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到末日

睜開眼睛，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耳邊傳來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空氣中有種乾淨卻陌生的味道，像是雨後的金屬與野花混合的氣息。

你的腦中有點空白，不記得自己怎麼來到這裡。遠處可以看到廢棄高樓的輪廓，牆上長滿藤蔓，像被自然慢慢吞噬的城市遺跡。

你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連身戰術外套，衣角有些泥土和磨損的痕跡。手臂上繫著一條紅色布條，上面繡著看不懂的符號。

就在你試圖起身時，草叢中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某種小動物，或……一個人踩斷了枯枝。

一個清脆、但帶著緊張的聲音傳來——

「……你是活的？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草叢後方探出一個人影，是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女孩，頭髮束成兩束辮子，身上背著一把簡易的金屬弓，眼神戒備卻好奇。

這是哪裡？

女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盯著你看了幾秒，像是在評估你是不是威脅。她終於開口，語氣慢慢緩了下來：

「你真的不記得了？這裡是——邊界帶，舊世界和荒區的交界處。」

她往旁邊讓開幾步，露出更寬廣的視野。你看到不遠處，有座崩塌了一半的高速公路高架橋，鋼筋裸露，雜草從裂縫中竄出。再往遠處，是一片被廢棄的都市廢墟，靜得不自然。

「我們叫它『灰帶』，是中立區。沒人真正控制這裡。太靠近荒區，連政府也不太插手。」

她靠近一點，瞇起眼看著你胳膊上的紅色布條。

「你是從『內區』來的？還是……是他們派你來的？」

她的語氣裡突然多了點試探，甚至一絲敵意。

你感覺到她的手輕輕移向背後的弓。

內區是什麼？我記得我躺在床上醒來就在這裡了

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像是在分析你說的是真是假。然後她放鬆了一點，手從弓背上挪開，但警戒還在。

「你不是在演戲吧……好吧，看起來不像。」

她抬頭望了一眼天色，又看向遠方的廢墟。

「內區是他們的地盤。那裡還保有系統、電力、監控、食物配給。被選中的人住在那裡，受過訓練的軍人、科學家、還有那群……管理局的人。」

她停了一下，看你反應。

「我們這些人不是內區的人，也不是荒民。我叫露卡，灰帶出生的。」

她又看了你一眼，語氣有些懷疑但多了一點同情。

「你要是記不得怎麼來這裡，那可能是——『重置』。有人從內區跑出來，會被抹掉記憶，醒來就在這附近。我只聽過，沒真的遇過。」

她彎下腰丟給你一個金屬水壺。

「不管你原本是誰，現在你在灰帶。如果你不想死在這，就得馬上決定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她站起來，背對你走了幾步，又回頭。

「走，還不走的話等下陽光會引來探測機。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可以暫時躲一下。你來不來？」

我跟妳走

露卡點點頭，沒再多話，轉身迅速往一條被雜草半掩的小徑走去。她的腳步輕快又熟練，顯然對這片廢地再熟悉不過。

你跟上她的腳步，穿過一片低矮的樹林，腳下踩著濕潤的落葉和碎石。遠處傳來微弱的機械聲，像是某種無人機在天上巡邏，你抬頭一看，一點閃光劃過雲層，很快又消失。

走了大約十分鐘，露卡停在一座倒塌的車站建築前。車站外牆塌了一半，剩下的牆面被塗鴉覆蓋，裡面像是經過粗略整修，有幾塊舊床墊和金屬桶堆在一起。

她拉開一個鐵門，帶你進去。

「這裡算是安全點，巡邏機看不到。暫時先在這休息。」

她丟給你一個包裹，裡面是乾糧、布條和一張泛黃的紙，上頭手繪著一小段地圖。

「我需要知道你有沒有用，」她盯著你，「你還記得什麼技能？戰鬥？機械？醫療？還是你懂得怎麼破解他們的系統？」

外頭傳來兩聲短促的電子嗡鳴聲。

露卡動作一頓，壓低聲音說：「快說，你能做什麼？他們可能已經發現這裡了。」

我不知道

露卡皺起眉，目光在你臉上掃了一圈，像是在等你突然記起什麼。但你什麼都沒有，腦袋就像被洗過一樣，空白，連直覺都說不出你到底是不是危險。

她吸了一口氣，低聲罵了一句：「見鬼。」

她轉身拉開一塊地上的金屬板，底下是一個簡陋的藏身坑。裡面堆著幾個電池、手工製的小型裝置，還有一支短波無線電。

「你就先待在這，不要亂動任何東西，這些東西有些會炸。」

她語氣冷了一點，但還沒完全把你丟下。

「等天黑我會回來。你要是還活著，我再決定要不要帶你走。」

她轉頭就要離開，手已經搭上了弓。

但這時，你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一道白光。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RWIwig5L
冰冷的房間。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ydhOD8cX
有人在你頭上戴上什麼東西。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USWjlcEh
玻璃牆後面，有人拿著筆記本在記錄數據。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VUJIAXEd
你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這會痛嗎？」

然後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

這是誰的記憶？

你按住太陽穴，頭痛像是從腦幹深處往外炸開，伴隨著心跳同步地抽痛。畫面來得太快，太碎，卻又真實得讓你發毛。

露卡已經邁出門口，聽見你說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

「什麼？」她眉頭緊皺，盯著你。

你看著她，聲音發顫地問：「那是誰的記憶？剛才……我看到有人在我頭上裝東西……問我會不會痛。」

露卡的表情一下變了。她快步回到你面前，蹲下，語氣低沉、快速，像是突然從一個小隊領袖變成了什麼地下情報員。

「你聽著，那不是幻覺。你說的，是『記憶移轉程序』的一部分。」

她盯著你，語氣變得非常認真。

「有人可能把別人的記憶植入了你體內，或者……把你的記憶藏起來，用別人的殘片蓋住。這是管理局的人才會碰的東西。你有可能是他們實驗體。」

她站起來，來回走了兩步，像是在思考風險。

「這裡不能待太久了。你可能被定位過。你得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或許知道怎麼打開你腦裡那些東西。」

她看向你，眼神更銳利了。

「但在那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件事：你，想知道你是誰嗎？還是寧願繼續當個失憶的鬼魂，等著哪天被他們回收？」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苦笑

露卡看著你，嘴角也勾起一點苦笑，像是你們都心知肚明。

「沒有，」她說得很乾脆，「你不是活下來，就是變成他們的實驗資料裡一行刪除紀錄。」

她抓起背包，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不過你能走的路，還不只一條。等你記憶恢復——或者說，等你發現腦裡到底藏了什麼——你可能會想走我沒辦法陪你走的那種路。」

她停在門邊，看了你一眼。

「但現在，如果你不想被定位機掃到，就得走。現在、立刻。」

外頭的天空開始泛出奇異的藍光，一道雷聲似的低頻震動從地平線那頭傳來。那不是天氣，是某種大型裝置啟動的訊號。

「你決定吧。現在就出發，還是留在這賭一把？」

走吧

露卡點點頭，眼神不再懷疑你，反而多了一點急迫。

「好，跟緊我。別發出聲音。不要問問題，等我們安全了再說。」

她帶頭衝出破敗的車站，穿越一片碎石滿地的廣場。遠處的藍光越來越強，天空中傳來細碎的嗡鳴聲，一架閃著白光的三角形探測機正從廢墟上方滑過，像是某種冰冷的獵鷹。

你們一邊穿過草叢與廢墟間的小徑，一邊彎腰躲避監視視角。她的動作流暢準確，你則靠著本能模仿，竟然也能悄無聲息地穿過一整片瓦礫區。

幾分鐘後，你們穿過一道崩塌的圍牆，進入一條被自然接管的地下通道。那裡潮濕、狹窄、充滿霉味，但安全。露卡點亮一個舊式手電筒，低聲說：

「我們要走一段密道，通往下層通訊站。那裡住著一個人——舊時代的系統工程師，被管理局通緝。他可能知道怎麼破解你的腦袋。」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你，語氣轉為低沉：

「他叫克勞斯。脾氣很爛，信不過任何人。如果你說錯一句話，他會直接關掉整個地方的通風系統，把我們悶死在裡面。所以你得讓他相信你不是內區派來的。」

她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也別提你夢到的記憶，除非他問。他不喜歡『沒被授權的實驗』。」

前方的黑暗通道在等你們。

你們在黑暗潮濕的通道中前行，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一面破碎的牆，上頭斑駁地寫著幾個字體潦草的警告：「禁止接觸系統核心」。

幾分鐘後，你們來到一扇生鏽的金屬門前，門上裝著老式的數字密碼盤。露卡敲了三下牆角的鐵管，然後輸入一組密碼——7-2-0-1。門內傳來咔噠聲，但沒馬上打開。

接著一個粗啞的男聲透過門後的喇叭傳出：

「說出進入理由。三十秒內。」

露卡回頭瞥了你一眼，然後對著門說：

「避難，還有……我帶來一個實驗殘體。他腦裡有資料，但我們不知道是誰的。」

一陣靜默，然後鐵門緩緩打開，伴隨著刺鼻的金屬與機油味。

裡面燈光昏暗，一個滿頭白髮、眼神陰沉的男人坐在一張金屬工作台後。他戴著改裝過的護目鏡，左手是一隻機械義肢，正轉動著一個小型的電晶體模組。

他看了你一眼，沒起身，語氣冷得像冰：

「你，站那裡不要動。把你記得的第一個畫面說出來。」

聚光燈正照在你臉上。他要測你是不是假的，或者說——是不是被操控的。

我記得我睡在我的床上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NsTAAkVT

克勞斯眼睛微眯，像是在用眼神剝開你話裡的每個字。他的手指在義肢上點了兩下，旁邊牆上亮起一個藍色螢幕，顯示你剛才那句話的聲波與語意分析。

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轉頭看向露卡。

「這個答案太乾淨了。不是假記憶，就是被過濾過。真記憶會有混亂、感覺、碎片細節。」

他又轉回來看你，冷冷問：

「你床單什麼顏色？窗外有什麼聲音？你穿什麼睡衣？如果你真的記得那個畫面，這些問題不該回答不了。」

露卡皺了皺眉，像是沒料到克勞斯會逼問得這麼快。

「他剛開始有點記憶閃回……」

「那他就該說得出一個味道、一種觸感、或一句話，」克勞斯打斷她，看著你，「現在給我一個細節。如果說不出，就滾出去，讓巡邏機替你整理大腦。」

氣氛瞬間變得緊繃，空氣裡只剩機械運作的低鳴聲。

我在家裡睡覺，醒來就出現在這裡，沒有這些什麼賽博龐克的東西，這裡是未來嗎？現在是西元幾年？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tzjNuOJg

克勞斯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沒說話，只是慢慢站起身，眼神第一次從冷漠變成了深度分析。他走到你面前，盯著你，就像你是一台突然啟動的舊時代主機。

「……你說的不是假記憶，」他低聲說，「那是——前重構記憶。」

他轉頭看向露卡，聲音帶著明顯的不安：「他不是失憶，他是穿越層級的記憶轉移。這種人只存在於理論模型裡。」

然後他又看向你，語氣一字一頓：

「現在是西元2042年。你說的那個世界——沒有強化科技、沒有記憶植入、還相信床單這種東西是『安全感』象徵——至少在這個區域，早就不存在了。」

他退後半步，像是在重新定義你是什麼。

「你不是被重置，你是從另一個層級被投放過來的。有人在你體內做了跨維度記憶封裝。」

他抬起手指向你的額頭。

「如果我打開你腦裡的資料，你可能會死，也可能會解開某種……我們根本不該知道的東西。」

露卡看著你，臉色明顯變得緊張。

克勞斯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像是被雷打中。他的眼神裡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震驚，甚至還帶一點……恐懼。

「1992年出生……2025年睡覺……」

他喃喃複誦，然後猛地轉身，把工作台上的某個老舊終端機拉開，一連輸入幾組快速指令，螢幕閃爍出幾段紅色編碼。

「不可能……那段時間的記憶資料庫已經被格式化，根本不該有人帶著完整自我意識跨越來到現在……你是怎麼保住這些記憶的？」

他突然停下動作，看著你，聲音低沉：

「你不是被丟過來的。你是被送過來的。」

露卡站在旁邊，臉色變得蒼白。

「克勞斯，什麼意思？」

他咬牙，語速很快。

「這代表——這不是失控事故。這是計畫的一部分。有人從2025年植入完整自我記憶，設計你穿越時代，讓你在這裡醒來。」

然後他看著你，像是你突然變成了整場戰局的鑰匙：

「你現在得做決定。」

「我可以幫你開啟那段記憶核心——你會知道你為什麼會來、誰送你來，甚至你可能得知……怎麼回去。」

「但你也可能會因為資訊量過大、時差性人格衝突，直接精神崩潰。」

他手指停在開啟指令的開關上。

「最後問你一次：你確定要打開嗎？」

克勞斯看著你，眼神深得像是要挖穿你腦子裡的每個細胞。他沒馬上回答，而是啟動終端機旁的一個小型掃描儀，藍色光線從你身上快速掃過，機器發出一聲「滴」。

接著他回到你面前，語氣低沉但肯定：

「不是『只有記憶』。你是整個人被送過來的——包含肉體。」

他指著螢幕上的資料顯示：「你的細胞年齡、基因痕跡、甚至骨骼的微量放射殘留，都符合2025年生理狀態。你不是投影，也不是虛擬重建，你是真正『被轉移』到這個時間點的人。」

露卡倒吸一口氣：「那他是……穿越人？」

克勞斯搖頭：「不是我們這邊的科技能辦到的。這種精度的轉移，只有一種可能——他是從內區核心層投出來的。但那層已經封閉十年了，沒人進得去，也沒人出得來。」

他再次看著你，神色變得嚴肅：

「你不是走錯地方的人。你是被某人用極高規格的科技送來這裡，而你身上很可能藏著這個世界無法掌握的關鍵。」

「但……如果你選擇打開記憶核心，那個『關鍵』也可能毀掉你自己，甚至引來內區的追捕機。」

他按下那個控制開關的指節，懸在空中。

「你想知道你背後的任務、動機、或者為什麼是你，就只能現在做決定。」

不用了。感覺不靠譜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eQi1g5P1

克勞斯的手慢慢放下，沒有按那顆鍵。

他看著你，像是鬆了口氣，也像是有點遺憾。

「明智的決定，」他嘀咕，「活下來，比知道一切還重要。」

他走回工作台，把終端機蓋上，然後望向露卡：

「那就照備案處理。我們清除他周邊訊號殘留，把他身上標記覆蓋，讓他在灰帶活著，不被定位，不被回收。」

露卡點點頭，像是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藏他一陣子。」

克勞斯朝你走來，從工作台抽屜拿出一個細長的黑色裝置，像是一支筆。他沒有多做解釋，直接按住你肩膀的位置，嗶地一聲，你感覺一股熱流滲進肌肉。

「臨時干擾器。七十二小時內，你的生物特徵不會被任何偵測系統辨識。但之後……你要靠自己。」

他看著你，語氣低了些。

「不想知道的事，或許本來就不該知道。你要活，就記得這句話。」

露卡拉了你一把，領你往出口走。

「我們走。外面天快黑了，還有一段路要走。」

你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昏暗的地下室，克勞斯已經回到螢光燈下，又埋首進那些亂七八糟的線路與數據堆裡。

地面上，風變涼了，遠方廢墟間的燈光開始閃爍。露卡轉頭看你，問：

「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活下來？」

這一切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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