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如盞 - 第四十三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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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四十三章

Sky

Jun 22, 2025

3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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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城北的住宅區靜靜沉在夜雨之中。

細雨如絲，落在屋簷與柏油路面，泛著灰白的燈光，寧靜中帶著一絲壓抑。

夜色濃重，四周除了低垂的雨聲與偶爾掠過的車影，再無他音。

蘇慕辰剛洗完澡，浴室裡還瀰漫著霧氣。

鏡面上氤氳未退，模糊映出他清冷淡然的輪廓。

他用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濕髮，動作一如既往的節制而冷靜。

正準備關燈上床休息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來電顯示上跳出的名字讓他眉心微蹙。

他猶豫了一秒，還是接了。

「又怎麼了？」

「老蘇，我的電單車在半路上拋錨了……」

賀清澄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有些急促，被雨聲切得支離破碎。

「天又下雨，我手機快沒電了……」

「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你叫拖車了嗎？」蘇慕辰皺眉。

「叫了，可得等一小時。」

賀清澄頓了頓，又低聲補了一句：「這邊燈很少，我一個人站著有點毛……」

他語氣壓得低低的，帶著一絲不明顯的撒嬌與疲憊，像是不肯認輸地強撐，但那點不安還是藏不住：「拜託你……就一下下，很快的……」

電話另一端，蘇慕辰沉默了。

浴室的水珠還沿著他頸邊滑落，落入衣領。

這沉默短得只有幾秒，卻像壓著什麼情緒在暗處洶湧。

他終於嘆了一口氣，簡短地說：「定位。」

賀清澄的聲音頓時輕了一點，像小動物發現有人回頭看他，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你會來。」

不到十分鐘，蘇慕辰換好衣服下樓，車燈切開雨霧，白光劃破夜色。

他手握方向盤，眼神落在窗外，雨水細密地打在擋風玻璃上，刷得視線忽明忽暗。

夜風很冷，從未完全關緊的窗縫中滲進車裡，夾著雨氣，帶著骨子裡的涼。

穿過幾條冷清的街道後，他遠遠看見了。

街角昏黃的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縮著站在電線桿旁，瑟縮得像被雨困住的流浪貓。

賀清澄穿著那件舊牛仔外套，半邊已經濕透。

髮絲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嘴唇凍得發白，臉頰被冷風吹得微紅。

蘇慕辰下車，眉頭微鎖，什麼話也沒說，只走到他面前，將車上的傘遞過去。

「連雨衣都不穿，腦子進水了？」

語氣還是那樣淡，像平日裡醫院裡對不聽話病人的數落。

但傘卻遞得穩穩的，傾斜的角度剛好遮住他。

賀清澄咧嘴笑了笑，接過傘，縮著身子鑽進車裡：「我就知道你會來。」

蘇慕辰沒搭話，只關門、繞到駕駛座，打火，車子嗡嗡地啟動，緩緩駛入雨夜。

雨點打在車窗，聲音細碎而持續，像雨絲編織成一張靜靜下沉的網。

車內氣溫不高，暖氣剛開還未升溫。

賀清澄把傘收起來，指節通紅，微微顫著。

他雙手交握著放在膝上，明明沒說什麼，整個人卻透著一種倦極了的安靜。

蘇慕辰餘光掃到他手的時候，沉默片刻，伸手將暖氣調高了一格，風速也開大了一點。

他沒說話，但眼裡原本一貫的冷意像被什麼揉亂了。

賀清澄將頭靠在椅背，側臉藏進圍巾裡，聲音低低的，被風聲與雨聲遮去了幾分。

「剛剛站在路邊的時候我就在想……」

「如果你真的來了，我就不再亂跑了。」

那句話落下，車內空氣像是被凝住了一瞬。

蘇慕辰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一緊，指節泛白。

他眼神定在前方的路燈上，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刻作聲。

但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像是忽然失去了某種可以藏住情緒的鋒利邊界。

他沒有回答。

但他把手伸過去，開了座椅下的加熱裝置。

他依然看著前方，聲音低沉，幾不可聞：「最好記得。」

賀清澄沒有回頭，只是在暖氣越來越濃的空氣裡，緩緩闔上眼，嘴角微微彎起。

對方從寒夜中趕來，沒有問為什麼，沒有指責，只是靜靜地伸出手接住了他。

城中細雨未停。

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和未曾確認的情意，正在這場雨裡一點一點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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