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醒后,她用本音与其说话。果然他以为她是一位姑娘。
自及笄之年,父亲暗聘口技大师,日授发声之术。那位口技大师,只道世子爷雅好此道,却不料她是为效仿男人声线。半载寒暑勤习,已能运喉压嗓,作男子声,惟妙惟肖。
这也是多年来,为何无人怀疑她是女子之因。
然而面对端木熙,她无需再运喉压嗓,畅然以本音交流。此般恣意,实乃平生未得之快意。
端木熙性烈如火,大有宁折不弯之势。时而冷面相对,时而厉声叱骂。此皆在她意料之中——良驹岂是易驯?
然这般桀骜之态,反令她愈觉兴味盎然。
这些年,她在南风馆见过纨绔子弟调弄小倌的把戏,如今对着端木熙,便也学着那些轻浮模样。果然他气的青筋暴起,却又面红耳赤。
她突然明白,为何会有纨绔子弟喜欢调戏良家妇女了,原不知此中竟有这般趣味。
每每见他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倒比驯服烈马更教人怦然心动。
端木熙怒斥她“女匪”,此言倒也不虚。此刻所为,与那土匪何异?若她当真只是绿林女寇,而非安国公世子,定要将他捆回山寨,强按着拜了天地再说。思及此,竟觉这般匪类行径,反倒比那世家礼法更合心意。
端木熙见她如此难缠,竟取出随身玉佩相诱。那枚蟠龙玉佩早在他昏迷时便已见过,确是稀世珍品。北燕端木氏位列四大家族,出手自然不凡。只可惜她安国公世子不缺钱,只缺男人。所以只好继续委屈他了。
她把他睡了,是的,仅仅只是“睡”,正经事一点没干。
她竟痴傻至此,同榻而眠月余,却未真正将他给“办了”!若非月信忽至,惊醒梦中人,只怕还要继续这般糊涂下去。
端木熙唇边那抹讥诮笑意,刺得她心头火起。生平头一遭,她恨不能自掴十数掌以解羞愤。可是她毕竟从未成过亲,既无父母教导,亦无嬷嬷指点。纵使在南风馆中厮混多时,所见也不过是些调笑把戏,何曾真窥得云雨之秘?
那些在脑海中描摹过千百遍的旖旎画面,原不过是自己凭空臆想。此刻被他一语道破,倒像是揭穿了孩童扮家家酒般的稚拙。
当晚,她气急败坏地去了南风馆。
银票一扔,便吵着要见花魁公子。馆主收了银子,马上喜笑颜开地把他请进了最好的厢房。不一会儿,那花魁公子已施施然而至。面上傅粉施朱,衣袂间暗香浮动。馆主谄笑着掩门退出,临了还不忘道一句:“世子爷尽兴!”
花魁将手中的琴放好,对着媚笑说:“世子爷可要先听个曲助助兴?”
“省了这些虚礼。小爷今日来,是想请教些……实在的功夫。!”
花魁闻言一怔,顯然没想到这芝兰玉树的世子爷比隔壁五大三粗的军爷还急色。随即了然地抿唇一笑,他扭动着腰肢,缓步上前,在她的身边坐下,然后伸手便去解她腰间锦带。
她大惊,一把拍掉了花魁的手。“放肆!谁让你动手动脚的!”
“世子爷不是说要‘实在的功夫’吗?”花魁不解。
“对啊!可小爷也没让你动手啊!”
“那世子爷希望奴如何服侍?”花魁只道她想玩什么新鲜花样,“奴一定让你满意。”
“小爷问,你答,若教人满意,小爷重重有赏!”
“好!世子爷请说。”
“小爷我……不日将迎娶新妇,高堂抱孙心切,呃!你明白的。”
花魁只得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所以你可知如何才能令女子快些有孕?”
花魁那双描画精致的杏眼倏然睁大,朱唇微张,竟似见了什么稀世怪物般瞪着她。半晌,忽"噗嗤"一声笑出来。
“世子爷莫非……您连洞房该怎么进都不晓得?”
这话问得她手中折扇“啪地砸在案上,“小爷如何会不晓得!小爷不过觉得你迎来送往的,见多识广,特来讨教一二。怎么?很可笑么?”
花魁掩嘴偷笑。“这种闺房之乐,难道安国公府上无人教过世子?”
她被花魁笑得满面通红,忽地就怒了,拿出世家纨绔最拿手的一招“以势压人”。
“下贱东西!老子花钱来取乐子,问你个话,你不说还挤兑老子!安国公府里的事老子需要和你交代吗?你这贱人也配知道?叫你们馆主滚进来!今日要不把这银子原样吐出来,信不信老子马上叫人把这里拆了!”
这套纨绔子弟的耍泼绝招一出,花魁立即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胭脂泪染得满脸狼藉,“世子爷息怒,是奴的错!奴不该多嘴!罪该万死!世子爷想知道什么,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之后,花魁再也不敢揶揄,立即喊了侍婢去拿来一本绢册过来。然后战战兢兢地用直白露骨的话教授她房中之术。花魁阅人无数,自是了然眼前的贵公子未经人事,于是讲得特别仔细。甚至想亲身示范,但被她阻止。
花魁给的绢册让她大开眼界。以前京城的纨绔圈里,她亦听说过类似书籍,只不过成煜把她护得太紧,将她几乎隔绝于纨绔圈外,于是那些纨绔子弟大多不待见她,亦或是碍于皇帝的龙威不敢待见她,总之竟无一个人与她分享过春宮圖。
一个时辰之后,她基本上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全明白了。临走,她掐住花魁下巴,眼中寒光凛冽如刀:“今晚之事你要烂在肚子里,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在背后嚼舌根,老子就阉了你,然后扒光了游街。”
花魁面色惨白连声说:“奴不敢!请世子爷放心!奴要敢泄露一个字,定叫奴五雷轰顶。”
出了南风馆后,她神清气爽,一整天不开心的晦气一扫而空。她没有立即回小院,缰绳一抖,却未回小院,反往城南客栈疾驰——那三个贴身侍卫还候着呢。
这段时日,她白日里总带着三名侍卫穿梭于霁云城各大药坊。晨起便揣着药方出门,暮色沉沉方归。城中老字号"济世堂"的门槛都快被她踏平了,连那总爱刁难人的胡商见她来,都会主动捧出珍藏的药材匣子。
过了五日,她身上葵水也结束了,她终于又回了小院,打算把“正事”赶紧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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