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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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抱著毛巾走進浴室，熱水嘩嘩地沖下來，終於驅散了身上那股梅雨的寒意。他閉上眼，讓水流滑過臉頰，試著把公園裡的雷聲、還有剛才那個丟臉的自己沖走。浴室裡瀰漫著淡淡的肥皂味，乾淨得讓他有點不習慣——他有多久沒在這種地方好好洗過澡了？記憶裡的家，早就被父親的怒吼和破碎的玻璃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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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他低頭看著自己濕透的衣服，堆在角落像一團破布。他咬了咬唇，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從浴室門邊的籃子裡翻出一件乾淨的白上衣。那是男人的衣服，寬大的袖口和下擺一看就不是他的尺寸。他小心翼翼地套上，布料軟軟地貼著皮膚，帶著一股陌生的乾淨氣息。他拉了拉領口，試圖蓋住瘦削的肩膀，卻還是滑下來，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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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低著頭，抱著換下來的濕衣服，慢吞吞地走出浴室。客廳的燈光柔和，男人坐在沙發上，腿隨意地搭著，手裡拿著一瓶啤酒，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來。當他看到受的那一刻，動作頓住了，啤酒罐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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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站在原地，小臉被熱水蒸得紅通通的，濕漉漉的頭髮貼著額頭，顯得眼睛更大、更亮。那件白上衣松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領口滑到一邊，露出精緻的鎖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肩窩，像是一幅不小心露出的畫，脆弱又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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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了一秒，喉結滾了滾，隨即低罵一聲：「操。」受被這聲音嚇得一抖，手裡的衣服差點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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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低頭，拉了拉上衣，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對、對不起……我的衣服濕了……我找不到別的……。」他慌亂地解釋，臉更紅了像是做錯了什麼大事。他心裡亂成一團：這是人家的家，住人家家現在連衣服都穿了人家的，他怎麼還？怎麼報答？過去的經驗告訴他，沒人會白幫你，總得付出什麼代價。他咬著唇，眼神閃爍，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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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啤酒罐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受，語氣還是那麼兇：「你他媽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穿件衣服而已，至於嚇成這樣？」他頓了頓，瞥了一眼那件白上衣，硬是把視線挪開，嘀咕了一句，「……太大了，明天去買件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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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住，沒想到對方會說這個。他低聲說：「不用……我、我明天就走……不會麻煩你的……。」他抱著衣服的手緊了緊，心裡又浮起那股熟悉的恐懼——他不想再被趕走，但也害怕自己留下會變成負擔。他想起公園裡的雷聲，想起自己留下的那幾張鈔票，那些是他僅有的東西，卻連報答這一週的恩情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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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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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聽到“明天就走”，臉色更沉了。他抓了抓頭髮，像是被氣笑了，語氣卻軟了幾分：「你這傢伙怎麼老是自己亂想？」他轉身從沙發上拿起那條薄毯，扔到受身上，「先把頭擦乾，別感冒了。」他指了指桌上那疊皺巴巴的鈔票，「還有你的破錢收回去，我不缺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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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還沒明白他說的話就被後面的話給噎住了，他看著那疊錢，眼眶一熱。他低頭用力擦頭髮，試著藏住自己的情緒。毯子還帶著沙發的溫度，暖得讓他鼻子發酸。他小聲說：「我……我不知道怎麼謝你……我沒什麼能給的……」他的聲音顫抖，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無力，像在公園的那些夜晚，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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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他想起桌上那張照片，母親的笑臉，還有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家。他嘆了口氣，語氣終於沒那麼兇了：「謝什麼謝，少給我添亂就行。」他頓了頓，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你先待著，別老想著跑。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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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頭髮還帶著點濕氣，軟軟地貼在額頭。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揪著毯子一角，眼睛紅通通的，像隻剛被撿回來的小動物，帶著點怯意又藏不住好奇。男人的話還在他耳邊迴響“別老想著跑，聽到沒？”那語氣雖然兇，卻像是一根繩子，把他從懸崖邊拉了回來。他抬起頭，對上男人的目光，愣了幾秒，聲音細得像是要被風吹散：「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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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靠在單人椅上，手裡的啤酒罐捏得微微變形。他本來想說點什麼硬話，比如廢話之類的，但看著受那雙眼睛，心裡突然一軟，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他清了清嗓子，別開視線，語氣還是硬邦邦的：「不然呢？你還想回去公園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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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連忙搖頭，毯子滑下來一點，露出穿在身上的上衣。那衣服對他來說太大了，領口歪到一邊，露出瘦削的鎖骨和一小片肩窩，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男人的目光不小心掃過去，喉嚨一緊，差點把啤酒罐捏爆。他心裡暗暗叫罵一聲：「操，穿得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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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感覺到他的銳利眼神，嚇得一縮，連忙拉了拉領口，小臉更紅了，像是剛從浴室出來的那股熱氣又湧了回來。「對、對不起……」他低著頭，手忙腳亂地想把衣服扯正，「我沒別的衣服……我、我明天就還你……」他的聲音帶著點慌亂，像是在害怕又惹了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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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這人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住他的房子，穿他的衣服，甚至連他跑了都還去找他……他該怎麼還？過去的經驗告訴他，沒人會無緣無故幫你，總得付出點什麼。可他什麼都沒有，連那幾張鈔票都被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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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他小聲說，聲音幾乎被毯子捂住，「我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我、我會想辦法的……」男人轉過身，聽到這話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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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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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想說報答個屁，但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硬是把話吞了回去。他想起桌上那張照片，母親的笑臉，還有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他嘆了口氣，語氣比剛才軟了點：「報答什麼？別整天胡思亂想，先把你自己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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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咬著唇，沒敢再說什麼，只是用力點了點頭。那件白上衣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瘦弱的手腕，燈光下顯得有點透明。男人不自覺地多看一眼，心裡亂糟糟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冒頭。他搖搖頭，強迫自己把視線挪開，拿起啤酒罐猛灌了一口，試著蓋住那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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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雨還在窗外淅淅瀝瀝地下，公寓裡卻安靜得只剩冰箱的低鳴。受縮在沙發上，毯子裹得嚴嚴實實，終於不再發抖。他閉上眼，腦海裡閃過公園的雷聲、父親的怒吼，還有那些無數次被推開的記憶。但這一刻，那件大大的白上衣、那條溫暖的毯子，還有男人那句別老想著跑，讓他覺得……也許，他可以再試著相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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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在單人椅上，手裡的啤酒罐空了，他卻沒再開一罐。他的目光時不時掃過沙發上的身影，看著那張睡著後安靜的小臉，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低聲嘀咕：「真是麻煩……」但嘴角卻不自覺地揚了揚。看著那張睡著後安靜的小臉，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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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受感覺身上暖暖的，下意識蹭了蹭，才迷迷糊糊半睜著眼。還沒反應過來，他只覺得被什麼東西圈住了，摸著腰上的異物感，他突然驚覺這好像是……手臂？他嚇得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不在沙發上，而是在床上，還被男人從身後緊緊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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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敢動，也不明白為什麼被抱著。昨天他不是睡在沙發上嗎……？晨光從百葉窗縫隙透進來，淡淡地灑在床邊。他偷偷轉頭，想看清身後的人，卻只看到男人緊閉的眼睛和微微皺起的眉頭。他嚇得連忙收回視線，臉瞬間燒起來，像被熱水燙過。他想動，又怕吵醒對方，只能咬著唇，小心翼翼縮著身子，腦子裡全是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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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感覺到懷裡的人在發抖，眉頭皺得更緊。他睜開一隻眼，聲音低沉得像剛睡醒，帶點不耐：「……別動，你昨天聽到雷在發抖，才把你抱過來。」他說得理所當然，像是這事再正常不過，手臂卻沒鬆開，穩穩地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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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住，腦子裡閃過昨晚的片段——公園的雷聲、自己縮在器材裡的恐懼，還有男人拉他回來的畫面。他隱約記得半夜好像又有雷，吵得他睡不踏實，但之後的事……完全沒印象。他的臉更紅了，聲音細得像蚊子哼：「我……我沒事了……謝謝……」他想掙脫，卻發現自己沒力氣，只能低著頭，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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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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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終於睜開眼，瞥了他一眼，看到那張紅通通的小臉，還有那件滑到肩膀的白上衣，心裡突然一跳。他在心裡頭暗自叫罵：「操，怎麼還穿這件？」他鬆開手臂，坐起身，抓了抓頭髮，像是想掩飾什麼，「你昨天抖得跟什麼似的，我總不能看著你嚇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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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連忙坐起來，拉了拉衣服，試圖蓋住露出的鎖骨。他低聲說：「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他抱著膝蓋，腦子亂糟糟的：這人為什麼總幫他？先是從公園帶回來，現在連半夜的雷聲都管……他該怎麼還？可他什麼都沒有，連這件衣服都是人家的。他咬著唇，小聲說：「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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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聽到這話，眉頭一挑，像是被氣笑了。他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受，語氣還是那麼兇：「報答？又來這套？你腦子裡就沒別的東西？」他頓了頓，看著受那雙紅紅的眼睛，聲音不自覺放軟了點，「你先顧好自己，別整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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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愣地點頭，心裡像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他看著攻的背影，寬闊得像能擋住所有風雨，卻又讓他覺得有點陌生。他低頭捏著床單，指尖不自覺收緊，腦海裡閃過過去的記憶——父親的拳頭、同學的嘲笑，還有母親離開時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家。可現在，這張床、這件衣服，還有這個人的手臂，讓他覺得……也許，世界還沒完全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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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起身，隨手從床邊抓了件外套披上，瞥了受一眼：「起來，換件衣服。今天有空，帶你去買點東西，別老穿我的。」他說得隨意，像是順口一提，但眼神多停留了一秒，看著受那張還帶點迷糊的小臉，心裡莫名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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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慌忙點頭下了床，腳步輕得像怕踩壞地板。他小聲說：「好……謝謝……」他的目光不自覺掃過床頭，那張照片還靜靜地擺在那兒，女人的笑臉溫柔得像在看著他。他心裡一動，像是想問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了嘴，默默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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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外，下雨使得空氣潮濕卻清新，街上行人不多，偶爾有早餐攤的香氣飄來。攻走在前頭手插口袋，皺著眉嘀咕：「該網購的，麻煩死了。」受低頭捏著衣角，小聲說：「我……可以不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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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斜他一眼，哼了一聲：「穿我的你不嫌大？走快點。」他推開一家連鎖服飾店的門，店員笑著迎上來，攻擺手：「隨便挑幾件，男的，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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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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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在原地，盯著滿牆的衣服，眼裡全是新奇又不安。他從沒自己買過新衣服，過去都是母親撿別人不要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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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拿了幾件T恤和牛仔褲，遞給受：「試試吧，小哥。」受紅著臉接過，抱著衣服進了試衣間，手忙腳亂地換上。T恤是深藍色，簡單卻合身，褲子也剛好勾勒出他瘦長的腿。他推開門，怯怯地走出來，低頭不敢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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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正靠在牆邊玩手機，聽到動靜抬頭眼神一頓。受站在那兒，頭低得快埋進領口，新衣服襯得他清瘦卻乾淨，臉頰還帶點紅，像個剛換羽的小鳥。他喉結滾了滾，乾咳一聲：「……還行，別磨蹭，付錢走人。」但眼神卻沒挪開，心裡嘀咕：這傢伙怎麼看著……還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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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小聲說：「謝、謝謝……我會還你的……」攻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爭，刷卡付了帳，扔給他一個袋子：「拿著，別又說報答。」受抱緊袋子，眼睛亮亮的，像藏了點星光。他跟在男人身後，心裡暖得像被陽光曬過，卻又忍不住想：他什麼時候才能真的報答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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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小時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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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抱著一大堆購物袋，腳步有些跟不上男人的步伐，低著頭走進公寓。袋子裡裝滿了新衣服、褲子、鞋子，甚至內褲、襪子和帽子，沉甸甸的像壓著他的心。他咬著唇，腦子裡還是剛才在店裡的畫面，他刷卡時的隨意、店員的笑臉，還有那些嶄新的東西，全是他從沒想過能擁有的。他的手不自覺收緊，袋子發出細微的窸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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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把紙袋扔在桌上，瞥了他一眼，語氣還是硬邦邦的：「放著，別亂動。」他沒多說什麼，抓起外套又往門口走：「我出去一趟，你待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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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住，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裡像被什麼揪住。他低頭看著購物袋，腦子亂成一團，是不是因為自己阻止男人，那句“不要再買了”惹他不高興了？他的手開始發抖，過去的記憶湧上來，父親的怒吼、拳頭落下前的沉默，還有那種隨時會被拋棄的恐懼。他咬緊牙，告訴自己不要亂想，可眼眶還是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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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開車回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雨季的雲層壓得低低的，像隨時要再下雨。他推開門，看到受縮在沙發上，雙手緊抓著膝蓋，頭低得像要埋進胸口。桌上那些購物袋還整整齊齊放著，連動都沒動過。他皺了眉，扔下手裡的東西，一個紙袋，裡面裝著一盒熱騰騰的燒烤便當和一瓶牛奶：「吃。」攻把紙袋推到受面前，語氣沒什麼溫度，但動作卻小心，像是怕嚇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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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抬起頭，眼睛紅紅的，聲音帶著顫抖：「對、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緊抓著自己的手，指甲幾乎是掐進肉裡，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氣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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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海裡閃過父親的影子，那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恐懼讓他喘不過氣，可他又不想相信眼前的人會像那樣。他低著頭，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我……我會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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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愣了一下，眼神沉了下來。他看著受這副樣子，心裡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酸得發疼。他蹲下身，平視著受，語氣還是兇，但多了點別的東西：「生什麼氣？你哪隻眼睛看我生氣了？」他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受的頭髮，力道有點重，卻意外溫柔，「別自己嚇自己，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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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被這動作弄得一僵，愣愣地看著攻，眼睛裡的水光還沒散。他咬著唇，小聲說：「可是……你買那麼多……我、我真的還不起……」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是在害怕那些新衣服會變成某種債務，讓他永遠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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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哼了一聲，站起身，把便當盒打開，香氣瞬間瀰漫開來。「還什麼還？那些東西是你穿的，不是給我。」他把筷子塞進受手裡，語氣硬得像命令：「吃飯，別廢話。餓死我可不管。」受抱著便當熱氣撲在臉上，讓他鼻子一酸，他低頭小口小口地吃，燒烤的味道暖得他眼眶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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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瞄了男人一眼，對方正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手機。他咬著筷子，心裡亂糟糟的：這個人為什麼對他這麼好？連他害怕的事都管，還買了那麼多東西……他真的可以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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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燈光柔和，窗外偶爾傳來雨滴敲窗的聲音。受吃完便當，鼓起勇氣把牛奶推到攻面前，小聲說：「你……你也喝一點……」他的臉紅紅的，像在試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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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挑了挑眉，接過牛奶咕嚕一口喝了，然後隨手把空瓶扔進垃圾桶。他看著受那張小心翼翼的臉，嘴角扯了扯，像是笑了，又像沒笑：「行了，別老想東想西。」他轉身坐到桌前，打開筆電，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螢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硬朗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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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縮在沙發上，抱著毯子，眼神卻忍不住偷偷瞄過去。男人專注的模樣讓他有點好奇——這人平時都做什麼？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的目光在你那人的側臉上停留太久，沒留神被對方抓個正著。男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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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嚇得一哆嗦，像是被抓包的小動物，連忙低頭慌亂找藉口：「我……我想去洗澡……可以嗎……。」他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叫，耳朵紅了一片。「去。」男人收回視線，隨手從桌上抓起新買的東西扔過去，語氣還是那麼隨意：「用這些，別又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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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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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接過袋子，低頭一看，是今天買的T恤和褲子，還有包裝整齊的內衣和襪子。他手指捏著袋子，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暖流，這是他第一次有人專門為他買東西，不是撿來的也不是不要的，是嶄新的，像是真的屬於他。他的嘴角不自覺揚了揚，抱著袋子小聲說：「謝謝……。」然後輕手輕腳走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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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嘩嘩流下，受閉著眼，讓水流沖走一天的緊張。他換上新T恤，淺灰色的布料軟軟地貼著皮膚，尺寸剛好，像是量身定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鏡子裡的倒影乾淨又陌生，讓他有點不習慣。他咬著唇，抱著換下的衣服出來，又縮回沙發，裹著毯子安靜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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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合上筆電也進了浴室。嘩啦啦的水聲從門後傳來，受抱著膝蓋，眼睛開始發沉。公寓的燈光柔和，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像在催他入睡。他的眼皮越來越重，頭一點一點，終於靠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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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完澡出來，頭髮還滴著水，隨手擦了擦。看著沙發上的身影，小傢伙已經睡得歪了頭，新T恤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臉頰被燈光映得軟乎乎的，毫無防備。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走了過去，蹲下身抬手揉了揉小臉，指腹下的皮膚軟得讓他愣了一下，心彷彿被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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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的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神茫然地看著男人，腦子還沒轉過來。男人挑了挑眉，突然一把抱起人，他太瘦了，像是抱小孩那樣輕鬆。受嚇了一跳卻也沒有掙扎，下意識伸手抱住脖子，頭靠在他肩上，細細的呼吸噴撒在攻的鎖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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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頭看著懷裡的人，滿意地勾起唇角，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這是你同意的啊，小傢伙。」他抱著受走進房間，把人輕輕放上床。受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哼唧了一聲就縮進被子裡。攻看著那張安靜的小臉，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受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口。吻完他自己都愣了，喉結滾了滾，隨即拉過被子蓋好，躺到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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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受突然驚醒，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在這張床上。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攻的手臂鬆鬆地搭在他腰上，後頸被對方的熱氣噴灑著，暖得讓他有點難耐。他的臉不自覺泛紅，心跳得像擂鼓，腦子亂成一團：怎麼又……又睡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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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慢轉過身，小心翼翼地不去吵醒對方。月光從百葉窗透進來，淡淡地落在男人的臉上。那張臉冷峻卻帥氣，眉頭微微皺著，像連睡覺都不肯放鬆。受看得有點出神，抬手撫平他的額，心裡忍不住想：這人長得真好看……可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他的手指不自覺捏緊被子，腦海裡閃過過去不堪的畫面，可這一刻，這個人的呼吸、這張床的溫暖，讓他覺得有點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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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著唇，眼神閃爍，終於鼓起勇氣，小聲呢喃：「謝謝你……。」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在對自己說。他往攻懷裡縮了縮，像是尋找更多的安全感，軟軟的頭髮蹭著攻的下巴，然後才閉上眼，試著讓自己再睡過去。雨季的夜裡，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公寓安靜得只剩兩人的呼吸聲。他沒發現，身旁的男人眼皮動了動，嘴角扯出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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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睜開一隻眼，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懷裡的人。小傢伙縮成一團，臉頰還帶著點紅，新買的T恤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露出瘦削的肩頭。他低頭聞到一股淡淡的肥皂味，混著受身上那種乾淨的氣息，讓他心裡癢癢的，感覺被什麼輕輕撓了一下。他低聲嘀咕：「麻煩精……。」但手卻不自覺收緊，把人往懷裡帶了帶，像是怕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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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雨也停了，空氣裡還殞著潮濕的涼意。受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對方懷裡，鼻尖幾乎碰到對方的鎖骨。他嚇得一僵，臉瞬間燒起來，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他想偷偷爬起來，卻被攻的手臂攔住，動彈不得。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點沙啞：「又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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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連忙搖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哼：「沒、沒有……我……我只是……。」他低著頭，手指揪著T恤下擺，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果子。他腦子亂糟糟的，怎麼睡在對方懷裡還被抓到，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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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起身，瞥了受一眼，看到那張紅通通的小臉，忍不住哼了一聲：「瞧你這模樣，嚇得跟什麼似的。」他伸出手，隨意揉了揉受的頭髮，力道有點重，卻讓受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被什麼輕輕撥動：「起來別賴床，早餐自己弄，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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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愣地點頭，慌忙爬下床，腳步輕得像怕踩壞地板。他低頭看著身上的新T恤，淺灰色的布料軟軟地貼著皮膚，心裡湧上一股暖意，像是昨天那些購物袋的重量終於輕了些。他小聲說：「謝謝……我、我會弄的……」然後躡手躡腳走向廚房，腦子裡還在想怎麼做早餐，怕再搞砸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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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靠在床頭，目光追著那瘦小的背影，嘴角不自覺揚了揚。他抓了髮低聲嘀咕：「這小子……。」心裡卻亂糟糟的，昨晚那個吻和懷裡的溫度像把什麼東西攪得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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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起身走進客廳，順手拿起桌上那張照片。女人的笑臉溫柔如舊，卻讓他眼神一頓，像是觸到某個沉睡的記憶。他頓了頓，輕輕放回去，指腹在相框邊停留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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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廚房，看到受站在流理台前，緊張地盯著一盒牛奶，像不知道從哪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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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挑了挑眉，靠在門框上語氣帶著笑：「怎麼？真打算自己弄？瞧你這架勢，我廚房還能留著不？」他轉身從保溫箱拿過一個紙袋，裡面裝著一早買的早餐，是趁著人還在睡的時候去買的，兩個熱騰騰的飯團和兩小杯豆漿，香氣撲鼻而來。「逗你的，早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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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愣住抬起頭，看到攻似笑非笑的眼神，臉瞬間更紅了，他低聲說：「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他的手指捏著T恤下擺，像是怕自己又做錯什麼，但看著那份早餐，心裡暖得像被陽光曬過。他小聲說：「謝謝……你、你真的不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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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哼了一聲，把飯團推到他面前，語氣還是硬邦邦的：「廢什麼話？吃，別讓我說第二遍。」他拉開椅子坐下，隨手撕開一個飯團咬了一口，瞥了受一眼，看到對方小心翼翼吃東西的樣子，像隻小倉鼠挺可愛，嘴角扯了扯，感覺藏了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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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陽光透進來，照在公寓的地板上。桌上那張照片靜靜地擺著，女人的笑臉溫柔得像在守護什麼。受咬著飯團，偷瞄了對方一眼，心裡還是亂，但比起過去的那些夜晚，這一刻的溫暖讓他覺得……也許，他真的可以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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