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之下 - 第二章逐光之路 2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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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逐光之路 2

圖瑪

May 9, 2025

13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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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蘭達港的夜冷得像是要滲入骨頭，濕氣如繩索般纏繞街角，每一道磚縫都泛著油膩的光。羅温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回宿舍，腳踝上的鐵鍊隨步伐微響，彷彿提醒著他要有身為奴隸的自覺。

在他經過堆放煤炭的轉角時，一聲微弱的呻吟傳入耳中。

他停下腳步，轉頭望去，只見一名男子倒在陰影中，血在胸口滲出來，染紅了襤褸的風衣。那人氣息奄奄，他留意到羅温正在靠近，廢力睜開一線眼睛，聲音沙啞地說道：

「殺了我，或者幫我。」

羅温愣住了，他沒有立刻回答。

腦海浮現過往的記憶——那個他不得不殺的人。他曾以為，那只是戰爭的一部分。但深夜夢回，那副臉孔一次又一次浮現。

羅温撕下衣角，雙指如鐵針般探查傷口的深淺與角度。他找到斷裂的血管，用簡單的束縛技巧止血，再以煤灰混乾布壓住創口，封止滲血。

「你這俐落的手法在哪裏學的？」男人問。

「我曾經想成為醫生。」羅温低聲說，跪下身子。「我學過止血、縫合、包紮……這是我還記得的。」

「怎麼是曾經。」

「你看我現在這個模樣。」羅温指了指腳間的鐵鏈。「我要如何上醫學院。」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這個城市的許多人，都是從奴隸開始的。」男人低聲咳笑，鮮血順著唇角滴落。「就算是腳間沒有鐵鏈的，也不過是高等一點的奴隸罷了。」

羅温一怔，思考着男人想表達的意思。

「這個城呀，人們都圍着岸邊的工廠轉，人們都不過是工廠的奴隸。」說着，男人漸漸合上了眼睛。

第二日，羅温在點名前偷偷溜出宿舍，把每天工廠配給的一點食物藏進破舊工具箱，再繞過貨棚與巡邏的守衛，悄悄走進那座廢棄鍋爐工坊。

今天他帶來的是一罐鐵皮裝的燉豆──鹽多味淡，但熱過後仍能暖胃。他熟練地撬開罐頭，豆香混著金屬味飄散在空氣中。

男人半躺在舊毛毯上，聞到那熟悉的罐頭味，勉強撐起身子，接過那小碗食物，眉頭微皺。

「這罐頭……」他停頓一下，像是在確認什麼，「是偷來的？」

羅温搖頭：「是我的配給。」

「你這樣會餓死。」他說。「這裡的奴隸，能多活一天是賺的，沒人會把命花在別人身上。」

羅温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曾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我面前……不，他因我而死。」

聲音輕而穩，像是早已在心裡千錘百鍊的話，又像是第一次說出口。

「我不是為了你，」羅温繼續，「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要是我能救的話，就要盡力救。」

鍋爐房裡安靜下來，只剩牆角漏氣的「嘶嘶」聲和遠方工廠吐出的蒸汽哨音。

男人看著他，目光不再如初見般警戒，而像是重新認識一個人。他嘴角微翹，聲音沙啞低沉：

「你還真像個醫生……只是忘了穿白袍。」

羅温沒接話，只是低頭把罐頭蓋收好，小心包進布袋。

又過了好幾天，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傍晚，煙霧瀰漫在破舊的鍋爐工坊，如垂死巨獸吐出的最後幾口氣。

男人已能自行坐起，雖仍需扶牆行走，眼神卻不再渙散。羅温替他最後一次換藥，將破損繃帶捲起，收進袋中。

「這幾天，你應該少吃不少吧？」男人忽然問，語氣難得帶著溫和。

「餓不死。」羅温低聲說，像怕被人聽見似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從舊外套夾層中掏出一物，油布細細包裹。羅温原以為那是某種零件，拆開後才發現是一枚金屬圓牌——中央刻著倒轉的月亮，邊緣是些羅温看不懂的古老符號。

「這是……？」他皺眉。

「哪天你走投無路，若你在街上、礦坑、甚至某間工坊見到這個——」他拉起左臂，露出那幾近褪色的刺青，圖樣正是那倒轉的月亮。「看到這個紋身的人，把圓牌給他看。他們會幫你一把。」

「當然前提是你找得着他們。」男人咧嘴一笑。

「你是誰？」羅温試探著問。

男人卻只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救了我，我不欠你。這是我還你的方式。」他頓了頓，補上一句：「我叫伊斯卡，後會有期了。」

外頭雨聲漸密，遠方港口傳來汽笛聲，下一班煤車正準備調頭。

羅温將圓牌包好，藏進衣襟，眼神緊盯著那褪色的刺青。他沒有追問，因他明白，在這座城市，很多事不該問得太深。而某些答案，會在未來某個時刻自行浮現。

他只是點了點頭，低聲說：「保重。」

伊斯卡朝他豎起一指，輕扣胸口，那是某種古老的敬禮。然後他轉身離去，消失在煙煤與鐵管交錯的霧中，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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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蒸氣龐克空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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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2 第一章初墜凡塵 1

#3 第一章初墜凡塵 2

#4 第一章初墜凡塵 3

#5 第一章初墜凡塵 4

#6 第一章初墜凡塵 5

#7 第二章逐光之路 1

#8 第二章逐光之路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