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末日來臨之前的九個月,阿詩的生活就像一片煙霧,模糊不清。那時,她仍在社會福利機構工作,作為一名社工,日復一日地聽著那些受過傷害的靈魂訴說他們的故事。她安慰過無數的母親和孩子,教導他們如何面對過去的創傷,如何站起來重新走向未來。
然而,她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那位需要幫助的母親。那一夜,結束了她所有的安穩,打破了她所建立的一切。
那一天,阿詩照常結束了工作,準備回家。她走在街頭,心中仍然盤算著明天的工作內容。城市依然繁忙,街道上車水馬龍,一切看似如常。直到那一刻,三名陌生人將她拉進一條陰暗的小巷,她的命運就此改變。
她掙扎過,反抗過,但最終還是無力抵抗。那一晚,阿詩被侵犯,心中的恐懼和無力讓她幾乎無法承受。當一切結束,她的世界不再有光。她默默地回到家,關上門,將這一切埋藏在心底,假裝一切還是正常。
接下來的日子,她日復一日地過著孤獨的生活。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無法告訴任何人。她害怕人們會看待她為受害者,害怕那份羞恥會成為她永遠的枷鎖。她繼續微笑,繼續過著日常的生活,像是沒有發生過什麼。然而,內心的裂痕,卻越來越深。
幾週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那一刻,所有的世界都靜止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會因為一次無法控制的傷害,懷上這個孩子。她的心中充滿了憤怒與悔恨,甚至想過墮胎,想過放棄這個孩子。她想過無數次,若這個孩子不來,自己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回到那個安穩的世界。
然而,當她站在醫院的門前,雙手顫抖,卻無法跨進那扇門。她害怕,害怕將這一切變得更加複雜,害怕面對自己內心的軟弱。最終,她選擇了繼續懷孕,將這個孩子生下來。每當她摸著自己的腹部,她心中充滿了掙扎。她討厭這個孩子,討厭這段痛苦的過程,討厭自己無力選擇的命運。
她知道,這一切的痛苦,她無法承受。但她也知道,無論她是否準備好,她已經無法回頭。
隨著末日的到來,阿詩帶著這個孩子,離開了她原本的生活。城市在火焰和洪水中沉淪,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她的生活在這場大災難中徹底崩塌,無論如何,她都要帶著這個孩子逃避這一切。
她走過荒蕪的街道,穿過破碎的城市,心中只剩下生存的本能。她沒有目的地,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停下來。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每當她抱著這個孩子,她就覺得自己還活著,儘管她不知道為何活下去。
有時候,當孩子發燒,或者他在她的懷裡啼哭時,她的心也會跟著破碎。但她強迫自己忍耐,強迫自己不去面對這一切。她告訴自己,這是唯一的選擇,這是唯一能夠堅持下去的理由。
最終,她來到了這片山區。這裡是她唯一可以放下防備的地方。她穿過茂密的樹林,跋涉過濕滑的小徑,終於看見了遠處的炊煙。她知道,她已經找到了最後的庇護所。
她無力地走向那座木屋,沒有任何猶豫。她敲了敲門,幾秒鐘後,門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眼神深邃,帶著一絲無言的寧靜。
他看著她,沒有多問,只是輕輕地說:「進來。」
她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進入屋內,感受到來自這座屋子的溫暖與安定。她依舊抱著孩子,低下頭,不再試圖掩飾自己的情感。信一為她倒了一碗水,然後安靜地為她準備了熱湯。
阿詩沒有立即開口,只是低頭看著湯,心中充滿了掙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逃避,但她又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信一看著她,輕輕開口:「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也不需要對自己解釋。」他將湯碗遞給她,「這碗湯,能讓你稍為放鬆一下消除疲勞。」
阿詩抬起頭,輕輕接過湯碗,心中卻沒有一絲平靜。她知道,這是一條充滿痛苦的路,但或許這碗湯,能幫助她走過這一切。
她端起碗,慢慢地品嚐,湯的味道溫暖而微妙,卻無法抹去她心中的一切痛苦。這一刻,對她來說,或許只是稍微的安慰,但這份安慰,卻讓她的內心稍微平靜,但內心不期然回憶這段艱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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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釋放
木屋內的炊煙溫柔地繚繞,彷彿與屋外的寒風是屬於兩個世界的生靈。
信一在灶前添了最後一把柴,木火「啪」地一聲吐出微光。他沒有問阿詩任何一句話,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給她。只是默默地拿出早已風乾的粳米,用溫水洗淨後,放入砂鍋中熬煮。柴火燒得不急不緩,鍋裡咕嘟作響,米粒漸漸化開,與水融合為一片濃白的柔滑。
嬰兒還在哭,聲音沙啞而頑強。阿詩坐在矮凳上,試著哄他,卻始終不成。她的眼神游離,像是整個靈魂還困在昨日的焦土裡。那是一種被過度消耗的空殼狀態,身體還在呼吸,但意志早已風乾。
不久,一小碗白粥終於熬成。
信一先取出兩片野菜葉子,一種叫「雞矢藤」的野草,溫性,可止虛火,他將葉子搗碎,用細布包裹後過濾出幾滴汁液,滴入米粥中,再攪拌均勻。整個過程小心翼翼,像是在為某種破損的生靈縫補。
他將那碗幾近透明的米湯端到阿詩面前,說:「不是給妳的,是給孩子。」
阿詩一愣,然後怔怔地接過,手微微顫抖。她低頭看著那碗粥,沒有說話,卻莫名鼻酸。
「他還小,不能吃太多。粥要一口一口餵,記得試溫。」信一只留下這句話,便轉身繼續動作。
阿詩像個機器般照做。她試了試溫度,然後用一根乾淨的木匙舀起一小口粥,送到孩子嘴邊。孩子微微轉頭,幾次抗拒後,終於含進了第一口,吞嚥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一口、兩口、三口……嬰兒的哭聲終於停了,換來斷斷續續的啜泣。那是餓過頭才會出現的聲音,是幼小生命在極限邊緣重新抓住求生本能的聲音。
阿詩低下頭,額前的亂髮遮住了她眼中的波動。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孩子的來源,不去想那段痛苦的懷孕過程,甚至不去想自己曾經多少次想掐死這個小生命。她只是一匙一匙餵著,如同一種儀式,一種讓她自己重新相信「還能繼續活下去」的儀式。
孩子終於睡著了。
而阿詩,卻無法休息。她坐在桌前,靜靜望著木牆上那些結節的年輪紋理,一圈一圈,像她內心深處那一層層尚未揭開的繭。
「你什麼都不問嗎?」她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脆弱,像一張久未翻閱的紙。
信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另一碗飯菜端到她面前。
那不是普通的一碗飯,而是帶有某種儀式感的料理——
一碗晶亮的白米飯,盛得恰到好處,米粒粒粒分明,中央輕輕壓著一朵金黃色的蛋絲花圈,旁邊擺著一道由野蓮、香菇與嫩豆腐蒸成的小菜,香氣溫婉;最上方點綴著一小撮薑絲與青紫蘇碎葉,如綠霧輕飄,卻有鎮定心神之效。
「這道菜,叫——『息繭』。」信一平靜地說。
阿詩一怔,抬起頭看他。
「破繭之前的沉默,不是懦弱。」他淡淡說道,然後坐到她對面。
阿詩沒有立刻動筷,只是看著眼前這碗熱飯,彷彿它是世界最後一件值得信賴的事物。她緩緩端起碗,輕輕嚐了一口。
熱氣、鹽香與淡淡的紫蘇清香混在口中,並沒有令人驚豔的味道,但卻有一種令人安靜的質地。像是有人輕拍你肩膀、什麼都不說,卻默默陪你坐在崩壞世界裡。
「你知道什麼是更痛的事嗎?」她低聲說,眼神停在碗緣,「不是那晚的傷害……而是我每天早上醒來,看著他,卻感覺自己一點也不想愛他。」
信一沒有出聲,只輕輕望著她,像是聽懂了那句話背後所有的靈魂碎裂。
「他什麼都不懂,還不會說話,也不會記得那些事……但我會。我會記得懷孕時肚子裡的痛、每次孕吐、夜裡發燒、逃難路上為他找奶水的羞辱……全都是因為那晚的事。我根本沒選擇。」她的聲音漸漸沙啞。
「有時候我想……如果那時結束了懷孕,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是不是我還可以回去……做回那個還會關心別人傷口的我?」
她說到這裡忽然停下,咬住下唇,仿佛怕一個呼吸就會讓她整個人潰堤。
「你怕自己變成一個怪物。」信一說,語氣沒有驚訝,像是早已預見。
阿詩抬頭看他,眼裡泛著水光,卻沒有一滴淚掉下來。
「我每天都怕……怕自己哪天真的會下手。可我沒下手。我就只是,一直走。一直餵他,一直走。」她語速加快,像是終於撐不住的閘門,「你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一邊想死,一邊卻還要活著保護一個……一個你根本沒選擇要的東西。」
「我不問。」信一說。
阿詩一怔。
「因為你還在。」他看著她,「還在走,還在餵,還在煮粥。你覺得那是痛苦的事,確實是,但在末日裡還選擇『照顧』的人,不會是怪物。」
這句話就像一柄利刃,卻是劈開繭殼的刀。
阿詩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將飯吃完。她沒有發現,自己吃得比過去幾個月裡任何一次都多,速度也快了一點。
飯後,信一幫她把孩子安置在內室的床舖上。那裡鋪了舊棉被與枕頭,還有一盞煤油燈發出昏黃的暖光。
孩子睡得很沉,臉上終於不再抽搐,彷彿戰後的廢墟中,終於有人將他從瓦礫下輕輕抱起。
夜漸深,風聲裡帶著山林的幽鳴。
阿詩坐回灶邊,看著火星一點點燃成紅光。
她輕聲問:「這裡……可以留嗎?」
信一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入內室,關上門。
在這間只能來一次的食堂裡,這一刻,火還沒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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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縫中的曙光
夜深了,風聲穿過木屋外牆縫隙,時而輕吟低語,時而如猛獸咆哮。窗紙隨風微微顫動,牆角的油燈跳動著搖曳的光影,在屋內拋下斑駁的陰影,如同時間也在顫抖著等待什麼將被揭示。
阿詩坐在牀沿,背對著火光,身旁的嬰孩終於沉沉睡去,小小的胸膛起伏規律,鼻息綿長。那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看到孩子如此安穩地睡著。她不知是那碗粥起了作用,還是這屋裡有種她從未體會過的安定。
但她自己,卻一點也無法放鬆。
她靠著牆,抱膝而坐,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腦中盤旋的是那碗名為《息繭》的飯,那淡淡的芫荽香氣,彷彿將她從泥沼中拖出半步,又停在了邊緣。
夜越來越深,火光漸弱。阿詩終於緩緩起身,走到桌前,用乾布輕輕擦拭信一早前洗淨未收的碗筷。這並不是她的責任,但她需要一點事做,需要把自己留在這個夜裡,不被記憶吞噬。
她一邊擦,一邊低聲對自己說:「至少今天,孩子吃飽了,我沒有發火。」
這句話像是自我安慰,也像是一種請求。
突然,一道微弱的聲音自背後傳來,是信一的腳步。他沒有驚動阿詩,只是靜靜地走到灶前,重新燃起一點火苗,把幾樣東西放進砂鍋裡煮著。
「你也還沒睡?」阿詩轉過身,小聲問。
「這時候的湯比較甘甜。」信一沒看她,只平靜地說,「山裡的水,半夜熬起來會更甘甜。」
阿詩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他切一小塊木耳、撕菊花、剝蒜皮、將薑片放入鍋中,動作熟練,像在完成某種儀式。
她終於忍不住問:「你每次都這樣煮菜嗎?像是…像是為誰而準備的那樣?」
信一的手頓了一下,卻沒抬頭。他只是說:「每一碗飯,都有要說的話。有些話,是煮給你聽的,不是你說出來的。」
他沒說那鍋湯是什麼,直到香氣慢慢溢出,溫潤中帶點苦香,像是陳皮與黃耆交織出來的古老記憶。他端出湯,倒入陶碗,推到她面前。
「這叫《初燼》。」他說。
阿詩愣了一下,慢慢坐下,雙手捧起碗。那一瞬間,她彷彿聽見自己內心深處的焦黑、乾裂、殘火,正發出微弱聲響。
「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燒成灰了。」她低聲說,「但今天才知道,灰燼下面還是會有熱的,只是我一直不敢看。」
她啜了一口湯,淡苦之中帶著一絲野菊的清香,像是在廢墟之中,仍能找到的某種倖存的生命。
她喝得很慢,一邊喝,一邊流淚,但這次不是痛哭,而像是靜靜地,為過去的自己默哀。
「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自己必須討厭他,因為他是那件事的證明。」阿詩低頭,聲音顫抖,「但有時候,他哭著抓著我手指,我又覺得……他好像不是。好像他只是個…也想活下來的孩子。」
信一沒接話,仍然坐在對面,安靜地聽著。
「如果…如果我不再逃呢?」她終於抬起頭,眼中微光閃爍,「如果我嘗試去…不那麼恨他,會不會有一天,我真的可以愛他?」
信一微微點頭,沒說話。只是從灶旁抽出一塊乾布,替她擦去眼角的水痕。那不是溫柔的動作,更像是一位同樣從深淵爬出來的人,給另一個人傳遞的默契。
屋外風停了。山林靜默。
嬰兒在床上發出一聲含糊的哼聲,像是在夢中也被這夜晚的寧靜撫過。
阿詩聽到那聲音,不再顫抖。她輕輕走過去,彎身為他蓋好被角,這一次,她沒有閃躲。
回頭的時候,她望著信一說:「我可以…留一會兒嗎?不是來吃飯的,是…就這樣陪他,一天也好。」
信一看著她,眼神深處微微一動,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默收拾桌面,將湯鍋蓋好。
「外面已漆黑一片」他淡淡地說,「你們母子今晚就在這裡睡。」
那語氣聽似平常,卻如一盞微光,為她打開了一條並不清晰、卻終於不是死路的路。
她明白,他什麼都知道,但他選擇不問。也許,是因為他知道,那些真正沉重的東西,不是靠說出口就能解脫的。
有時候,只要一碗湯、一個無聲的允許、一個不走開的人,就足夠了。
阿詩再次坐回桌前,低頭凝視著那口還溫熱的湯碗,像是在凝視自己尚未完全死去的靈魂。
她輕聲說:「謝謝。」
不知是說給誰聽,也可能,是第一次說給自己聽。
夜幕低垂,世界依舊殘破不堪,但在這座隱秘的木屋中,有什麼正在悄悄地被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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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燼之光
屋外天色微亮,風已止,山嵐如輕紗飄過林梢,悄無聲息。廚房內餘火未盡,熬過一夜的砂鍋湯還溫熱著,空氣中瀰漫著陳皮與香菇的淡淡氣息。
阿詩抱著嬰孩坐在窗邊。孩子睡得正沉,面色紅潤,像是昨夜那些哭泣與顫抖皆已隨熱粥融進了夢境裡。她一隻手輕拍著孩子背脊,一隻手握著一只舊陶杯,杯中是信一親手泡的熱茶,不濃不澀,正好熨帖那顆尚未平復的心。
她望著窗外一點點泛白的天空,心中忽然湧上一絲不安。
她原以為自己會在清晨悄悄離開,像過去幾個月無數次那樣,抱著孩子、一只背包、一把刀,走入下一段未卜的路。但今早,她卻遲疑了。
一切都太安靜了,靜得讓人不敢破壞。
她轉頭,看見信一坐在灶前,靜靜整理著一個破舊的食譜本。這些日子,信一幾乎不再煮什麼新的食物,只是按照老習慣準備著簡單的餐點。他沒有問阿詩過去的故事,似乎什麼也不急著問,只是耐心地等著。
「我……應該走了。」她說,聲音比想像中更小。
信一沒抬頭,仍然低頭翻動手中的食譜,語氣平靜而淡然:「去哪?」
這問題直擊她心中空洞,讓她一時無言。的確,她根本沒有明確的目的地。過去的路已經不再存在,未來的方向依然不清晰。
信一把食譜本放到桌上,眼神投向她,輕輕開口:「你昨天說,只想陪著孩子過一天。現在還想走?」
阿詩低頭,緊緊抱住懷中的嬰孩。小傢伙似乎感受到她的遲疑,蜷縮得更深了些,頭貼在母親胸口,呼吸細緻而安穩。
「我……不知道。」她喃喃。
信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端來了新煮好的湯,輕輕放到桌上。這不僅是食物,更像是一種不言而喻的邀請,一種讓她可以選擇的安全感。
「那就留下。」信一的語氣平和,彷彿這不僅是食堂的規矩,更是一種自然的選擇,「這裡有飯,有水,有人。」
阿詩的心中掀起一絲波瀾。她轉頭,望著信一那雙依然穩重的眼睛。他沒有問過她的過去,也沒有要求她說出未來,他只是提供了一個簡單的選擇——留下來,過一天,過一夜。
她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點頭。那不只是答應,也是某種放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答應,但她知道,這一刻,她的心靈需要這片刻的平靜。
她沒再說什麼,默默抱著孩子走回桌旁,將嬰兒安置在自己膝上。她的目光飄遠,穿過窗外的枯木與荒草,仿佛在尋找某個不再存在的過去。
信一收拾起食譜本,將它放回架子上,然後安靜地坐回灶邊,保持著不打擾的距離。兩個人,一個在默默守望,一個在默默思索。這個空間變得像是一座無聲的庇護所,沒有語言的交換,卻能互相理解。
時間如水般流淌,無需言語,也無需催促。
天光漸漸明朗,阿詩轉過身,輕輕將孩子放回床上。她輕輕蓋上舊毯,然後回到桌前,端起信一為她準備的茶,漸漸地品著。
「我知道我會留下來。」她低聲對自己說,這一次,她不再只是為了孩子活著,她終於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停留的理由。
信一微微點頭,沒有再問。
那是他給予她的安慰,給予她的空間。因為他知道,這一夜之後,她也許會再次走向未知,但至少,這一刻,她能擁有片刻的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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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省思|餘燼之光
在這個末日的世界裡,阿詩的抉擇象徵了每個人在極端困境中的心理掙扎。她曾以為自己會在清晨悄悄離開,帶著孩子繼續在破碎的世界中尋找未來的道路。但當她站在選擇的十字路口時,她的內心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曾經無數次在深夜裡想過,若她選擇放棄這段母子情緣,將孩子留下,將自己徹底消失,是否就能擺脫這份無法承擔的痛苦?那是一種終極的逃避,但同時也是一種更深沉的自我毀滅。每當她望著自己的孩子,她便能感受到那份由母親的愛與痛苦交織而成的矛盾。她愛他,但又恨自己為了他所承受的所有無盡折磨。
在這樣的掙扎中,信一給她的選擇,並非一個容易的答案。他沒有急於要求她說出過去,也沒有對她施加任何壓力。他只是靜靜地等待,給予她一個平靜的空間,讓她在這段破碎的旅程中,能夠擁有一點停歇的時間。
阿詩的決定並不僅僅是選擇是否要留下來。她的抉擇,更深層的是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放下。她無法逃避自己的過去,也無法輕易放下那份隱隱作痛的自責與恐懼。她的心靈依然在這場末日中漂泊,尋找著一個可以安放自己傷口的地方。信一的耐心與安慰,成了她唯一能依賴的庇護所。
在這個過程中,阿詩的掙扎不僅僅是逃避與接受的問題,而是如何面對內心的無力感與孤獨。她知道,這段選擇不是一個簡單的「留下」或「離開」的問題。它關乎她如何在深重的過去與未來的不確定中,找回一個可以支撐自己的理由。阿詩的掙扎,正是對所有在末日中徬徨的人的縮影——我們每個人都在尋找一個能讓自己停下腳步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平靜。
信一的存在,無疑是她此刻的依靠。對阿詩來說,這不僅是身體上的庇護,更多的是一份無條件的理解與接受。她從未遭遇過如此的關懷——一個不急於探索過去、不要求她做出快速選擇的男人,反而讓她感到能夠稍微放下那些積壓在心頭的沉重。信一的沉默,成了她的安慰;他的耐心,成了她最真切的庇護。
然而,這不意味著阿詩的內心就此得到了完全的釋放。她的選擇,或許只是暫時的停歇,並不能解決她面臨的所有困境。她依然會在未來的某一刻,面對自己無法逃避的痛苦與矛盾。她仍然會時常質疑自己,是否真能夠擁有一個母親應有的愛,是否能夠真心地接納這段母子關係。
但在這一刻,她選擇了放下那份無法承受的痛苦,選擇在這個瞬間,為自己找一個歸屬。她選擇停留,選擇活在這一刻的安慰與平靜。也許,這就是末日給予人類的最大挑戰——在不確定與混亂的世界中,如何找到一絲屬於自己的安定,並在此基礎上,尋求向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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