柏森抱怨地說。
好不容易捱過一節課,顏梓希已急不及待收搭書本準備離開,李柏森還一副悠閒的樣子,他跟顏梓希說要往文具部買些東西再趕過來。他來到體育館前,看到有個個子嬌小的女生在四處張望,手上拿著一個手掌大的紙袋。當他準備拉開大門時,女生走上前問:「請問吳豪全今天是不是有集訓?他來了嗎?」
李柏森反了個白眼,心想又是隊長的迷妹,他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四時二十三分,一般隊長都會比集合時間早半小時到達。
「他應該早就到了吧。」
女生帶點失望的神情,緊緊的抓著紙袋,問:「那麼集訓到幾點?」
「至少兩、三小時吧,隊長永遠都最遲一個離開。」李柏森目無表情的說,正當他轉身離去時,女生拉住他的衣角,說:「可不可以轉交給他,內裡還有我的聯絡。謝謝。」
女生還未待他反應過來就把紙袋塞過來,他還未開口,女生已轉身跑走。他無奈的看著女生的背景,心裡想,只要是隊長就可以到處留情,多好。
李柏森換過運動服來到球場,他綁好鞋帶,就跟在大家圍住球場跑步。直到中段休息時才把紙袋交給吳豪全,他接過來放在一角。
李柏森想起那個女生,她雖不算很好看,身材也一般,但也有六、七分,要是他也有迷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是單身狗。他跟顏梓希抱怨,為何每當參加籃球隊,都總有個校草當隊友,自己只是綠葉。
「我中學時的籃球隊長也是人氣王,那不是更好嗎?可以專心打球。」
李柏森看著一臉認真的他,才發現這個實力超強大,又有個交往數年的女朋友,他才是人生的大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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