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 - 哭的人會消失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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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哭的人會消失

Lura

Jun 24, 2025

21

2 分鐘 687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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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城市，哭泣是一種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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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比喻，是字面意思。只要你流下眼淚，你就會一點一點地「消失」，從名字開始，從朋友的記憶中、身份證上的字、街道上的監視器裡，一寸寸剝落——最後，你連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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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這詛咒是怎麼來的。

大家只知道，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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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裡的人都練就了不流淚的本事。他們參加喪禮不掉眼淚，分手時咬牙強笑，甚至連新生兒都被特訓不哭。醫院會替嬰兒用冷氣風灌進喉嚨，讓他們學會忍痛不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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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叫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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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名「擦淚師」，專門幫助那些來不及抹去眼淚的人，擋下他們即將消失的命運。她手裡拿著一條特殊的白絲布，只要在眼淚落下前輕輕一抹，就能延長那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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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工作，冷靜又機械。但她一直做得很好，因為她從來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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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一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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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一場街頭車禍，一邊目睹父親的死亡，一邊抱著父親的身體不停微笑，嘴角抽動，像極了一種奇怪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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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手裡那條白布閃著銀光，準備替他抹去眼角的光芒。

男孩卻說：「別碰我。我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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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消失的。」她低聲說，語氣前所未有的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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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轉頭看她，眼睛是透明的、乾淨的，像含了一整池的夜色：「可是如果我不哭，我爸才真的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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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針，直接穿過她多年的堅硬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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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沒能及時擦去他的淚。他從那一滴開始，一點一點從世界剝落。

先是街道上的招牌消失他名字。

再來是他母親忘了自己生過孩子。

最後，只剩她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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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她回到家，照著鏡子。

她第一次，任由自己的眼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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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那滴眼淚墜下，像慢動作的雨。

像一段不被允許存在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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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到那一滴的重量，

那不是水，是記憶，是抗拒遺忘的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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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拿起白布擦拭。

她選擇，讓自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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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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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擦淚師這個職業從城市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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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記得有個女孩曾經守住過無數人的命運。

只有少數幾個孩子，在半夜醒來時，會記得一張模糊的臉，

曾輕輕幫他們拭過眼角，然後悄悄對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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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記得，哭的人不是懦弱，而是還有東西值得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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