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空 - 第三章捉迷藏（一）诵经祭司

亲爱的克蕾诺蒂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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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鉴定的结果出来了，我的资质被评定为御品，算是一个中上的成绩。神属则是单一土属性，从旁人眼里看来或许再普通不过，但只有我知道，这么一来，我和阿姐终于有了共通点。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又再次缩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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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是吧……？真是个有趣的名字。”阿瑞斯道，将印章重重地按压在莎草纸上：“好啦～这么一来您的信息也已归档，欢迎小哥正式成为金乌猎手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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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啦～”狄尔伽罗道，一脸不耐烦地从阿瑞斯手里接过委托单，却唯独荷鲁斯看穿隐藏在他眼底的兴奋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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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暖阳逐渐东升，人潮陆续涌入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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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台前不出半会儿便堆满供品，在人们的簇拥下，祭司唱起祷文，字里行间宣扬着太阳神的仁慈与伟大。虔诚回荡在他的歌声里，感染着身边的信徒，洗涤人们内心的欲望和污秽——本该是神圣而和谐的一幕，偏偏目睹一切的狄尔伽罗不合时宜地提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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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究竟是仰望神抑或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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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话说得并不大声，只有一旁的荷鲁斯留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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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此言？”荷鲁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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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就说说而已，无需在意。”狄尔伽罗面无表情道，目光却未曾从簇拥的人群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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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眼底投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狄尔伽罗不懂。为何疯狂？为何争先恐后？为何极力踮起脚尖、延伸手臂，彷佛渴望拥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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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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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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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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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明站在他们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介凡胎，他不是神，最多算是神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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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代言人又是怎么想的？狄尔伽罗不禁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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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说了那么奇怪的话教我如何不在意？”荷鲁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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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闻言，仅仅耸了耸肩：“我只是在想，一个凡人长期面对群众的推崇和追捧，当真能坚定意志、保持初心吗？有没有可能产生自己或许趋近于神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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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说不准，主要也得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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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能肯定？”狄尔伽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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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坏笑道：“别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换作你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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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瞧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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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荷鲁斯并非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更多时候他不愿将心思放在他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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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是怎么想的和他又有何关系？毕竟在这片大陆上生活了近三百年，什么样的人他荷鲁斯没见过？久而久之对人性也就不抱有太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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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大人果然一如既往地受欢迎，我要是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呢～真让人羡慕！”忽地，一道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了荷鲁斯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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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寻着声转过头来，发现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阿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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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调侃道：“你羡慕他做甚？身为圣骑士，你的追捧者想必也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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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搔了搔头傻笑道：“圣骑士嘛……我喜欢这个说法，可惜在下目前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实习护卫，距离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圣骑士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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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闻言不禁笑道：“你才多大？看样子二十出头差不多吧？想升格圣骑士，三十乃至四十岁都不算迟，现在就开始操心属实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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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番安慰之词并没有起到作用，只见阿瑞斯焦急道：“可人家祭司大人也才二十七，不仅人长得好看，性格温润如玉，深受信徒爱戴……唉，也难怪祭司大人能从众多接班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任诵经祭司。作为极少数不具备王室血统的诵经祭司，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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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仅二十七就成了诵经祭司，确实不简单。荷鲁斯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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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诵经祭司之上的祭司位阶就只有塞姆和先知，且这两者多半活动于宫中，其身分皆是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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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诵经祭司作为正规神殿推举出来的祭司，每个城镇都仅配有一名，通常具备极高的声望和决策权，平时除了神庙里的祭奠流程，也会和诺姆首长共同参与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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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狄尔伽罗的关注点却另有其他：“你说新任祭司？这么说他也才刚上任不久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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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点了点头：“大概两年前上任的吧。不过经你这么一问我才想起，祭司大人上任之初也并不顺遂。质疑声频频四起，其中参杂少许阴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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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狄尔伽罗瞬间来了兴致，屁颠屁颠地凑到阿瑞斯跟前问道：“喔？什么的阴谋论？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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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先是左右观望，确认周遭无人后才压低音嗓道：“其实我也是无意间听人说来着，传闻中前任老祭司之所以退位是因为身体出了毛病，而当时和他老人家走得最近的就是现任祭司大人。后来大人不是上位了吗？就被人说是使了手段、蓄谋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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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根据？人年纪大了身体难免出毛病，这怎么就成蓄谋篡位？”狄尔伽罗半信半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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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阿瑞斯皱起眉头，神色凝重道：“身体出毛病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我听说是他老人家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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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这时，位居一旁的荷鲁斯不禁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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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明明都好端端的，但不晓得曾几何时起便开始胡言乱语，总嚷著有鬼、有鬼，光听着就怪骇人的。”阿瑞斯边说边打起哆嗦，他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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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事还没完，他老人家之所以退位，是因为在一次早会上动手掴了一孩子，后来事情闹大了，几乎可以说是传遍整个阿尔诺西，在舆论的压力下，老祭司被迫退位，而作为副手的现任祭司大人也顺理其章，成为新任诵经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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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总结道：“总而言之就是他老人家在精神错乱中误打了孩子，最终被迫退位，由副手继承。但仅仅是这样也无法证明是遭人陷害，更没有证据指出是经由当任祭司之手，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孩子是真，如今的下场也只能说是他自己一掌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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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也和你想得一样。”阿瑞斯道：“直到后来听人说现任祭司是在四年前被指派到阿尔诺西，三年前成为老祭司的副手，也是在接下来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老祭司的精神状况突然急转直下，到后来更是直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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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接著道：“但这就很奇怪，毕竟老祭司是出了名的疼小孩，毫不夸张地说，当年围绕在他身边的孩子比起你们现在看到的都要多出五、六倍不止！实在难以想像，这么爱孩子的他竟会出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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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台上的祭司，几乎在同一时间，像是觉察到荷鲁斯的视线一般，抬头的刹那，他们的目光对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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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一怔，然而回应他的是一个好看而和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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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下意识收回视线，但他不知道的是，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移向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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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既然你们都说现任祭司有嫌疑，怎么不派人调查？”狄尔伽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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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大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如此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身份，又岂能任意接受调查？更何况是面对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指控……”阿瑞斯道，默默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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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后来人们也逐渐打消心中的疑虑。在老祭司退位的这两年间，大概可以说是他老人家过得最落魄的时段。他因打孩子的事遭人唾弃，往日的风光不再，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直都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度日。唯有现任祭司大人不嫌弃，始终无微不至地照看他，替他打理生活上的各种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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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阿瑞斯愧疚地摇了摇脑袋：“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坏人吧？包含我在内的许多人很快都意识到了这点，也对曾经产生过质疑的自己感到羞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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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愧啥？人对不合理的事产生怀疑是理所当然的吧？狄尔伽罗不以为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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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狄尔伽罗的不屑，阿瑞斯只是傻呵呵地笑着回应，良久，才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啊，光顾着聊天都没注意时间，不好意思耽搁你们那么久，两位大人的时间宝贵，加上手头上还有虚级委托要处理，在下就不继续和二位唠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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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耽搁。”荷鲁斯摆了摆手：“徒步到安柏茨尔约莫需一天路程，我等打算先整理包袱，两日后再启程，所以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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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这时狄尔伽罗却打断道：“哎你不早说！我以为咱俩今儿就走。既然不是，那要不一会儿陪我逛逛市集？刚来的路上发现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儿，都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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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想了想：“也行。”正好他也想到镇上看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和阿瑞斯简短寒暄后便告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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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神庙的途中，荷鲁斯无意间瞥见一小孩独自坐在大殿入口，似乎在等着谁。孩子身边不见大人身影，这不得勾起荷鲁斯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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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关心，荷鲁斯刚想向前询问，下一秒就被一道声音拦停：“看啥呢？走呀！”狄尔伽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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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临走前，荷鲁斯不放心地再看了眼孩子，孩子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模样略显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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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关心的话语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荷鲁斯便在狄尔伽罗的催促下前往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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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荷鲁斯手里抱着一袋面包，那是用仅剩的一德本铜换来的。荷鲁斯算了算，估计还能吃上三至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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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一天只吃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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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同行的狄尔伽罗就不乐意了，欢欢喜喜逛市集，半天下来一个战利品也没有。钱尽都花在面包上，到头来他看上的玩意儿是一个也没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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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狄尔伽罗回家的路上全程瘪着嘴，荷鲁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言相劝道：“大爷您就别任性了……等以后有了钱再给你买便是，当务之急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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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把小刀真的好帅！人家不也说了是限量款的，今儿要错过可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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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苦笑道：“这都不懂？那是商人的话术。就怕你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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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接着道：“那那那那个亮晶晶的水晶串呢？紫色的可漂亮了！说是挂在床头上能带来好运，还有避邪的作用，多好一个东西啊，既美观又实用，就三分之一德本铜你也不让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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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我才觉得好笑。”荷鲁斯不由得扶额，脑海中浮现出下午逛市集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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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这家伙貌似对亮晶晶的东西情有独钟，不仅如此，还专看上那些漂亮却没用的小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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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荷鲁斯在场，估计商家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兜里的钱全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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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道：“三分之一德本铜买个水晶串？谁家水晶串这么贵？怎么听都像在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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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可不是普通的水晶串！能驱邪的！即便价格贵也有它的道理。”狄尔伽罗不甘示弱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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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所谓的驱邪都是商人的话术？”荷鲁斯无奈道：“就专挑你们这种年轻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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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愣了一下，不得不说单纯的他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而后才又心有不甘道：“什么叫骗我们这种年轻人？你小子岁数看着都没我大，说话的口气倒不小，跟训孙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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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单论外貌而言，荷鲁斯看着是比狄尔伽罗要小几岁。但实际上他已经顶着这副面貌活了近三百年，论起辈份，即便是狄尔伽罗的太爷爷见了荷鲁斯都得叫上一声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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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荷鲁斯并不想与其较劲，一心想着安稳度日的他，选择暂且隐瞒真实岁数。于是在面对狄尔伽罗的嘲讽时，仅是以苦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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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看你单纯，怕你遭人骗。”荷鲁斯道：“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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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荷鲁斯主动示弱，狄尔伽罗也没了争辩的兴致。尤其当听见荷鲁斯是在担心自己，即便撒泼如狄尔伽罗，也不免心生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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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就说说而已，没当真和你较劲。再怎么说那些钱也是你挣来的，没理由花在我身上。况且你还给我买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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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见荷鲁斯往兜里翻找着什么，半晌，掏出一黑色头绳，递到狄尔伽罗面前：“没说我都差点忘了，呐，给你。这么一来，天气热的时候就能把头发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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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尔伽罗先是受宠若惊，随后才慢慢伸出手接过头绳。丝绒材质的头绳在夕阳的映照下隐隐闪着微光，很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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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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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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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我都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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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你顾着把玩那些小废物的时候。”荷鲁斯道，随后扬起一抹好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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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手里的头绳，良久，狄尔加罗缓缓道：“净会做些多余的事……”随即别过脸，细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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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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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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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天还没完全亮，荷鲁斯就被突如其来且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才得知来者是王宫派遣的官员。

前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记录并向上级汇报不祥之物的监察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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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的过程很顺利，但与其用顺利来形容，倒不如说因为狄尔加罗全程都在睡觉，愣是没睁开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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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甚至怀疑他若不说，那家伙睡醒后大概率也不会发现家里来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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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待视察官员离去后，荷鲁斯也彻底没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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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起剑就打算出门溜达，见狄尔加罗睡得熟便没叫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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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街道人影稀疏，只有少许摊贩忙活着备料，街头一侧可见三俩孩子手拿芦苇逗着猫，欢笑声荡漾在拂面而来的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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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漫无目的地走着，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鬼使神差地来到神庙面前。也是在同样的地方，神庙的入口处，他再次见到了昨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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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一整晚都待在这儿吧？荷鲁斯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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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向孩子靠近，怕吓着对方，还刻意压低了身姿。孩子也在此时注意到他，没等荷鲁斯开口，就紧张地喊着让荷鲁斯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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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怕，我不是坏人……”荷鲁斯刚想辩解，那孩子却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彷佛在确认着什么，片刻后才招手让荷鲁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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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出声啊，会害我被发现的！”孩子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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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不解：“害妳被发现？妳在躲着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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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才让你小点声……”说罢，又挪了挪身子，特意给荷鲁斯腾出个位子：“叔叔你也进来点，别害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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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哥哥。”荷鲁斯微微皱眉，却还是听话地跟着躲在柱子背面的阴影之下：“妳说害了妳是什么意思？有谁企图伤害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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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原先全神贯注盯着柱子外边的孩子，在听到荷鲁斯这番话后表现得很是困惑：“伤害？你在说什么呀……我在玩捉迷藏，哥哥你一直说话会害我被诺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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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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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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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荷鲁斯不解，孩子半赌气地向他解释，同时不忘戒备地关注柱子另一头的动向：“诺亚是我的朋友，我们打了赌，说好如果他在日落之前都没找到我，以后见着我不仅得叫声公主殿下，还得向我进贡蓝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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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是蓝莲花……”荷鲁斯没忍住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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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孩子理直气壮道：“我就喜欢蓝莲花，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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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给荷鲁斯回答的机会，孩子接着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但诺亚还说了，如果在日落前被他找到，等长大后就要娶我当新娘。我才不要当他的新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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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孩子之间的家家酒呀……看来这回是我想多了。荷鲁斯叹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在此刻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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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昨日傍晚他也见孩子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同于此时，那回的她略显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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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荷鲁斯打算继续询问，远处就见一人影匆匆前来，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彷佛用不着转头确认，荷鲁斯都能猜到来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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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几个意思啊荷鲁斯？一声不吭、扔下我一个人跑了出来，是打算背着我先离开吗！”踱步至荷鲁斯跟前，狄尔伽罗插着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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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愣愣地眨巴着眼，心想着该从何解释，他明明只是没了睡意出来晃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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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等他做出回应，狄尔伽罗又道：“话说回来，你蹲在这儿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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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看了一眼孩子，显然面对狄尔伽罗的突然出现，孩子并不开心。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狄尔伽罗的声势过于招摇，这下不被诺亚发现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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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于是站起身来，道：“我没打算先行离开，不是说了吗？两日后再出发，所以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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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谁谁担心了！？我不就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那啥的奇怪委托……”狄尔伽罗别扭地转过头，随即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大早上的蹲这儿干嘛？跟个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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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荷鲁斯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孩子，道：“昨天离开神庙的时候就见那孩子独自杵在这儿了，以为是没地方去，稍微关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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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狄尔伽罗顺着荷鲁斯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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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也转过头，微微弯着腰，向孩子询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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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笑着回答：“我叫蒂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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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亚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荷鲁斯以微笑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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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荷鲁斯不知道的是，狄尔伽罗的面色突然凝重，平日里的不羁也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浮上心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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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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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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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开始，你到底……都在和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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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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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捉迷藏（一）诵经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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