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了，入夜後的街道瀰漫著薄薄水氣，像有什麼東西正悄悄潛伏在這座城市的空隙裡，等待被發現。
程予時近來總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奇怪，他本是個謹慎、有著極度時間潔癖的人，手機、電腦、懷錶甚至辦公室的掛鐘，統統對齊到毫秒。可最近這幾天，他總覺得時間出了問題。比如手機跳到晚上11:59，他盯著看了整整三十秒，卻沒有跳成12:00。比如咖啡廳的掛鐘依舊定格在3:14，就算電池換了，指針還是頑固地停在原地。
而且，夏晝似乎——有一個他從未注意過的規律。程予時原以為這只是一場偶然。可連續五天的相處後，他發現一件細思極恐的事：夏晝從來沒有出現在28號的日子裡。
無論是約咖啡廳、圖書館、還是街邊小書攤，28號那天，她一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手機關機，訊息不回。就算提前約好，她也總能巧妙錯過。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VtcdrIbG
程予時第一次發現，是在日記本裡。那本他從沒在意過、記錄著日常觀察與計算公式的筆記本，某天無意翻閱時，他驚覺到自己寫下的日期裡，夏晝的名字從來不曾與28號同框過。
「……奇怪。」他喃喃自語，視線落在那頁寫滿數據與公式的筆記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f3c94s04
7/27，與夏晝見。
7/29，與夏晝在咖啡廳。
唯獨28號，是空白。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k6sl79JJ
甚至，不只是七月。翻前面六月、五月、四月……每個月份，28號那一頁全都空著，像是有人刻意將那一天從他的生活裡切割出去。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h7wAHji9
那晚，程予時輾轉難眠。腦袋裡像是卡著一根倒刺，無論怎麼翻身、閉眼，都擺脫不了那股不對勁的感覺。他必須知道，28號那天，夏晝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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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號。天灰濛濛，窗外斜風細雨。
程予時故意沒有傳訊息，沒有打電話，沒有約咖啡。他知道，她不會聯絡他。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她。
他背著平常上課用的背包，戴上鴨舌帽，特意選了人少的時間走進圖書館。他像往常那樣走到三樓，站在靠窗的書架邊，看著那個總是擺著小向日葵圖章的借書台。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pPSro2xu
果然，夏晝不在。櫃檯只坐著另一位面生的館員，正低頭翻著館藏清單。
程予時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空落，轉身走進書架深處，手指無意間滑過那些泛黃的書脊，突然停在一本被磨舊的封面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QuPOj7CZ
《時空悖論與觀測現象》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773De1rn
他抽出書，指尖觸及內頁，頁角處，有幾行熟悉的筆跡，細瘦清秀，是夏晝的字。
「第28天，記憶強化失敗。」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LnpoRNER
「觀測者狀態不穩，情感過度介入。」
程予時只覺得頭皮發麻。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會在這本書裡寫這些東西？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ymQsHFDb
他翻動書頁，卻找不到其他字跡。唯一的線索，就是書的最後一頁，貼著一張舊書票，上頭寫著借閱紀錄——最後借閱日期：3月28日
他突然想到什麼，拔腿就跑出了圖書館。街道被細雨洗過，濕漉漉一片。空氣裡帶著潮濕的青草氣味。
他衝過街口的咖啡廳，掛鐘依舊停在3:14。那對情侶、老先生、店貓的位置，全跟昨天一樣。連侍者轉身泡咖啡的姿勢，都像複製黏貼。他沒進去，只是匆匆掃了一眼，朝著記憶中夏晝常走的小巷快步追去。
小巷盡頭，有一家老舊醫院。他從來沒問過夏晝的病歷。
甚至，她從未真正談過自己的病。只是在那天觀星時，笑著說過：「我喜歡星星，因為它們明明死了很久，卻還在發光，多像我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7JcO6wVB
他原本當玩笑聽過，現在卻覺得滿身冷汗。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jLNM5yZd
醫院大門半掩，掛著「老舊院區整修中」的告示，裡頭靜悄悄的，只有一盞昏暗的燈光。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aBR8lUNB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走進去。走廊潮濕陰暗，牆上貼著斑駁脫落的海報，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和舊藥味。他順著過去的記憶，直奔三樓，推開某個老舊的病房。
門嘎吱一聲。裡頭空無一人。只有窗邊，一張病床上擺著一個玻璃罐，罐裡漂浮著一隻蝴蝶標本，翅膀上有一道淺淺的缺口，像極了昨天停在咖啡廳窗外那隻。
還有一個寫著名字的病歷夾：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Yld7LroV
「患者姓名：夏晝」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zEw9RH8H
「診斷日期：3月28日，時間死亡判定：17:4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jRoBgYdu
程予時喉頭發緊，背脊像被冰水澆透。他顫著手，翻開病歷夾的下一頁。裡面是一張舊照片。照片上，是他自己。站在病房外，手裡拿著一只熟悉的懷錶，表情空洞，背景是這間病房，時間標註：第28次觀測記錄。
他渾身顫抖地往後退，腦袋嗡嗡作響。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us3vyFsh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他轉頭，只見夏晝站在昏黃燈光下，笑著對他揮手。
「怎麼來這了？」她的聲音輕柔，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程予時看著她，眼前的夏晝，與照片裡病歷判定「死亡」的日期，重疊成一個模糊的剪影。
他想說話，卻只覺得嗓子發緊。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lDMBmykF
「28號的我，一直都在這裡啊。」夏晝說，微笑著，「你只是，每次都忘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bkjJaYvx
病房玻璃窗上，一隻蝴蝶悄然停下，翅膀上的缺口仍在。
3:14。
程予時只聽見自己心跳如雷。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a8DXPHu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