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們的記憶，卻從霧中來到。』
夜已深，霧隱之宿的結界像是某種緩慢呼吸的生物，隔絕了城市殘光，也把聲音壓得更遠了。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7yXmHPVF5
日及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沒點燈，只靠走廊末端幽弱的星苔光照出輪廓，他沒有立刻下樓，而是轉頭望向靠窗的位置。
——他在那裡。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acKkWRdY
時客縮在臨窗的長椅上，一隻手垂在膝外，微微彎曲的指節還帶著些未釋放完的緊張，那並不是他熟悉的睡姿——太蜷縮了，像在避開什麼東西。
窗戶開了一條縫，夜霧趁隙滑入，竟帶出一句幾不可聞的耳語：「你果然來了……」
日及一怔，那聲音來得太近了，不該只是夢裡的事。
日及沒有叫醒他。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AyjImRAz
他只是站了一會兒，像是在等一種默契的沉默結束。
霧隱之宿的夜，安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也像什麼都在發生。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XMVqdGbOq
他轉身，腳步輕過樓梯的實木。
食堂的廚房裡只剩下炭火低低的光。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ujeg0cNn
日及走進去，看見那位黑髮精靈正把熱湯倒進碗裡，動作簡單，乾淨利落，一點聲響也沒有。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8vNsd5OLd
他沒開口，對方也沒有回頭，這裡的人，似乎都不急著問誰是誰。
日及坐下，端起那碗湯，輕輕舀了一口，味道清淡，有點野草的苦，但入口之後竟意外地清爽。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xeK8sWxR
他低頭看著碗裡那道湯，餘溫未散，味道卻彷彿已經被誰記下過。就像……不是眼前這人煮出來的，而是某段舊夢的殘餘，在這裡被重新盛上。
日及輕聲吸了口氣，沒說話，只把這種熟悉得過火的違和感記在心底。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TQ2j2lfD
他知道自己還未走出夢，只是夢的邊界，正在學著變成牆、變成窗、變成某人所說過的「現實」。
「湯不錯。」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gxd8M8Rv
他抬眼看對方，「不太像你剛才削菜的樣子。那幾刀，挺兇的。」
黑髮精靈停了一下，把菜盤放到桌上，沒有辯解，也沒有承認，反而像是在觀察——不是湯，而是他。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0O0VQlzw
日及知道這種眼神，像老傢伙在評估陌生人的氣味。
他沒閃避，只是淡淡地說：「剛才那片霧，有點奇怪。」
黑髮精靈沒回應，但動作稍微停了停。
「不是味道，是……它流動的方式。」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FsB2rLkr
日及敲了敲碗沿，語氣輕快，卻不是玩笑。
「像是……有人照著記憶畫過一次，再放回來的。」
這次，那人終於開口：「你是在說，霧是假的？」
「不是假的。」日及搖頭，「只是太像夢了。」
沉默幾秒，黑髮精靈望向窗戶那邊，那裡還半掩著，夜霧無聲流進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低聲問。
「大概知道一半。」日及笑了一下，「但另一半，我打算邊喝湯邊猜。」
對方沒再說話，只是把手上的刀輕輕收回刀鞘。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oEsT1ta0
動作平靜，但那手指擦過刀背的方式，像是習慣性的警戒。
日及沒繼續追問。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83Oz1Ssb
他只是喝了一口湯，然後點了點頭：「真的不錯。」
他看向窗邊，那霧還在。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Klqk8UwV
靜靜貼著牆，像是也在學著聽。
日武收拾碗盤離開後，廚房只剩鍋中餘熱與寂靜。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3QN2VXZJG
日及剛放下湯匙，一抹柔和的藍光便竄進他視線裡。
「嘿——」
日晞不知何時蹦了進來，手裡捧著幾顆正在微微發亮的蕨類植物，神氣地晃了晃：「剛剛聽到你們說夢，我突然想到一件關於夢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不等回答，她已經將那些植物一顆顆擺在他面前：「不過嘛，要玩個小遊戲先。你幫我看看，這幾顆哪一顆是『正確的』。」
日及望著她天真燦爛的表情，微微一笑：「這題的正解，有沒有標準答案？」
「有啊～我昨天在森林邊邊摘的，還沒忘記哪一顆是誰家的！」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CkM8o6tb
日晞拍了拍胸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而且——只有一顆不是異源種，你能找出來嗎？」
日及輕輕撥動其中一顆葉片，微光從指尖滑過。他的眼神落在葉脈排列與光斑節奏之上，片刻後指了其中一株。
日晞眨了眨眼，忽然笑出聲來：「對囉～我就知道你會選對。」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ewmyWieb
她坐了下來，靠著桌角，一副準備說祕密的模樣。
「我問你一個問題喔。」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0akLM6DR
她歪著頭，「你有沒有做過那種夢？裡面發生的事情你明明從來沒經歷過，但醒來的時候卻記得好清楚……清楚得像是，真的在哪裡見過一樣。」
日及聞言沒有馬上回答。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jbeVVXci
他望著那些發著淡光的蕨葉，彷彿從那柔亮光芒中，望進了一個被翻閱過的夢。
「……有時會。」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2dLFmjglm
他語氣平穩，像是在輕描淡寫過往某段舊事，「但奇怪的不是夢的內容，而是……那種熟悉感。明明應該第一次經歷，卻像已經預演過。」
他微微偏頭，像是想看清楚窗外迷霧在夜色中浮動的輪廓。
「有些夢，並不是自己做出來的。」
這句話沒有明說是誰的夢、從哪來的，只是淡淡拋出。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a9sJ5Gyo
日晞沒再追問，像是聽進去了，卻又沒聽懂全部。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PWVjzlcb
廚房靜了幾秒，餘熱仍從鍋底散開，空氣裡彷彿還殘留剛才對話的些許餘音。
日及端起茶杯，輕輕一飲，低聲笑道：「也許是我餓太久，想太多了。」
但他的眼神仍然留在那扇半掩的窗。
夜霧無聲湧入，碰觸桌角，像是某種尚未顯形的訊號。
——那不是他們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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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of Chapter 9 半掩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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