豊川家はガチでレズな女系家族—豐川家是姛到靠北的女系家族 - 〈豐川家一週行程・日〉

星期日

豐川家的早晨其實並不存在明確的界線，因為幾乎每個時刻，宅院內都會有一雙醒著的眼睛。不過在大宅諸多分區中，最能展現「新的一天由此開始」這個意象的，絕對是位於一樓的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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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五點，侍女長會來到工作崗位。從前來送貨的供應商手上接收新鮮食材，清點入庫後取出今明兩天要用的部分，轉送到大廚房內的業務用冰箱。茶葉、咖啡、罐裝飲料或餐桌調味料等品項則會被送往配膳房的小冰箱保存，方便家人隨時取用，說是「小冰箱」也是市售家用雙開冰箱裡最大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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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如今的豐川家，是有五位家族成員的熱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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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的工作，便是確保一切都符合家人們的要求。

豐川睦偏好口味清淡的西式早餐，有時候會希望麵包烤焦一點、胡椒多一點，但飲料一定是市售果汁，用透明玻璃杯裝，附上吸管。

豐川初華也一樣，配餐咖啡偶爾需要調整濃度，等她點餐後再用手沖壺泡，倒入專用馬克杯後連同餐點一起送出去。

豐川若麥會根據心情或身體狀況變換菜單，飯後偶爾會要一杯拿鐵，跟初華不同的是，比起咖啡濃度，她更在意甜度。

同樣會需要調整的是豐川海鈴，整個星期六她都沒有出現，算起來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進食，需要為她準備溫和的流質食物。

所以她另煮一小鍋西式濃湯，只放牛奶，不放奶油，雖然味道會淡一點，但對飢餓已久的身體來說會更好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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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調完畢後，侍女長回到櫥櫃前，取出每天使用的骨瓷茶壺，儘管昨天才清洗過，她依然會再仔細擦拭一遍。這個茶壺沖出來的味道，是祥子每天的第一道味覺。也是侍女長每天最期待的工作，所以她總是格外謹慎。每次擺好茶具後，她都會向身在大宅某處兄長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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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昨晚怎麼樣？」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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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兄長一聲點頭似的短促鴉鳴，意思是「睡得很好」。

根據得到的資訊，侍女長選了一罐氣味清爽的茶葉，與茶壺一起放到拖盤上，轉身前往配膳室，嘴角帶著溫和的弧度，準備迎接晨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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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點十五分。

自己完成梳洗後，祥子來到餐廳，看見已經就坐的睦，主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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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睦。」

「祥，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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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候完，祥子突然走到睦的另一邊，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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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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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後台的人明確地感覺到，祥子正看穿帷幕，問候著自己。她不敢答話，她覺得有祥子在的餐廳不該是自己可以踏足的舞台，才正要退縮，姊妹卻推了她一把，她只好盡力平撫情緒，稍微掀開帷幕，把最好的演技從縫隙中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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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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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妻子們的臉，祥子思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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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有一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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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自然地抬起右手，用食指背側將Mortis轉頭時沾在臉頰上的一束髮絲收回耳後，這個曾經出現在舞台上的動作抹去了Mortis的焦慮，讓她忍不住挪動臉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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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早安呢？」

「早安，祥子。」

「很好。」

「妳們在玩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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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麥走進餐廳，對著兩人皺眉，主要是針對祥子，不是針對睦，前幾天的祥子好像還不會做這種別有深意的事情。貓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畫面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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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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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更反常。

呼喚自己名字的音調比平常更高－階，好像為了吸引自己特別調整過一樣，充滿明亮的情緒和力道，與擁抱一同向自己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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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也好，現在也好，妳是傻了還是沒睡醒？」

「我一個人也可以睡得很好，現在很健康，不用擔心。」

「那妳幹嘛這樣假鬼假怪的。」

「沒禮貌，我只是想通了而已。」

「想通什麼？」

「怎麼跟妳相處。」

「蛤？」

「我永遠搞不清楚妳在想什麼，這樣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決定以後只要我想，我就要抱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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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同時，祥子加重手上的力道，若麥舉起手想去掐祥子的耳垂，在碰到之前，祥子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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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隨地，讓妳也猜不透我。」

「……大白天的妳不可以講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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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麥露出了為難的神情，自從離開老家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擔任過這種角色。

本來想反抗的手最終猶豫地轉變方向，抱住靠在自己胸口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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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這個家是我的，妳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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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覺得自己像一隻被主人拎著脖子的貓，是被理所當然地愛著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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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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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在若麥腰上輕捏了一下，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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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也一樣。」

「知道。」

「大家都一樣。」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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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tis夫人覺得自己「內面」的特質正在被祥子敲打，而自己沒有選擇，這種被迫演出卻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刺激感，要不是初音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入口，她很有可能會無視睦的意願笑出來。

悲劇的女主角就停在門口，看著摟住若麥的腰，側頭枕在若麥鎖骨上，又被若麥一雙纖長手臂環住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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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祥，早安，大家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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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拿出了她最擅長的表情。

笑得安靜而克制。

依然靠在一起的祥子跟若麥心裡湧起了一樣的情緒，放在彼此身上的手指交換了幾個輕柔的動作，她們決定一起把情緒壓下去，等之後再說。這些小動作紫色的眼睛當然都看見了，眼底有水光飄過，初音又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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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子早啊。」

「早。」

「初音，妳有看到海鈴嗎？」

「沒有，我經過她門前的時候有敲門，她已經醒了。」

「那就好，坐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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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徹底結束後，家主才放開愛妻，從容拉開主位入座，眼角低垂，看不出情緒。算准時間的侍女長從側門入內，上前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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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小姐，今天想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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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三侑就知道自己失態了，可祥子似乎也跟她一樣，還在前一天夢境的餘韻裡，本能地對這個稱呼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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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以外的東西。」

「早餐本來就沒有青豆。」

「那午餐也不要有。」

「晚餐可能會有。」

「可以拿掉嗎，那不是必要的吧。」

「祥小姐……」

「侍女長，我現在是家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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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抬頭看向侍女長，金色的眼睛很堅定，在等待著她的回覆。新來的豐川家人們摒住呼吸、小心地欣賞這齣突如其來的家庭倫理劇，並感嘆原來侍女長是一個苦口婆心的母系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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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沒有青豆……家主想吃什麼呢？」

「兩顆單面煎蛋，一份煎香腸，半份鮭魚，一份炒洋菇，配白飯。」

「沒有蔬菜喔。」

「妳來搭配就好，我會吃完。」

「知道……」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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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突然轉頭看向三位妻子，想起了什麼，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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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吃一樣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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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進戲裡的觀眾默默點頭，菜單內容聽起來很正常，眼前這個軟糯的笑容也讓人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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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決定了，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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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幽幽嘆氣，她覺得今天的自己無限接近人類，毫無防備，若麥等人好奇的眼光讓她想把臉藏到翅膀下面，但這樣做一定會嚇到人，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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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三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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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遮住臉，就看不見孩子自信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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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遵吩咐，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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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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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結束後，祥子帶著妻子們前往練團室，堅決不吃早餐的豐川海鈴已經在裡面等著她們了。

完成清理工作，回到配膳房的侍女長坐到小餐桌前，放鬆肩膀，任其自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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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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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縫總管持田肆織在姊姊對面的位置，喝著本來為海鈴準備的西式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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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自己先開始吃了。」

「哥說可以的，還有這個湯太稀了。」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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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膳房一側的窗邊，巨大的渡鴉振翅落下，用長喙靈巧地打開玻璃窗，立在窗框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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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卻沒有阻止我，不是同意，就是在承認自己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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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裁縫總管的挑釁，管家跳入室內轉回人形，來到大妹妹身邊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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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看到了，妳也沒做錯。」

「看祥小姐難得那麼放鬆，自己也跟著鬆懈了。」

「就是說，我們四個裡面反而是最小的我最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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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侑無法反駁，但修理妹妹有很多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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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姊姊揍妳。」

「長姊今天又不會來。」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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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縫手上的湯匙停在半空中，抬眼望向不苟言笑的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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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她要來拿妳敬業的成果。」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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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沒想到，提前完成工作竟然會有這種副作用，裁縫的臉垮了下來，而看見妹妹這般失態，侍女長三侑也才終於放下自己的失態，主動開啟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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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都處理好了？」

「對啊，壞的那件，只要讓它想起原本的形狀就好。倒是項鍊我重串了一次，把鎖扣改成快拆的，這樣以後才不容易壞。新的那兩套當然也都很結實，但請哥哥姊姊務必盯好孩子們，不要讓她們拿去玩奇怪的遊戲……要玩，就玩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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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織將最後一口湯伴著兄姊複雜的神情吞下，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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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妳來講？」

「哥你不都看到了，我已經管不動祥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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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侑站起身，幫自己倒了一杯茶，冷茶通過喉嚨，將先前在祥子面前硬是吞下，哽住的話語沖進肚子裡。諸如「妳還沒準備好」、「一切才剛開始」、「也不是非要選她們」等等。

沒有一句動聽，沒有一句實際，沒有一句不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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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話，她應該會先選擇聽話，等到真的受不了才找別的藉口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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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與裁縫回憶了一下，同時點頭。

祥子的本性雖然衝動、魯莽，卻也很享受規矩和禮儀帶來的裝飾作用，這其中的矛盾也是造成她覺得自己不像人類，一心渴望吶喊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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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祥子自己能意識到的部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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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第一次離開這個家門的時候，她就已經變了，機場那次她又變得更堅定，想想也對，我們早就該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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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又淺啜了一口茶，嘆出長長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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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意識到這個變化……也是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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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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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拉開椅子，坐在與兩個妹妹相對的位置，兄妹連成一個穩固的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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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必須理解，真正的難關在她自己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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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來說也是。

管家這麼想，卻沒有說出口，他從來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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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這叫過度保護，要多相信祥子小姐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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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織也起身，取了茶壺回到桌前，給自己和管家各倒了一杯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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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親口給了我命令，也看到那些東西從她胸口被抽出來的樣子，已經是下定決心了，不然怎麼會對初音妹妹那麼冷淡呢？總之這次啊，我對我們家小姐的表現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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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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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膳房的門被推開，秘書持田一紀來到配膳室。豐川家真正主人的手腳與眼睛再次齊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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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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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這是祥子等人不曾知曉的另一個早餐時段，介於早餐和午餐之間，傭人們的用餐時間。早餐沒吃完或沒有被使用到的食材，都會在這個時候被合理整頓、消化掉，而今天多虧了海鈴的缺席和祥子突如其來的決定，四位傭人有一桌豐盛而樸素的餐點可以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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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我要海苔蛋捲。」

「本來是給若麥的，都給妳吧。」

「妳好寵她喔。」

「有嗎？」

「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待遇？」

「因為她常常帶食材回來，有些是上節目收到的禮物，有些是老家寄來的，有些是自己買的，既然她都帶回來了，我就有義務讓她在桌上看到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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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完小方盤上的海苔蛋捲後，肆織又連夾了好幾道菜，配著白飯入口，一點都不像才剛喝完一小鍋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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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必要吧？」

「付出與收穫要平衡，才是健康的關係。哪像妳，就知道吃。」

「我只有好吃，沒有懶做，再說吃自家的飯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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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用婚姻契約連結的新一代豐川家人不同，配膳房的小餐桌前聚集了親生的兄弟姊妹，他們一起破殼、一起度過漫長的歲月，也一起見證了祥子的誕生，在生母瑞穗早逝、生父清告被驅逐後，他們是祥子身邊僅存的照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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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我一直都想問，四個人裡面你們最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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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夢中嚴肅的形象，一紀用手抓著香腸，邊嚼邊說話，一臉反正弟妹們不敢有意見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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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不至於，頂多比較支持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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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執次答得很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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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妳們也是嗎？」

「是啊。」

「三姊一定是若麥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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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女長終於笑了，將兩根食指在面前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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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是海鈴。」

「不是吧，她那個油膩紙老虎的包裝下面根本是個被寵壞的獨生女啊！妳不是喜歡懂事的孩子嗎？」

「妳不懂，就是這樣才好。」

「我還真的不懂。」

「我也是。」

「同上。」

「你們都同意，她是四個人裡成長背景最好的孩子對吧？」

「也是，初華……先不提，若葉家就那副死樣子。」

「若麥家小孩太多，她又卡在中間，分不到多少疼愛。」

「倒是不缺父母的信任呢，呵。」

「但這不就是她幼稚的原因嗎？」

「我看中的特質是『大方』……或者說『不懂得保留』吧？她是唯一個會煮東西給小姐吃的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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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在大宅的一紀聽到關鍵字，立刻放下手上的香腸，上身向前擺出傾聽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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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聽說。」

「姊妳有看到那個冰箱吧？扣掉不常出門的睦，另外三個平常都會買些甜點、冰淇淋之類自己喜歡的東西放進去。而海鈴每隔幾天就會買幾包日清炒麵和一些配料回來，專門在星期二晚上，跟小姐一起工作到深夜的時候，當宵夜吃。」

「喔，那我懂了。」一紀滿意的點頭。

「我不懂，妳想說這是付出嗎？那若麥也不輸她啊？」

「這種事情沒有輸贏，就是方法不一樣。無關能力，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煮東西給別人吃。比起單純跟別人分享食物，『為了誰而煮』在我眼裡是一種更親密，幾乎等同於求愛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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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侑放下自己的碗筷，向手足們講解自己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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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動手，把自己喜歡的味道，用喜歡的形式呈現給別人，就是在邀請對方品嚐自己的生活、記憶甚至靈魂，只為換取對方一句發自內心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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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們一起想像某個星期二的深夜，海鈴牽著她們的小姐來到爐台前，把自己家裡的美好回憶，把父母的寵愛倒進鍋裡，加熱到馨香之後端到小姐面前，邀請她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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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很讓人欣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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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妳要這樣講，初音不也會泡咖啡給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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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織的提問讓三侑重重皺起眉頭，像聽到了什麼晦氣的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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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不一樣，海鈴雖然表面上嫌棄，但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寵愛下長大的，那盤炒麵是她心中愛最具體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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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之中，手足們依然在咀嚼著桌上的食物，他們知道這是三侑最喜歡的背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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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讀取到的記憶裡，我們知道她的母親非常溺愛她，讓她有點自我中心，也才導致後來的心理陰影。她開始覺得自己應該要去爭取、要去證明自己值得被愛，最終成為現在這種對『信任』無比飢渴的樣子。祥小姐提出的這紙結婚契約滿足了她，讓她感到安心、安定，也才開始有心思去喜歡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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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最可愛的小姐。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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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最近又開始焦慮，但她深夜裡親手做出的食物裡，包含了對曾經接受過的愛，和被這種愛塑造出的自己，充滿自信的態度，我覺得很好……比某個永遠覺得自己不幸的女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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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說完，捧起湯碗，喝了一口，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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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沉默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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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讓小姐洗碗，這件事還是讓我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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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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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你從以前就很討厭清告。」

「不是姊，跟那個沒關係。」

「喔，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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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紀輕笑，虛握的拳頭舉到弟弟面前，五指快速彈開。這是她們手足間慣用的溝通手勢，用來表達對某句話的懷疑，執次轉頭看向兩個妹妹，發現自己沒有同伴，只好開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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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一開始沒有做錯事，後面那種放棄責任的態度依然不可取，這才是我討厭他的原因。」

「你根本討厭所有贅婿吧，真虧你能在定治身邊忍耐那麼久。」

「我不否認。」

「行行行，那兄長大人支持誰啊？」

「睦，小姐的伴侶就應該像她那樣。」

「像她哪樣？」

「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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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在祥子身邊最久，又率先完成蛻變的睦，是管家心中最配得上祥子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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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來了，過度保護。」

「哥，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終究不是祥小姐的親爸爸喔。」

「我在妳們眼裡到底有多不理智？再說我自認一直很守本分好嗎？小姐跟著清告出去的時候，我就忍住沒有直接處理掉定治。還有後來，在機場親眼看著她摔成那樣，整個膝蓋都是血，我不是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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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激動處，管家放下碗筷站起來，平時因偽裝而瞇起的眼睛完全張開，金色虹膜與針狀瞳孔之間盡是怒火，他的姊妹倒是都很平靜，甚至有點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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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一拍直接飛去小豆島，還偷了台計程車假扮司機，很理智啊，弟弟。」

「保護小姐是我的職責！」

「你有更多妥善履行職責的方法，坐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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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長姐訓斥的管家露出少年的表情，重新端起碗筷，大妹妹給他夾了一片鮭魚，小妹妹把話頭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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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哥你覺得睦和你一樣堅定嗎？」

「至少絕對不會變心。」

「我不覺得其他人會喔。」

「其他人是出於選擇，她不是……她們都不是。」

「喔，關鍵來了，你要把她們分開來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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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下飯的話題，人類吃的動植物屍體雖然勉強有點營養，對烏鴉們來說卻不夠香，最好還是來點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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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分開看，我反倒想問真的有辦法分開嗎？在一顆原石上削出一個面，它就會變成兩顆寶石嗎？不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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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葉睦到底是什麼？是一個人還是被囚禁在身體這所監獄的無數亡靈？又或是一個女孩和從她身上長出來的慾望分支？在手足之間以眼光見長的次男認為，自己支持孩子並不是一本怪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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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記得本家寶庫裡有個精工萬花筒嗎？」

「那個啊，只要注入一點光線就能照出立體的影子，輕輕轉一下，影子就會跟著動起來，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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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工匠，肆織對漂亮的東西充滿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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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睦的狀況就跟那個一樣，而且她已經開始掌握控制天賦的訣竅了。」

「以凡人來說，相當優秀。」

「欸？長姊也是睦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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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作為所有傭人的頭領，很多時候一紀的意見就等同於豐川家真正的主人——大主母的意見，這位祥子僅存的直系血親年事已高，加上先天傾向，一年中有半數時間都在沈睡，對四個心腹也是極其信任、放任，無論本家、東京大宅還是豐川集團，都被他們手拿把掐。

可以命令他們的，只有大主母和某些條件下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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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但我最後再說，小肆妳先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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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姊發動反彈，效果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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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嘛……欸不對，妳們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若麥。」

「若麥。」

「我想聽的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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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己從來沒有隱瞞的打算，吃飽喝足的裁縫放下餐具起身，拉起裙襬，向手足行了一禮。另外三隻烏鴉知道，她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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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在開始敘述之前我想請問你們，『心動』的本質是什麼？」

「共鳴？」

「誘惑？」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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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的么女做了一個「受不了你們」的手勢，再次朗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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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說的都是後面的事，我要說的，是最最基礎的根本——美麗！」

肆織宛如歌劇演員般將雙手交疊在胸前，接著身後隱藏的翅膀顯現，向前覆蓋，黑色羽翼退去後，Amoris的舞台服赫然出現在肆織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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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你們忘記，我做的東西我可以隨時拿取，不論在哪裡。」

「沒忘，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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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有點掃興的吐嘈，肆織輕輕牽起一邊的薄紗袖，像在與Amoris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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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祥子小姐來找我，我就知道她對這個女生有不一樣的想法了，別的不敢講，作為小姐所有不良嗜好的來源，我絕對是最了解她喜好的人。祥子小姐從小就對『人』的形狀很迷戀，比起花朵、羽毛這類常見的裝飾，最吸引她的還是漂亮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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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縫細白的指尖與漆黑指甲做出拖捧的形狀，輕撫著領口上方相對於若麥臉頰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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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我不曉得，可能是瑞穗小姐送的娃娃吧，我從以前就沒少幫那尊娃娃做衣服，但不管我換什麼樣的主題、顏色，祥子小姐最關注還是圓潤的臉頰、纖長的睫毛、琉璃的眼珠，簡單來說，我們家的小寶貝啊——就是好色！」

「肆，這樣講祥小姐太過份了吧？」

「不信你問哥，小姐的LINE主題是什麼啊。」

「蛤？是什麼？」

「嗯……人偶？」

「不是吧？」

「桌布也是，偶爾會瞄到一兩眼，好像……真的都是人偶的臉。」

「不對不對，應該是那個吧……對人偶這種東西有獨特的喜好，也可以連結到她想成為人類的這個願望啊。」

「哼哼，三姊妳不要再否認了，妳還不肯面對『臉蛋與數字』這句話的份量嗎？」

「就說我沒有不喜歡若麥了，我只是覺得這樣太武斷……」

「三姊。」

「幹嘛啦！」

「祥子小姐還在青春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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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徹底敗下陣來，終於接受了孩子超出自己掌控的一面。裁縫也很識相，沒有過份炫耀自己的勝利，將重點放回懷裡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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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麥身上有很多東西都跟小姐不一樣，修長的身材、成熟的面容，對美麗的掌握，這些都讓她在小姐眼裡更有魅力，就算中間吵過架，小姐也沒有真的怨恨過她，我當然不會說這些都是美色的功勞，但又未嘗不是一種值得發展的關係呢？就是因為覺得某人珍貴，才會不斷讓步、一直容忍，就跟她在夢裡的形象一樣，在主人面前是惹人憐愛、懂得撒嬌的小貓，在別人眼裡卻是通情達裡的姊姊角色，你們叫我怎麼能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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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織摟著Amoris的服裝原地轉了兩圈，才重新張開翅膀，謹慎地將其放回原位，然後再次對手足們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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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了，長姊，該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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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欣賞表演期間完成用餐的一紀將面前的餐具疊好，放下筷子，身體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先沈吟了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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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初音吧。」

「蛤？」

「姊！」

「為什麼？」

「我才想問你們為什麼那麼激動，留給我的選項不是只剩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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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姊語氣平穩，並不像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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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妳報告過星期四發生的事了吧？」

「她現在那樣太不穩定了。」

「她在夢裡還惹小姐生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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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們連番勸說，但一紀沒有要動搖的意思，伸手拿起茶杯，示意三侑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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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說的都對，但做選擇的人終究不是我們這些傭人，是祥子小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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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滴冷茶滑入杯中，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的茶湯已經變得非常苦澀，但一紀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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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個結婚契約，最初就是為了初音存在的，是小姐想擺脫那些屬於人類的規則做出的反抗，既然這是小姐的意志，那我們也只能服從……不過說來也諷刺，小姐可能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是想成為人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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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春日的時節裡，遇上幾個像又不像的朋友，乘著盲昧的青春裡一起迷途、吶喊。追求認同，驗證彼此心意的聲音，即便在一紀這群以人心為食的怪物眼裡，也依然是動人的。

但那不是小姐需要的東西。

小姐在成長的路上，得知了自己為何軟弱，卻依然不知道自己為何高傲；知曉了自己有多麼背離人心，卻不知道自己為何總能吸引別人的目光。

那個讓「豐川祥子」注定不同於凡人的東西，已經在浪潮之中被喚醒了。而能強迫她回頭的人，也早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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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或許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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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長姊，那個女生是……」

「是又怎麼樣，就算她身上有定治的血緣，小姐已經給了她新的名字，只要她能理解這一點，丟掉那些小家子氣的嗜好，她一定可以是小姐最忠實的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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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個，已經親口說過，她要把剩下的生命都獻給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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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在我們親手編織的夢境裡，每顆心的動機都被放進紡車裡打散、再造，每一種慾望都顯像出了她們顏色，這些都會是小姐邁向下一階段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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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已經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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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初音……不對，豐川初華，我看中這個孩子的地方，大概是她的才華吧？妳們不都看過她寫的歌詞嗎？只要她夠盲目，就能比睦更堅定；只要她夠痴迷，就能比海鈴更無畏；只要她夠貪心，就能比若麥更值得憐愛。這個渴望自己清廉的少女，這個戴著美夢的花冠與詩篇，在魔王的領地上尋求神蹟的小異教徒，才是我們小姐新生宴的主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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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長姊越說越失控，弟妹們紛紛起身，包圍在她身邊，免得揚起的陣風吹亂室內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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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不覺得很有趣嗎？她一廂情願地覺得自己愛著小姐，但她的行為卻跟她那污穢的父親一樣，不過是在覬覦、妄想染指高貴的存在，而我們豐川家漫長的歷史早就證明了，能把名字留在家譜裡的人，都要向大主母的孩子們獻上赤裸的靈魂……」

「好了姊，越講越中二了。」

「過度的譬喻只會讓台詞變得冗長難解。」

「雖然我們不是人，但請您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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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風消停，一紀理了理微亂的鬢髮，平撫呼吸之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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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談戀愛、結婚，把自己的一輩子交給別人這種事，都沒有小姑娘想得那麼浪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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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心沒肺的笑聲和疲憊的嘆氣聲響起，是為今日早餐聚會的尾聲——本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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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登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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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手機？」

「謝謝……海鈴昏倒了！」

「我就知道，再不吃飯嘛！」

「欸，不會叫我把湯吐出來吧？」

「不要鬧，我先叫救護車，三妳去準備一點好消化的東西。」

「好。」

「小肆，趁現在帶我去拿衣服吧，我拿完就走。」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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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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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常駐大宅的管家、侍女長趕往工作崗位，相對閒散的秘書和裁縫在走廊上轉彎，朝著大宅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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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姊，妳剛剛說我們只能服從，是故意的吧？」

「我不懂妳的意思。」

「裝傻！就算我們再寵祥子，也不能違背命令吧？」

「我還是聽不懂。」

「妳已經判定祥子合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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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隻烏鴉作為大主母的心腹，負責監控豐川家的一切，可以命令他們的，只有大主母和某些條件下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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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條件，要從兩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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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Ave Mujica完成盛大的復活公演，祥子宣示要為了同伴們成為神的同一時刻，害怕醜聞走漏的豐川定治展開了行動，透過各方管道向事務所施壓，甚至在自己的派系中物色適合成為祥子夫婿的人選，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自稱克守本份，實際上比清告還要溺愛祥子的管家。當晚便以自身權限沒收定治名下所有財產，並將定治本人押送回本家拘禁，等候調查發落。

三日後，記載定治代理家主期間一切大小事的手抄本被呈到剛睡醒的大主母面前。老人家懶得看，長長的尾巴一擺，吩咐一紀將所有與定治有關的人、事、物清理乾淨，接管運作，順手點起菸管，深吸一口，才轉向管家執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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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孫女，在哪？」

「借住在定治的女兒家。」

「她都知道了？」

「不完全，但知道對方的身世。」

「那她怎麼想？」

「小姐說，以前的事都可以忘記，現在止想跟那個女孩一起生活。」

「這樣啊，那其它女孩呢？」

「小姐說，要為了她們，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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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母將濾嘴湊近唇邊，聽到管家最後一句報告後，直到藍玉髓菸斗裡的菸草燃盡之前，都忘了要吸第二口。聽不出情緒的沈默填滿時間與空間，過程中執次只能屈膝低頭，不敢開口，直到敲擊菸斗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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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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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百年，烏鴉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鮮明地感受到，他的主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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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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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母的笑聲並不張揚，卻讓整個本家佔地的土壤開始震盪，在地底深處冬眠的某種東西，正在翻轉、伸展筋骨，準備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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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把她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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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祥子謁見了自己血脈的源頭，得到了自己渴望的所有力量。作為交換，祥子必須完成一項任務、一項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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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限時間，只要她能將四位團員娶回家，如她自己的誓言，將Ave Mujica打造成頂尖樂團，並讓四位考官都認同她有資格真正繼承豐川家，完成傳統意義上的成家、立業，慈祥的婆婆——大主母就盡力滿足祥子的一切願望。反之，若考官認為祥子配不上豐川之名，就要接受相應的懲罰。

這是契約。

考官不是別人，正是一紀、執次、三侑、肆織。

肆織向一紀提出的問題，就是在確認這項考核是否要迎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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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固然有我的決定，但妳也可以有妳的。」

「我是妳親妹妹，可以不要跟我演戲嗎？」

「怎麼這樣講話，姊姊的心也是肉做的。」

「最大最軟的那塊叫祥子對吧，妳才是最寵她的那個。」

「我不否認，主母也不否認。」

「所以這場考核是玩假的囉？」

「也不是，我們還是要知道祥子有沒有能力長大。」

「如果沒有呢？」

「她還是我們的寶貝。」

「如果有呢？」

「就準備拜見新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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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此時大廳時鐘的指針指向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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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章，豐川家一週行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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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川家一週行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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