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劇場Ⅰ - 第七章鎖痕之外

【小鬼 · 戰後突變】

帳內空氣尚有血腥與鐵鏽味殘留。

小鬼收起裂羽，手指仍微微發顫。

督軍的屍身橫陳於帳內，金面破裂，一塊塊腐肉之下，竟仍有殘餘組織蠕動——像是某種未死透的寄生蟲，附著在這場戰鬥的餘燼中。

遊君走到一張桌前，蹲下身，在一抽屜夾層裡，掏出幾張沾血的書信、鐵片零件，一捲地圖，最後是一本被纏封的日記本。

遊君將地圖如紙捲棒往他輕輕一敲:「好東西。」

他將其打開，對上面記載的幾處與至今經歷連結，腦中印證一條條路線，再延伸至整張地圖。

遊君此時翻開日記本的扉頁:「讓我們來看看他是什麼設定。」

「你怎麼知道他會有這些？」

「每個NPC角色都有可能有這類物品，其實知道與否並不影響通關，算額外知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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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外封殘破，內頁卻保存完好。字跡是那種極工整的軍字體，寫著：

「我曾見‘黃泉鎖奴’，貌如前任督軍。為尋抗衡之法，我降其成下屬。奉其令鎮壓叛軍。直至……我軍形變如鬼，鎖焚其軀，魂歸於鎖，至此，知曉鎖之真相。吾以分‘半魂’藏於自身，魂歸於鎖。另外半魂留下一道‘生印’……」

「若見形似我者，必為鎖奴再現。殺伐之，得其權，生印顯。生死歸一，但——」

「此舉能否掙脫黃泉鎖？不得而知。」

小鬼讀完後，長久沉默。他抬起頭，望向霧氣外仍未平息的營地邊緣。

「……若是打不贏那個鎖奴，有沒有別的鎖奴? 筆記裡面說的，像在推我們去辦一件很麻煩的事。」

遊君將日記合上：「也許是，也許不是。若是，也許你曾說的雙贏通關是可能有方法的，若不是，也是你的選擇。只要能找到劇本需要的——黃泉鎖，就足夠了。」

「但我不想靠猜的來通關。」

他正說著，忽然整個帳篷劇烈震動，如某種機關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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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機械冷然的系統聲在他們腦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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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提示：劇本設定遭到調整。執筆者已使用「劇本核心改寫權限」】

——以下為更新後規則，向所有存活玩家與引導者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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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鎖」數量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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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劇本可能出現的多源結局已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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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通關方式，限定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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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演員:獲得黃泉鎖（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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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001:獲得黃泉鎖（唯一）或其中一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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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導者身份將重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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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引導者將遺失本副本記憶，隨機投入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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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劇本後視為「普通演員」，不具引導者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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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封鎖不可逆，直到劇本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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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可使用本劇本中獲得之武器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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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劇本帶入之道具／能力，即刻無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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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內交易、轉移、變更將受嚴格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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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最終設定，無法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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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驟然一沉，像是整個空間低了一層。

遊君眉心一動，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周全，這感覺……是誰也不想放過，殺心真重啊。」

「我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咦? 我在這裡幹了什麼……」

他失神望著小鬼，眼神一時間空白如紙。

小鬼倒吸一口涼氣。

他眼角捕捉到遊君身側浮起一道不屬於現場的光紋——像是劇本在撤稿，正把那個人從舞台上劃掉，刪除，不留痕跡。

「你……你記得我是誰嗎？」小鬼低聲問。

遊君愣了幾秒，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熟悉的笑：

「問自己是誰？哈，你死去的時候是不是颯爽的掉頭就走?」

小鬼怔住，那語氣熟悉，人卻陌生。像是從他記憶的某一頁，被硬生生剪下貼上，只留一聲笑——

下一刻，遊君在他眼前消失，毫無痕跡如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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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意識到：

——從這一刻開始，沒有人可以再替他決定路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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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 · 鎖痕之外】

營地的邊霧還未散盡，小鬼獨自走在鋪滿碎骨與枯枝的林徑上。

他沒去管督軍遺骸，也沒選擇返回井旁的軍人NPC那裡。他只是向來時路走，一直往回。那是他們四人相遇的方向，也許劇本會將他吸引到那，這是他能想到最可能再遇見他的地方。

某一瞬間，空氣變得沉悶，他突然停下腳步。

空氣不知從哪一刻起染上了一種熟悉的「壓力」——那不是霧，不是毒，而是黃泉鎖出現時，黃泉鎖域散發的那種劇本機制壓力。

「不對……」他低語，「這裡……應該還有段距離。」

下一秒，他聽見了男人的叫聲。

不是系統語音、也不是怪物低吼，而是真正帶著驚恐與哀求的求救聲。

他下意識拔出裂羽，腳步一轉，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

林中一處洼地，血與泥混成斑斕痕跡。

一名身形富態的中年男人正跌跌撞撞逃跑，他的肩膀血肉模糊，手中只剩半根木棍，臉上是明顯的絕望崩潰之色。

後方，那人形怪物─黃泉鎖奴，與小鬼在軍營所斬那尊外形幾乎相同。正橫衝直撞地追擊，鎖鏈拖地，氣息暴烈，竟無視遊君所說過的場域限制，橫跨至此地。

那逃跑的中年男人正是——001的引導者。

小鬼一愣。若他也是遭到「身份剝奪」的引導者，記憶也應該——

「救我！你是演員吧？幫我、快──」

他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黃泉鎖奴的鎖鏈已當空掃下，力道之猛幾乎撼地。

小鬼飛身衝出，將對方一把推開，雙雙朝一旁滾開──

「砰——！」

鎖鏈擊地，竟硬生生嵌地半尺！

他倆急忙起身，而那黃泉鎖奴竟沒停下。

只低吼一聲，再起轉起鎖鏈，動作靈活到可怕——明明這區域已非鎖痕區，牠卻沒有受到絲毫限制。

「這規則……被改過了。」

小鬼這一刻明白，劇本的底層邏輯已經動搖。

——不止讓引導者如無頭蒼蠅。

——連原本受控於「劇場限制」的怪物，也不再被困在自己的舞台。

小鬼兩人背對怪物，如發瘋死命逃跑。

他幾乎喘不上氣，額邊滑落血汗。他跑得較快，漸漸與身旁的人拉開距離。

不知道身後那位是否能跟上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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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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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劇本，真的變了。

而他，已無退路。

遠處。

霧層彼端，一座巨石堆下的殘丘上，001站立。

她靜靜看著這場追逐或者說逃亡。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有指尖若有似無地摩挲著腰間的獵刀刀鞘。

這是她首次親眼見證「執筆者」身份所造成的實際改變。

她眼底閃過一絲思索——

「就算我不動手，想來他們也活不過這場劇本。」

她低聲自語。

而那黃泉鎖奴，正像一把劇本之刃，由她遞出，送往每個不配留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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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鎖痕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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