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未來》-被染色的現實 (Reddle Future) - 第十四章送行

......

白雲山今天的風，異常沈靜。

灰白色的塵土在空氣中懸浮，像是無聲的雪。

我和其他人一樣，

窩在廢墟裏的一個角落，等著運輸隊帶回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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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時間，不是靠鐘錶走的，而是靠肚子餓的節奏。

不知不覺，我已經在這待了一個多月了。

身心靈在塵埃裏慢慢腐爛，

卻也格外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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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傑克蹦蹦跳跳地闖了進來，

嘴裏一如既往叼著煙。

手上還揮著什麼

——一份報紙。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你從哪弄來的？」

「嘿，別那麼緊張。」

傑克把報紙甩在我懷裏，

像甩一件沒洗的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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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的車剛經過，

順手扔了幾份東西下來，

我們現在也算有國際新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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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那不正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立刻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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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爛的街道空無一人，

車子早已不見蹤影。

我追著輪胎的痕跡跑，

直到氣喘吁吁地停下，

但黑市的車，早已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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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才發現一群白雲山的「幽靈」，

正站在不遠處看著我。

他們的眼睛平常像死魚一樣渙散，

這一刻卻閃爍著某種光亮。

那種光，不是憎恨，也不是興奮，

我説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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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

喉嚨乾得說不出話。

傑克不知何時揸著貨車來到我的身邊，

嘴裏還叼著那根快燃盡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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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又看著遠方車輪壓過的痕跡，笑了笑。

「想追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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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車座：「上車。」

我上了車，

傑克油門一踩，載著我向邊界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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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來越大，

車身抖得像要解體。

但黑市的車仍舊不見蹤影，

唯獨胎印依舊清晰可見

像是水天一線，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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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沙塵逐漸淡去，

破舊的路逐漸來到了盡頭。

前方出現了一道黃黑相間的裂縫——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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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不能再過去了，我是死刑犯，你知道的。」傑克停下車，眼神閃爍。

他從車廂後拖出一塊滑板。

那是一塊拼貼過好幾次的舊板子，上頭還塗著一隻畫歪的笑臉。

「這是我的以前的逃亡裝備，你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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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滑板，有些遲疑。

「為什麼你覺得我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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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我手上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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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破破爛爛的的，頁角已經磨損，

我正要攤開它，一陣風起，報紙在我手中碎裂成片，

我本能地撲去抓住其中一頁——那瞬間，一張模糊的臉跳進我的眼睛。

模糊的監控截圖，失焦的側臉，

但毫無疑問，是我。

旁邊一排紅字：「Reddle通緝犯——叛軍潛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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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是「疑似叛軍協助者」，成爲了「叛軍潛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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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叛軍啊，小子。」他咧嘴一笑，

「這種身份，比我們這些垃圾更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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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是」，但話到嘴邊停住了。

——他需要這個誤會，需要這一點點延續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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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幽靈們眼中的光彩又在我腦海中閃過，

我現在明白了。

那是掠奪——

把我交出去，換一張通往自由的通行證。

也是破壞——

希望我真是那個能摧毀這世界的叛軍。

他們沒有說話，卻都在用眼神押注。

就像餓久了的人，看到一塊還在冒煙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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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毀掉這個世界吧。」

傑克説道。

他說這句話時，眼神竟帶著一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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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説話，只是把滑板踩在腳下，掠過邊界。

風呼嘯而來，我在滑板上低下頭，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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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山，

這個世界中，名副其實的地獄。

但就連地獄，

也不想留住我這個還想掙扎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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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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