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記徵稿：幻夏 - 散文：夏影残哨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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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夏影残哨

九月

Jul 23, 2025

8

4 分鐘 1,284 字

眼前这位妆容精致、略显丰腴的女子是你的旧识，与你已有近十三年未曾谋面。

她今日回来，也不过是听闻了你家老宅将要拆除的消息，想再望一眼儿时寻欢之地。

身穿米白色抽绳漏肩宽松短袖，搭配低腰磨边短裤的她着实让你挪不开眼。

不得不承认时间是精明的木雕师，无声地削去女子身上的农村气质，在那灵动的双瞳深处精心雕琢出城市特有的璀璨霓虹。

诚然，改变的不只是她，你也早已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寒暄中多了份古板。

寒暄过后，穿过窄短走廊直抵老宅小院，长辈们称这里为天井，奇怪的是这地方压根没有一口井。

儿时你将此疑惑抛出，多数长辈便搪塞说他们阿爸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却有那么一个例外，文化程度不高，嘴里流出的却让人佩服。

她坐在长凳中间，喝着小酒抖着腿，脸上微醺，说：“盲公饼里没有盲公。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所以名字嘛，图个吉利不就足够了？”

虽说没有井，老宅后门却实打实流淌过一条邋遢小溪，只是后来掩埋掉并铺成了路，如今它直通小花园。

相信再过不久后来者就会将花园当作理所当然的产物，那条邋遢小溪终将彻底遗忘。届时兴许你也会搬出这套说辞搪塞晚辈。

站在正厅大门前，女子的视线落在本该贴幅挥春却早已空置的位置，直到你开了门前小锁推动生锈门栓发出刺耳声响才缓缓收回。

用衬衫袖子抹去脸上汗水，心底抱怨酷暑的炙热，却将冬季时的类似想法抛之脑后，你活在当下又企图逃离当下。

将双手按在门上的一霎，历史仿佛在掌间流淌。沉寂已久的木门也仿若垂暮的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眸，并从喉咙深处发出宛若卡痰般的喘息声。

迈过门槛，站在近乎空空如也的正厅中央，一股道不明的复杂思绪涌上心头，你觉得此情此景应抽中华，可你不会抽烟，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早年刷在墙上的那层白灰水大多也已脱落，红砖墙裸露出本来的面貌，梅花间竹还染上了一抹翠绿。

墙上的挂钟竟悄然停止运作，时针分针不偏不倚正巧指向十点。墙壁上的青苔顺走了本该属于它的时间，好在它顺不走那张六旬老妇人生前的相片。

望着照片中老妇人的面容，你总觉得欠缺了什么。好比画展赏画，观众赞不绝口，画师却神情肃穆。

女子拍了拍你的肩，问：“我能去看看吗？”同时伸手指向一侧昏暗的小房间。

你同意了她的请求。

偏暗的房间，朝向街边的窗户被人用报纸糊上了，外边的光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撩撩几缕幽光。

女子站在昏暗的房间边缘微仰起头，皱眉注视通向屋顶的陡峭楼梯。

“这楼梯我小时候就一直觉得”女子皱眉舒展后，说：“摔下来肯定会很痛”

你探过身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没有扶手的楼梯沿着墙壁螺旋向上。

历史化作回忆如皮影戏般袭来，回过神，目光再次投向挂钟下方的那张照片，此刻的它是那般孤寂，就像这老宅子一样。

走向神台，划了根火柴，重燃了老旧的油灯又烧了三炷香，插在炉中央。

望着烟雾袅袅，身后传来吹哨声。回头望去，女子不知何时跑到天井，掌心握着不知是什么树的叶子。

你转过身的同时她也缓缓背过身去，继续吹响叶子。

她的背影，让你回想起那张照片中的老妇人也曾吹响过你随手摘下的叶子。

你已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正如你已不记得有多少个夏日没有回来。

哨声戛然，女子缓缓回过身，朝你莞尔一笑，你却仍呆愣在原地。

少女口中喃喃着什么，随即继续做出吹响树叶的动作，但你什么也听不见。

你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觉得视线一晃。

眼睑微动，耳边尽是蝼蛄与蟋蟀与蛙与蝉，为之伴奏的是风声下叶子摇缀的沙沙声。

夕阳西下，目之所及哪有什么旧识。唯小艇系绳于树在潮涌间悠然自得与倚树而息不慎熟睡不知乌云将至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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