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冠冕 - （1）第六章，約法三章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還有這個......」

又一件衣服被塞到手裡，真理忍不住發起牢騷。

「這是第三件了。好重。」

「別抱怨，要遮住你的右眼可需要更多布料才行呢！」

「我果然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你要如此愛護人類，甚至要介入他們的爭鬥？」

時間回到一天前，在真理與死亡達成了共識後，兩人便覺得暫時同行，直到尋覓到自己所需之物，在此之前，她們皆能互相利用。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啦～」

擁有藍色眼睛的女人似乎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轉而上下打量起少女。

「不過......就憑你身上這些破破爛爛的衣服，你到底是怎麼騙過那些人類的？」

「騙過人類？我為什麼需要騙過他們？」

真理舉起手臂，伸張開那只露出半截手指的手套，那是方才死亡送給她的第一個東西。

「全都殺掉不就可以了？」

「……」

死亡的神色凝重，又開口道：

「那食物呢？你的身體也需要補充能量不是嗎？」

「實在沒錢，用搶得就好了。」

少女的臉色毫無變化，對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感想或是羞赧。

「……那路費？」

「武力就範。」

「……」

死亡沉默半晌，隨後用力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我們要約法三章了。」

「蛤？」

「第一，以後不許亂搶東西！第二，也不許不聽我的話！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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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人類的紛爭似乎還沒結束，兩個神明的派系仍在上演爭奪地盤的戲碼。

「我們不會特地幫助哪一邊，只要有人在你面前受傷，幫助他們就是我的義務……」

從戰地醫院裡隨手拎起幾塊破布綁在頭上，真理才勉強遮住了自己佈滿黑羽的右臉。

不過那種不適感讓她一直在試圖找到一個讓她舒適的位置。

「我說啊，你有在聽嗎？」

「沒有。」

真理瞥了女人一眼，直接的說道。

「那我剛剛講的那些東西……」

「沒聽到。」

「喂！你故意的嗎！？」

「這倒不是，布料摩挲的不太舒服。」

真理又扯了扯破布，粗糙的質感讓她皺起眉頭。

「唉……我看看吧，過來一下。」

正當女人準備湊近查看少女的眼睛時，身後的廢墟又立即炸開。

轟——！

劇烈的聲響不只吸引了兩人，還有那些正在休憩的人們。

「那些鬼使徒又過來了！兄弟們，快反擊回去！」

躲在暗處的人類瞬間站起，抬手示意同伴一同施展魔術，打算反攻回去。

「又來了……」

真理煩悶的瞇起眼睛，這是第幾次襲擊了，他們就一定要得到一個勝者才樂意善罷甘休嗎？

「也是魔術……至少不是魔法了，真理，你能幫我去看看另一邊嗎？小心不要被捲進人類的衝突裡。」

「魔術？魔法？」

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抬頭望向對方，眼神裡盡是茫然。

「什麼意思？」

「咦？這你都不知道嗎？這可是基本常識欸！」

死亡瞪大了眼，有些誇張地反應著，但還來不及繼續驚訝，四周便又響起連串爆炸聲。

「我簡單說一下，你可要專心聽哦。」

她指了指耳朵，無奈的笑著說道。

人類，是所有物種中對魔法掌握最弱的一群。他們的魔術迴路不完整，魔力傳遞也極為低效。

除了極少數天選之人，大多數人都無法真正施展魔法。

「但這也證明了人類的……堅韌吧。」

死亡微微一笑，語氣不自覺柔和下來。

「他們無法使用魔法，卻學會把法術拆解、刻印，然後用詠唱一點一點將其再現。這就是魔術——一種人類可理解、可複製的替代品。」

「只是啊……比起魔術的死板，魔法那種無法被定義的『不可名狀』，才是真正強大的存在。只是人類無法掌控它，除非魔力極其龐大，否則根本不可能駕馭。」

「人類嘛，總是能用自己的方式找到力量，不是嗎？」

她語氣輕快地收尾，像是完成了某個教學環節。

「好了，小教室結束啦。去幫幫那些人吧！」

「謝謝你的解釋……」

少女聲音低沉，卻在話語一轉後冷冷補上一句：

「但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去。」

她扭過頭去，語氣裡毫無掩飾地透露出不悅。

「哎呀～身為我的徒弟，就聽一次師父的話嘛！」

死亡雙手合十，眼神裡滿是賣萌般的請求。

「再說，我剛剛還教了你新知識欸！」

「我什麼時後是你的徒弟了？」

「你可是答應了和我一起走欸，難道不是徒弟嗎？」

兩人談話期間，四周又傳出了劇烈的爆炸聲，隨著尖叫聲四起，死亡瞥了一眼火光，然後又看向真理。

「拜託了啦！」

「……隨便你。」

看著真理隨性的點點頭，雖然擔心，不過死亡還是朝著火光那兒跑去。

「這感覺真是上了賊船……」

少女搖搖頭，紫色的眼眸裡映出魔術爆炸後的烈焰，還有破敗不堪的牆壁。

「神明……呵，少笑死人了。」

她放緩腳步，不情不願的走向女人指向的方向。

這場無謂的戰爭，是因為兩名神明之間愚蠢的爭吵，為了爭奪土地，他們大打出手，搞得生靈塗炭，也把自己給捲進去了。

「真是愚蠢……」

少女踩在這片破敗的土地上，到處都是血與灰燼的混合味，和魔術爆炸的高頻嗡鳴。海水潮濕的悶熱感，與焦土的灼熱一起襲來，讓她不禁皺起眉。

她盡可能的放緩腳步，一方面除了不想參合人類之間枯燥無味的爭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心裡對於人類那悲哀的芥蒂。

「救救我……」

即便放緩了步伐，但命運還是找上了她。

一個痛苦不堪的人類在地面上匍匐著，注意到真理的步伐，他用著微弱的聲音呼救道。

「……」

（人類？看起來快死了，可以不要管他嗎？）

真理瞇起眼睛，盯著那名人類，但是對方優先抓住了少女的鞋子，血污將從屍體堆裡得到的戰靴染的血紅。

「拜託你，救救我……」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猶若懸絲，對生的渴望使得男子發出求救。

「哼。」

真理冷哼一聲，不過腦海裡還是想起了女人的囑咐，面對腦裡那個女人的聲音，少女還是將地上的人扶起，放到牆邊。

「我會隨便幫你包紮，至於活不活的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畢竟以前身上也經常受傷，真理的包紮技術可是相當不錯，很快的，人類身上的血便止住了。

「謝謝你……」

「不用謝，我也不是自願的。」

（畢竟好歹答應了別人。）

真理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將男子靠到邊上。

「喂！那邊的傢伙！」

突然的大嗓門嚇了真理一跳，少女回過頭，卻看見一個舉著弓箭的大漢瞪著她，手裡的箭矢也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把那個男的讓給我！我可以放你一馬。」

他眼裡的嘲諷意味濃厚，幾乎是笑著說出這句。

（這個人類的敵人嗎？）

「他？憑什麼？」

面對蠻橫不講理的傢伙，真理即使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是想殺了這個粗魯的傢伙。

「憑我手裡的東西，小姑娘！怎麼，憑你這小身板，還想要殺我？」

他的目光無禮的上下掃視，隨後放下弓箭，轉而拔出腰間的大刀。

「現在“真理”就在我手上，你確定你不好好聽話嗎？」

充滿威脅的話語讓少女冷哼一聲。

「“真理”？」

（就憑那把弱小的刀刃，也敢來挑戰我？）

「只要你放棄奧古納這個混帳神明，跟著我喊狄戈爾大人萬歲，我就放過你——」

男子沒有察覺少女的冷笑，只是一昧的說著大話。

「真不曉得你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什麼？」

真理不屑的打斷男子的聲音。

對於死亡，這位非人且又強大的夥伴，她願意付出自己的尊重。

但是面前這個男子，她是既不想尊重，也不想再聽到對方任何一句話語。

「你給我閉嘴。」

她抬起手，漆黑的權能在手心湧出，詭異的魔力在手裡扭動著，彷彿下一秒，就能將男子撕成碎片。

「那我們約定好了，第三條便是：『不許殺害人類』。」

抬起的手指輕輕勾起，就像兩個孩子正在做約定，真理突兀地想起那個所謂的“約法三章”。

「切.....」

權能在手裡剎那間便又消散，身為“真理”，她不能違抗那個無心的契約。

為了證明自己，少女早已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像是人類一樣反覆無常。

「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就只是這樣嗎，小姑娘？！」

男子的聲音惹得真理相當不快，但是已經答應了那個契約，少女最後還是沒有對人類發動致命一擊。

「真麻煩，早知道不該答應那傢伙的。」

她輕聲嘖嘴，不過契約之中並沒有包含攻擊，所以……只要這個人類不會死去就好。

「說得也是……只要你不死，就好了吧？」

少女的嘴角勾起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布料之下的羽翼，又在悄悄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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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六章，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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