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她喃喃說道,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佩岑轉頭看她:「怎樣?又來什麼新變數?」
「他不是第一次上報這條線。」竹寧盯著系統畫面,語氣低沉,「系統備份紀錄裡顯示,他過去兩年裡,曾三次在不同月老祠遞交過幾乎一模一樣的祈願文……每次都說要找那個‘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女子’。」
佩岑挑了挑眉,興味更濃:「所以他真的是一路追到我們這來的?」
竹寧沒有回答,只是將畫面滑動到最底端,一行灰字突兀地跳出來:
【紅線殘留:0.3%,線體殘痕已無匹配對象,請確認是否開啟強制回補機制?】
她手指懸在確認鍵上,眼神中卻閃過猶豫。
佩岑終於坐起身,盯著那一行字,語氣罕見地認真:「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吧?系統居然要我們強制補線……這根本不是人間的執念,是靈層的殘留。」
竹寧低聲說:「不是殘留,是我當初自己……剪掉的。」
空氣頓時沉寂。
佩岑沒有追問,反倒靠回沙發,像是接受了某種結果。
「那妳要怎麼辦?」她問。
竹寧抬起頭,眉眼間一如既往冷峻,但那抹冷意下,多了分決然。
「我會處理。」她說。
「親自去?」
「……是。」
佩岑吹了聲口哨,仰頭看著屋頂木樑,語氣淡淡地說:「不戴遮臉符,還想親自處理……小竹啊,妳到底是想讓他死心,還是想讓他記得更清楚?」
竹寧沒有回答。
外頭午後的陽光正斜斜照入祠堂,灑在供桌上那片沉靜的紅線叢中。
有些線,是斷過之後仍能找到頭尾;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Xjyuh9U0s
有些線,是早在沒牽上之前,就已經繞成心結。
而這一次,竹寧知道,她不是去牽線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FPbGjaZVg
她是去斷尾的。
會議室內的氣氛沉悶到讓人快窒息,四周圍繞著各路神明的耳語聲,竹寧站在主桌前,準備對著神明們宣布自己的決定——她將自願下凡,親自處理那些懸而未解的感情案件,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責任所在。
而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一個瘦小的身影猛地從後門闖進來。
蘇佩岑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手上拿著一杯半滿的咖啡,眼睛還盯著手機屏幕,邊走邊碎念:「這會開了多少次啊,怎麼還是這些老生常談的議題。」
所有目光瞬間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竹寧,她本來就感覺到有些微妙的異樣,但完全沒想到蘇佩岑會這麼突然出現。
「欸欸欸,等一下,妳不要下凡!」蘇佩岑突然大聲喊道,甚至還往前衝了幾步。
竹寧愣住,眨了眨眼睛:「佩岑,妳在說什麼?」
蘇佩岑撇開手機,瞪大眼睛,顯然完全沒有為自己行為的荒謬感到尷尬,她一邊靠近竹寧,一邊嘟囔著:「不行!妳不能下凡,這麼大的事就這麼隨便決定嗎?我還沒準備好,妳下凡了,我怎麼辦?」
「妳怎麼辦?」竹寧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佩岑,我是為了月老部門好,這是我們的責任。」
「對呀對呀,責任責任,我知道。」蘇佩岑完全不管她的話,反而把手伸向桌子,假裝翻找文件,「可是我才剛把資料整理好,妳就跑去下凡,這樣我怎麼交差?」
「什麼交差?」竹寧完全看不懂佩岑的意思。
蘇佩岑一臉正經地說:「這樣我就沒辦法撐場面了啊!要是妳下凡,我就一個人應付各路神明,還得假裝很認真地解釋事情。妳讓我這個KPI超低的負責人怎麼辦?」
在眾目睽睽之下,蘇佩岑的嘴角微微抽搐,她不斷找理由,試圖拖延竹寧的決定。「如果妳不下凡的話,我可以處理所有麻煩的案件!我保證不會讓月老部門被淘汰掉的!」
「妳?」竹寧有些無奈,眼神裡帶著一絲笑意,「妳自己一個人能行嗎?」
「當然能行!我可是會處理的!」蘇佩岑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但眼裡透露出深深的懷疑,「嗯……其實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就是,讓我再喝口咖啡,給我個一個小時吧!」
竹寧無奈地看著她,但似乎也明白佩岑的行為並非完全無的放矢。她看了看旁邊的神明們,見他們皆無太大反應,只好再度坐下。
蘇佩岑傻笑著坐到她旁邊,繼續嘟囔著,「對了,我其實覺得妳這麼做有點衝動……我也知道妳心裡有壓力,這些年我們一起工作,不是嗎?所以妳如果不下凡,至少還可以多待在這裡,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對吧?」
竹寧微微一愣,目光在佩岑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這才輕聲道:「佩岑,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認真?」
「誰變認真了?」蘇佩岑嘟嘴,「我只是想說,這種事我們得商量清楚,不能草率啊。」
竹寧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裡閃過一絲溫暖,「好吧,那我再考慮一下。」
蘇佩岑抬頭,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到手心出汗,她趕緊擠出一個「什麼嘛,還是隨便啦」的語氣,重心又回到自己手中的手機:「那就這樣啦,決定了再說。」
旁邊的神明則無奈地互相交換眼神,心想:這兩位月老職員,怎麼越來越像是親姐妹了呢?
月老部門的辦公室內,一片亂七八糟,桌上堆滿了各種上級給的「報告」和來自凡間的情書。蘇佩岑正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手裡拿著一個看起來像是食物盒的東西,而竹寧則端坐著,眉頭微微皺起,盯著那封來自凡人的情書。
竹寧無奈地翻著情書,上面滿滿的愛意寫得簡直不像話,「這位凡人看起來不只是對我一見鍾情,還有點過於……有點歇斯底里。」
蘇佩岑懶得抬眼,手裡的食物盒發出一陣聲音,她隨口回應:「哦,對,最近他不是總在月老廟前自顧自跪著祈禱,聲音大得可以淹沒整個廟嗎?」
竹寧有點心煩,撓了撓頭,「對呀,我真的不想對這種過於激動的人怎麼樣,可是他這樣會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蘇佩岑終於抬起眼皮,惡作劇地笑了笑,「放心,這種情況我處理過無數次,這種一見鍾情的虛火,得讓他從根本上明白,他根本不可能追到我家貌美如花的竹寧。」
竹寧瞪大了眼,「妳有辦法?」
蘇佩岑拿起一根針線,甩了甩,「當然,我們就用最簡單的方式,繞一繞紅線,來個紅線大改造!直接將他的紅線綁到狗身上,讓他自己去追狗,哈哈!」
竹寧眼睛一瞪,「紅線?妳不是說過,凡人和神明的紅線是不可亂繞的嗎?」
蘇佩岑嘿嘿笑道:「是不可亂繞,但我說的紅線,不是我們平常理解的那種紅線啦,我的意思是,用超搞笑的方式給他一條不可能走的紅線!讓他覺得自己是在追一條“屬於他的狗”。這樣他就會徹底死心,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是跟狗有某種命運的聯繫。」
竹寧捂著額頭,「佩岑,這種方式你真的覺得可行嗎?你要讓他知道自己追的是一條狗?」
「對啊!就這樣!再讓那條狗做一點小動作,讓他完全誤以為自己在和狗的紅線糾纏,哈哈,這樣他根本沒有心情再追妳了!」蘇佩岑得意洋洋,然後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這樣的“超高智商解決方案”,不僅能讓他死心,還能讓他覺得自己與狗有某種神秘的關聯。」
竹寧有點困惑,「這樣……真的能行嗎?」
蘇佩岑拍了拍手,「再不行,我就給他直接來個紅線打死結,讓他永遠解不開!」
竹寧的眼睛閃爍了幾下,突然想到了什麼,咳嗽一聲,「妳是不是又在亂來了?」
蘇佩岑得意地笑了笑,眼裡閃爍著詭異的光,「妳忘了嗎,凡人都是喜歡“折騰”的,一旦看到自己無法解開的紅線,他就會不自覺地放棄。說不定他會覺得自己一直與“命運”抗爭,最終放下。」
竹寧一臉無奈,雙手交叉,「那如果還不行呢?」
蘇佩岑隨即撓了撓頭,做出一個十足搞笑的表情,「那就直接用剪刀剪掉紅線!別讓他再浪費時間了,讓他早點清楚這條路完全走不通!」
竹寧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無語,但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妳這麼自信,我就相信妳,照妳說的來。」
蘇佩岑立刻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我們開始吧,先準備好紅線剪刀,一切都交給我!這次絕對讓他永遠明白,小竹是不可能隨便愛上一個凡人的!」
竹寧深吸一口氣,嘆了口氣,「我感覺這事情會變得很亂……但既然妳說可以,那就隨妳吧。」
蘇佩岑揮揮手,「亂?那是當然!亂來處理,一切都能變得簡單!」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Q8MvxaR1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