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囉!同學好,我的名字叫瑜,雖然我是個學生,但我還有另外一個身分,那就是捕鯨船船長,你們可以叫我亞哈船長,雖然我瘸著腿,但我相信我有一天可以獵殺到莫比迪克這條大白鯨,這就是我的夢想。」
瑜一臉天真地向同學介紹自己,底下同學面面相覷,先是鴉雀無聲,接下來同學們都笑得人仰馬翻。
「這傢伙中二病病得不輕,竟然說自己是捕鯨船船長,他是電視看太多,腦袋壞掉喔!」「他好白癡喔!我都替他丟臉。」「這神經病就坐我隔壁,我也太倒楣了!」底下同學交頭接耳,這些話瑜都聽進耳裡。
自從瑜第一天在班上自我介紹後,就有同學會私下議論他的行為舉止,「你有沒有看到他,下課故意瘸著腿走路,明明腳就能正常走路。」「對呀!我還看到他站在欄杆上自言自語,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可怕喔!」說完,同學就模仿瑜的動作,用手做出望遠鏡的樣子,似乎在尋找遠方的白鯨。做完動作後同學們哈哈大笑,儼然瑜已經就成為班上的笑柄。更有壞心眼的同學直接找他麻煩,每天下課就到他的面前喊「呦!船長甚麼時候要帶我們補白鯨。」「你怎麼不講話,那是甚麼表情,船長你生氣囉!好可怕喔!快把我嚇死了,你要用你的捕鯨叉捅我嗎?」
一整個學期以來,瑜每天被同學各種冷嘲熱諷,他心底對發表夢想宣言感到懊悔,原來袒露自己的內心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啊!瑜當然知道自己的夢想是荒謬可笑的,但為什麼會這麼介紹自己,自從看了那一本描繪白鯨記的漫畫書,瑜對於白鯨記的亞哈船長有無限崇拜,尤其是亞哈船長面對害他失去雙腿的白鯨,他沒有露出一絲害怕,而是勇敢反抗,這份的精神使瑜進而開始模仿亞哈船長的行為。令他萬萬沒想到,漫畫的行為搬到現實竟會引來許多麻煩,這讓瑜後悔萬分。
接下來日子裡,瑜飽受失眠所苦,只要一想到起床就要去上學,面對同學取笑數落,瑜就會輾轉難眠。即使他選擇當埋進沙裡的鴕鳥,假裝聽不見同學的議論,但敏感的心還是被同學不屑的眼神刺傷,來挑釁的同學更是想躲也躲不了的劫難,只能被他們當出氣沙包欺負。
時光如梭,來到聖誕日那天,每個班上都會舉辦交換禮物的派對,這是所有學生都滿心期待的活動,下課時同學們都在討論這件事
「我最希望能抽到班長跟他交換禮物。」「是啊!班長長得好看,又很有品味,他送的禮物一定是最棒的!」「不管他送什麼,我都會好好珍惜。」
「如果他送的是巧克力,那你一輩子都不吃喔」「那我一定不會拆封,我要把它帶進我的墳墓裡」「我覺得跟誰交換的都好,千萬千萬不要跟瑜交換,誰知道他會送什麼死人骨頭。」「說不定他會送鯨魚叉,哈哈哈哈。」
放學後,學校附近的街道上,文具店、禮品店、書店都能看見學生採買聖誕禮物,沿路裝飾著聖誕燈泡,光彩奪目讓人兩眼昏花,而瑜前往不是具有聖誕氣氛的店家,他騎著腳踏車來到河堤,在夜間安靜發光的鵝卵石堆當中,他挑選最具光澤圓亮的鵝卵石,形狀如一輪滿月,他將這顆石頭帶回家,坐在書桌前調色水彩顏料,在這顆鵝卵石畫上一個雪人追逐一頭麋鹿,瑜一邊畫畫一邊唱歌,沉醉在獨處的時光中,他的畫技雖然不算精湛,但瑜擅長用線條勾勒出角色的神韻,即使不寫實卻也生動可愛,獨具個人風格。
聖誕日那天最後一堂課,班上開始交換禮物,同學們輪流抽籤。當有人抽到最富人氣的校草、校花,所有人情緒變得相當高昂,彷彿是迎向電影的結局、小說的終章,而沾到光的幸運兒往往會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顫顫巍巍接下禮物,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他們捧的是熱油鍋。
直到有位女同學在抽到瑜時,所有同學都露出同情憐憫的神色,那位女同學彷彿誤吞下一瓶白膠,作噁的表情顯露無遺,下一秒女同學落下眼淚,對瑜說:「我可以不要跟你交換嗎?」聽到這句話,瑜強壓住全身的顫抖,硬是吐出幾個字:「也許我的禮物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女同學說:「這不是禮物的問題,是人的問題。」聽了這些對話,全班哄然大笑。瑜落寞地說:「那沒關係,我退出。」說完瑜走回自己的座位,接下來的時間,老師和同學都好像遺忘剛剛發生的災難,交換禮物的派對依然井然有序進行。
放學後,每個學生的臉龐都帶著因興奮過度萌生的疲困,陸續走回家,似乎只有瑜神情頹喪,即使裹上厚外套,也藏不住喪家之犬的落魄,一個恍神瑜不小心撞到某人的肩膀,他連忙說聲抱歉,撞到的那人竟是班上的女同學容容,瑜連忙緊張地道歉,容容笑著說:「沒關係,我沒事,祝你聖誕節快樂。」
瑜露出錯愕的表情,這或許是今天頭一回聽到有人向自己說聲聖誕節快樂,這不禁讓瑜喜上眉梢,情不自禁露出燦爛的笑容,接下來,容容一個不假思索的動作是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她伸出手替瑜整理鬆垮的運動服領口,瑜漲紅了臉,容容對他露出微笑,好像是在說:這樣子的瑜有精神多了!當容容轉身離開時,瑜突然喊出她的名字,「容容,謝謝你。」
容容轉過頭說:「不客氣。」
瑜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份聖誕禮物送你。」
容容笑著說:「認真嗎?」
瑜:「認真。」說完瑜走向容容,將盒子打開,將那顆有如滿月光澤的鵝卵石放進容容的掌心。
瑜:「希望你會喜歡,如果不喜歡,不要也沒關係。」
容容看著鵝卵石忍不住驚呼:「哇!你畫得好可愛喔!是雪人在追麋鹿嗎?欸!你好會畫畫哦!你有當漫畫家的天賦。真的!謝謝你的禮物,那我收下囉!可是我身上沒有可以交換的禮物啊!」
「有什麼關係,這顆鵝卵石就是要送給妳。」
「你是甚麼時候開始學畫?」
「自從我看了一本漫畫書,那本漫畫書是畫白鯨記的故事,那本漫畫太吸引我了,我開始自學畫畫。」
「厲害!沒有人教就可以畫得那麼好。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專長,雖然我身上沒有可以交換的禮物,但我有一罐自己做的草莓醬,抹吐司很好吃,我可以送你做聖誕禮物。」說完從書包裡拿出一罐草莓醬送給瑜,瑜忍不住吐槽:「你隨身都帶著草莓醬嗎?」
容容笑著說:「草莓醬很方便啊!肚子餓抹兩片吐司,夾起來就可以吃了。」
說完,容容從書包裡拿出抹刀和一包土司,三兩下俐便將兩片吐司抹好草莓醬,兩片夾起遞給瑜,又給自己抹了一組。隨後兩人走到公園,找到一張被歲月斑駁的木椅坐下來。四周是搖曳的柳樹,像熱情的朋友對風招手。遠處小朋友在溜滑梯區追逐的腳步聲、尖叫聲此起彼落,而溜滑梯旁邊的盪鞦韆一前一後地搖晃著,小女孩的雙腳隨著每一次擺盪,更接近藍天。
靜靜看著公園的小生態的瑜咬下一口草莓吐司,甜美味道和冬日的涼風交融在一起。瑜注意到容容的背包,想到那背包竟然可以裝得下草莓罐、吐司和抹刀,便忍不住開口說:「你的書包好像哆啦A夢的口袋,可以裝那麼多東西。」
「當你不裝課本,就會發現書包其實裝得下很多東西。」
「你不帶課本回家複習,功課為什麼都還能可以那麼好,考試都有90分以上。」
「如果課本教的都進腦子裡,幹嘛還要帶回家讀呢?」
瑜聽了忍不住大笑。隨後容容和瑜將吐司吃得乾淨,容容抽出衛生紙擦乾嘴邊的草莓醬,她說:「公園真好,比學校安靜多了。」
瑜點點頭說:「是啊!這裡是個做白日夢的好地方。」
容容大笑:「哈哈哈哈!是啊!我也常常坐在這裡放空。」
瑜忽然指著藍天上飄來的一朵白雲,問:「容容妳覺得這朵雲像什麼?」
「我覺得它像樓下老伯伯賣的雞腿棒。」
「難道你不覺得它像一頭飛翔的白鯨嗎。」
「是啊!船長,它確實是一頭白鯨。」容容說完,對瑜露出微微蕩漾的笑容,瑜看著容容因太陽斜照而泛著暖光的髮絲,忽然覺得,這座公園,這張木椅,這個草莓吐司的午後,可能會是他一輩子都記得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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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瑜陪著容容到她的家門口,瑜向容容說聲晚安,明天見,回家的路上他心裡暗暗感激容容送給他的草莓醬、以及暖心的聖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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