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故事 - 日記1

第一次發現那本書，是在圖書館東側最角落的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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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平時沒有人來，書本有些受潮泛黃，頭頂上的吊燈光線昏暗，看起來溫馨又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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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宋黎作為最常來圖書館的愛書人，也是第一次發現這裡，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架上的書，眼神放著光，都是對書的渴望，突然，發現了一本看起來不屬於這裡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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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中的幾本書放下，書本很新，看起來很像什麼著名作家的限量典藏版，奇怪的是，上面沒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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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的翻開，前幾頁是空白的，直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才開始有內容，他趕忙止住，卻多翻了不少，乾脆也不往回了，後跳幾頁也不會怎樣，他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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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穿了淺藍色的帽T，抱著一大疊書，氣喘吁吁的跑來，風吹得他瀏海凌亂，像是撿到喜歡的樹枝的小狗，他習慣性的拽了拽自己的衣繩，那是他尷尬時會做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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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翻書的手一僵，看著自己身上的藍色帽T和正在拽帽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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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感覺在寫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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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翻了幾頁，雖然不記得之前做了什麼，但幾件衣服他家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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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甚麼預言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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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書底沒有條碼，帶去給圖書管理員慕遲，但他只是微笑看著他，沒有說什麼。宋黎把書拿到借書台前，告訴他他的新發現，對方只是將書推回來，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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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話，就帶回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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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忍不住好奇心，把書背回家，晚上藉著月光，看清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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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三分之一的內容，比他想像的還要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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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他的第495天

他低頭看書時，睫毛顫了顫，有時候會不自覺地舔嘴唇，好想咬咬看，那個樣子……我光想像腦海裡都會有些兒少不宜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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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猛地闔上書，臉漲得通紅。他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了什麼，卻又忍不住一頁頁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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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他的第498天

如果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會用什麼表情看我？是驚訝？害怕？還是……像夢裡那樣，哭著求我再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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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丟下書，氣喘得有點急，全身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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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日子，他還是每天去圖書館，但一到那裡，那些字詞就像海水倒灌般衝回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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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次回家，那本書內容又會多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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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變得越來越露骨、越來越……私密。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小動作、姿勢、眼神，書裡全都寫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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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開始懷疑，那不是誰寫的故事，而是誰寫的日記。關於他的，可是，書明明沒有還回去，為什麼會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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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不敢看慕遲，明明不關他的事，卻下意識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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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那本書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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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他的第520天

發現我了今天他看我時眼神閃躲，卻又偷偷紅著耳尖偷瞄。他一定知道了，這本書是我寫的。他明天還會來圖書館嗎？他會質問我？還是……不說話，等我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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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看完那段話，合上書，心臟跳得像要炸開。他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建設，第二天下午還是去了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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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入的瞬間，慕遲像往常一樣坐在借書台後，靜靜抬眼看他，眼神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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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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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書……是你寫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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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怔了一瞬，隨即笑了，眼底像掩著一片靜止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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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低聲承認，語氣裡卻沒有絲毫尷尬，反倒像是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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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寫那些……」宋黎支支吾吾，耳朵紅得發燙，視線不知道該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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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站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身高差讓他得微微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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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近，在宋黎耳邊低笑，氣息輕撩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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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心裡的秘密都看完了……是不是得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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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大眼，被這句話燙到，腿軟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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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帶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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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羞什麼？」他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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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思想不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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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思想不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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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兒少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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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兒少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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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宋黎的臉徹底紅了，過往在書裡看到很多罵人的話如今是一點也沒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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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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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氣得說不出話，眼圈微紅，嘴巴張了張，只能乾瞪那雙帶著狡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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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書裡那些露骨段子的下一頁，而現在他就是那個正在劇情裡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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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要靠那麼近……」他小聲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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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靠近啊，是你剛剛一直往後退。」慕遲語氣無辜，但手還是穩穩扶著他的腰，指尖幾乎貼著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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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耳朵像被點燃，唰地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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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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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你記得說清楚細節喔」他湊近耳邊，語氣曖昧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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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報警，有人用我當主角寫自己的黃色日記，還摟我、撩我、想強吻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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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一個哆嗦，差點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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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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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慕遲幾乎要貼上他脖頸了，聲音低低的，念出書裡那句最後一句：「而且只對你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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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書裡面只會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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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說著，眼神卻沒再逃避，像是終於鼓起了什麼勇氣，固執地盯著眼前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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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遲一愣，眼底閃過一瞬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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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欺負。」他語氣突然溫下來，手順著宋黎的背輕輕拍了拍，像在安撫一隻炸毛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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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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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喜歡書，誰想來當圖書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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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落下來時，宋黎整個人像被點穴一樣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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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猛地一跳，像那本書頁被翻開時的聲音，一頁、一頁，都是對他說的話，對兩人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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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口想說什麼，什麼都說不出來，乾脆閉上眼，踮起腳，笨拙又輕輕地——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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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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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就被拉進懷裡，真正的吻落下來，比書裡寫的還真實、還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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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秘密、幻想與渴望，終於有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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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從那天起，日記變成了兩個人的事，慕遲把他的一小部分意識加進了書裡，這樣不用動筆，想寫上去的字也能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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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爾，宋黎翻開新一頁，還是會臉紅心跳，錘著身邊人的肩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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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寫這種東西，小心我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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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要不要在告我之前，先試一試我寫的動作準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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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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