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戟生於將門之家,母親早逝,父親寧策威震朝野,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定武侯。
寧策一生征戰沙場,曾率軍南征拓展疆土,將南疆數州納入版圖,打得南方諸小國聞風喪膽。定武侯威名遠播,邊軍與百姓皆敬服其名。
寧戟自幼隨父習武,不僅練就了一身好武藝,還熟讀經史。十三歲那年,皇帝以「太子侍讀」之名,欽點寧戟入京。自此,他寄居東宮,與當朝太子同窗共讀。
十六歲那年,大靖與南黎國的邊疆燃起烽煙,定武侯帶兵死守關隘,朝廷援兵卻遲遲不至,寧策最終力竭戰死在臨江。
邊關告急,朝廷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將領,軍心動盪。經過一番權衡,朝廷最終決定讓寧戟臨危受命。
雖有詔命,朝廷對寧家父子始終心有猜忌,不時派監軍和欽差到軍中查探,明察暗訪。寧戟知道身在風口浪尖,行事越發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自此一去,長年未歸,寧戟年少領兵,屢立戰功,漸得軍中將士信服,聲名遠播。朝廷雖忌其威望,卻也不得不倚重其守邊之功。
大靖百姓都知南疆鐵門關外三十里是寧戟的大營。那裡兵馬森嚴,營帳連綿如林,號角聲時起彼伏,外人難靠近。
邊地的天氣多變,黃沙漫過營帳,遠山層層疊疊壓在天邊,偶爾有狼嚎從山林深處傳來更添幾分肅殺。
自從寧戟鎮守此地,軍中紀律森嚴,盜賊不敢作亂。百姓們雖然日子清苦,也能安穩睡下,夜裡不必提心吊膽地聽外頭動靜。
百姓卻不知鐵門關西南方向有一處廢棄的要塞,名為「鬼哭峽」。那裡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外人難以尋其蹤,只有寧戟麾下心腹之心知曉此地。
嶺昭歌雙眼被黑布緊蒙住,寧戟急步攜著她一路前行。耳畔風聲時疾時緩,夾雜著山谷間幽幽回響,恍若鬼哭狼嗥。
腳下的石階濕滑異常,嶺昭歌腳下踉蹌,幾次險些滑倒,寒意從薄底的鞋縫間滲入,順著腳底一路竄上心頭,讓她的呼吸不由得帶上輕顫。
她心跳如鼓,以為此行必是死路無疑。腳步猛地一頓,蒙眼的布條被驟然扯下,眼前一片廣闊無垠的山谷映入眼簾,谷中靜謐而清幽,僅有幾間簡陋的木屋錯落其間,一條清澈如鏡的小溪蜿蜒流淌,陽光灑下,溪水泛著粼粼波光。
寧戟逕自推開木屋的門,冷聲道:「從今日起,你便住在這裡。這裡遠離軍營與村落,你若想活下去,便要學會在這裡生存。」
嶺昭歌抬頭望向他,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寧戟續道:「我會派人來教你識字、習武、才藝、用毒、碟術……」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才道:「還有房術。你若無心,這山谷便是你的墳墓。」
雖然寧戟不苟語笑,可嶺昭歌並不怕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我識字。」
「降民不得入學,你如何識字?」
嶺昭歌道:「爺爺從前是嶺地夫子。他說字裡藏著人的骨氣,再難也要教我認全。」
寧戟目光微動,想起那日村口的老者,終是沒再追問。
寧戟轉身大步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霧之中,只留嶺昭歌一人立於山風之中,心頭思緒翻湧。
寧戟沒有將自己帶回軍營,而是安置在這處隱秘的山谷,還特意派人來教她習武學藝,顯然是另有用意。
她暗自思忖著,自己對寧戟而言,必然還有利用的價值。只要寧戟的目的尚未達成,自己這條命便暫時無憂。寧戟既然要用她,自然會護著她,不會讓她輕易死去。
嶺昭歌舒了口氣,降民的命運雖然飄搖,但這一刻她終於有了一絲可以抓住的依靠。
嶺昭歌環顧四周,木屋雖簡陋,但屋內陳設一應俱全,床榻、桌椅、灶台,甚至還備有米糧柴火。桌上積了一層薄灰,床榻上的被褥疊得整齊,灶台旁的還存有半缸清水,似是有人居住,只是一段時間未曾回來。
她在沽尾村過慣了苦日子,對這樣的環境不陌生。輕車熟路地打掃了一番,將被褥曬在院中,在這山谷中安頓下來。
靖和二十四年秋,皇帝突染惡疾,太醫院上下束手無策,病情時輕時重,朝野震動。
嶺昭歌自從被帶到這山谷,轉眼間已過了三年。這三年裡,她雖遠離塵世喧囂,卻並未與外界完全隔絕。
寧戟不時會派人送信,內容或長或短,讓她能了解外邊的局勢變幻。山谷中有數位蒙面人來授課,有人傳授武藝,有講藥理和用毒之術。這些人從不透露自己的身份,話語極少。
嶺昭歌慢慢意識到,這一切安排恐怕都是寧戟的刻意為之,既讓她學得一身本領,也不讓她對世事完全無知。
寧戟也會偶爾親自到來,或是出題考問,或是檢驗武功,從兵法到藥理,從時局到人心,無一不問。
這日午後,山谷雲霧初散,嶺昭歌穿著薄衫,正浸泡在一桶沒過肩部的藥湯中,烏黑發綠的湯面漂浮著幾片未化盡的烏頭和蠍子殘骸,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辣,令人聞之欲嘔。
劇毒滲入肌膚如萬蟻噬咬,她額頭青筋暴起,唇色發白,強忍著不發一聲。
這是她每日必修的耐毒訓練,藥性越烈,痛苦越深。唯有讓毒素一點點侵蝕血脈,才能在未來的暗殺立於不敗之地。
寧戟推門而入,撩起長袍在床邊的木凳坐下。
他手中握著一疊藥方和幾頁病案,將東西擱在她面前,開口道:「這是太醫院為皇上所開的方子,還有這些日子的病情記錄。你可有頭緒?」
嶺昭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藥湯的毒性正一寸寸滲入她的肌膚。
距上次兩人見面已是三個月前,嶺昭歌面色雖然蒼白,聽見寧戟的腳步聲,語氣不禁帶了幾分笑,清脆道:「這藥湯泡著,手腳都濕了,碰了紙張怕是藥方都糊掉,大人念給我聽,可好?」
寧戟抬眸,目光落在她額角滑落的汗珠上。
他收回藥方,唇角一抿,道:「罷了,我念給你聽,也好訓練你的記性。」
寧戟低沉的嗓音在山谷中迴盪,一字一句地將藥方和病案讀出。
嶺昭歌閉上眼睛,將每一味藥材、每一個症狀都牢牢記在心中。那熟悉的嗓音讓她緊繃的神經得到些許放鬆,連磨人的痛楚也變得可以承受了。
寧戟讀完,目光掃過她緊咬的下唇,冷聲道:「耐毒功夫不到,痛苦不該顯於表。」
嶺昭歌深吸一口氣,面色漸漸恢復平靜,「大人教誨的是。」
寧戟不再言語,靜靜等著她的答案。
嶺昭歌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這藥方看似尋常,但若細究,卻有蹊蹺。」
「這藥方中人參、黃芪、當歸皆為補益之品,本應對症,但與病案上記載的症狀相比,卻有些不合。」
她頓了頓,「藥方中多次出現細辛、烏頭等溫熱之品,若皇上真如病案所述時有高熱,用這些藥豈不是火上澆油?」
寧戟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還有呢?」
「這病症如此反覆無常,藥石無效,或許根本就不是什麼病……」嶺昭歌唇角微揚,明媚中多了幾分少女的張揚。
三年過去,她的眉眼輪廓愈發清晰,身形也抽高了些,已然有了長成的嫻靜與靈動。她故意停頓,見寧戟微微挑眉,才輕快道:「而是有人在皇上的飲食中動了手腳。」
「你可知是何毒?」
嶺昭歌沉思片刻,撅了撅嘴,搖頭道:「這我就不知了,我又沒見到皇上。」
藥湯的毒性讓她的思緒有些恍惚,道:「上個月習用毒時,幽生曾說過,有些食物和藥材若同時服用,會因相克而生毒。皇上的症狀,倒像是誤食了什麼相沖的東西,才會時冷時熱,精神恍惚。」
幽生是寧戟麾下夜鴞衛的頭領,是寧戟在戰場上撿回來的,那時他只有十多歲,已精通南疆各族醫術,尤擅用毒,是寧戟的得力助手。
寧戟問:「你覺得是何人下毒?」
嶺昭歌沉吟片刻,藥湯的毒性讓她的肌膚泛起一層淡淡的紅,她強忍著不適,思緒因疼痛愈發清晰:「若是要害皇上性命,大可用猛毒一擊斃命。眼下這毒不致命,只會讓人渾渾噩噩,長期服用才會耗損元氣。」
嶺昭歌一邊思索一邊開口,語氣從遲疑逐漸變得篤定起來,「下毒之人……不是要皇上死,而是要讓他神智不清。」
「繼續。」
「若我所料不錯,下毒之人必定是朝中重臣。」嶺昭歌眼中神色愈發明亮,飛快道:「此人野心勃勃,又不能明目張膽弒君,只想藉皇上病重之機,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手臂在藥湯中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洞察:「而且,此人必定會在近期現身。若我是那下毒之人,定會趁此機會以忠臣之姿攬權。」
她說著,露出不至讓人反感的狡黠,道:「或親自出面解毒,以救駕之功邀寵。」
寧戟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難得點頭:「不錯。今日的耐毒訓練到此為止,先出來吧。」
嶺昭歌搖頭,唇角執拗地抿緊,「大人人方才不是說,我的耐毒功夫還不到家嗎?」
她深吸一口氣,將身子沉入藥湯更深處,她輪廓比兩年前更加精緻,毒液漫過她的下巴,幾乎要淹沒她的唇。劇毒帶來的痛楚如萬把利刃在體內翻攪。
她聲音平靜,「連這點苦都受不住,將來怎麼為大人所用?」
寧戟見狀沒再勸,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兵書,坐到桌旁品完一壺粗茶才離開。
山谷中寂靜無聲,唯有藥湯偶爾冒起的氣泡聲和嶺昭歌均勻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靖和二十四年春,皇帝病情驟然惡化,昏迷的時日愈發延長,太醫院群醫束手無策。
恰逢此際,一位遊醫悄然現身京城。此人醫術高明,用的雖是尋常草藥,往往藥到病除。
京城富商陳家公子陳明遠,臥病榻上三載,遍請名醫皆束手無策。
那神秘醫者僅診脈片刻,開出一劑藥方,陳明遠服下後,於數日間氣色大好,轉危為安,令陳家上下感激涕零。
又有一回,太子府侍衛街上縱馬狂奔,誤傷一名馬夫,眾人皆斷言其性命難保。那醫者親自熬製藥湯,親手餵服,不過三日,馬夫便能下地行走,傷勢痊癒如初。
據傳此人自幼跟隨師父行走天涯,鑽研醫道奇術。不過數日光景,此人神乎其技的醫術便傳遍京城內外。
太子得知遊醫醫術高明,立刻將其引薦入宮。遊醫入安和殿後,為皇帝細細診脈,神情凝重,最終啟奏:「聖上之疾,藥石難效,唯有以龍肉入藥,方能藥到病除。」
此話一落,殿中眾臣頓時屏息凝神,無一人敢率先開口。
龍肉,乃皇子皇孫之血肉。大靖皇室子嗣稀少,除皇后所生的太子、宮女所出的庶長子蕭承瑾外,其他皇子不是夭折,便是早殤,如今僅餘沈貴妃膝下年僅六歲的六皇子,極得皇帝寵愛。
大靖皇子本就珍稀,割肉入藥,無異於以骨肉為祭。
遊醫解釋道:「龍乃皇族象徵,皇子皇孫皆為龍種,取其血肉入藥,可通筋脈,解皇帝為中之毒。」
太子聞言,手指攥住案几邊緣,垂眸沉思片刻,冷聲問道:「割多少?」
「需連服三日,每日取薄肉一片,切不可多,亦不可少。」
宮人連忙跪地勸道:「殿下乃萬金之軀,豈可自損尊體!」
太子眉頭一沉,眼中寒光乍現,冷笑道:「妖言惑眾!竟敢蠱惑朝廷,意圖謀害當朝皇子?」
他猛拍案几,厲聲喝道:「來人!押入大牢,嚴加審問!」轉頭又對左右低語,眼底閃過一絲陰狠,「誰若再提割肉之事,殺無赦!」
太子拂袖而去,眼底閃過一絲陰冷,既然他不救駕,那麼誰也別想藉此機會邀功。
翌日,宮中一處偏殿外忽起大火,趁守衛倉皇救火之際,蕭承瑾悄然跑了出來。
待火勢漸熄,他已來到安和殿外,跪於殿門,聲稱以孝心難抑,自請入殿侍奉病重的皇上。
他跪於龍榻之前,身形清瘦,捧起藥碗的手指節分明,滑落的袖口露出蒼白手臂纏著滲血的白綾。
靖和二十四年夏,皇帝甦醒,見蕭承瑾皮肉翻卷、形容憔悴,一時感動不已。
太子得知此事後,藉口審訊,命人將遊醫拖入刑部大牢,活活鞭打致死。皇帝聞訊震怒,立刻下旨,責罰太子禁足府中,不得擅離半步。
蕭承瑾雖為庶出,久遭冷遇,卻仍以至孝自割臂肉,入藥救父。皇帝感其誠心,賜予府第,卻未賜金冊。朝臣暗中揣測,皆認為帝意未決,靜觀其變。
然而帝王的仁恩,終究只及親族。
靖和二十四年冬,南方大水方歇,沽尾村等地滿目瘡痍,房屋倒塌,田地淤泥未清,百姓無家可歸。
村民本盼朝廷賑災修繕,卻等來一道急詔,命災民盡數徵發,遠赴京畿修築皇陵、開鑿御河。
村中老弱婦孺哀聲遍野,壯丁被官兵驅趕上路,連自家殘破屋舍都來不及修補。
朝廷不問災後死傷,不發一粟一米,反將災民視作賤役。降民在督工接連的鞭影下低首彎腰,猶如泥沙,任人踐踏。
鐵門關外,寧戟靜坐於棋盤之前,指尖摩挲著黑白棋子。案頭的密信已被拆閱,他神色平靜如常,隨手將信紙湊近燭火,火光映照下,信紙迅速化為灰燼隨風散去,不留一絲痕跡。
「將軍,如今蕭承瑾已出宮立府,可要安排人手?」伍青觀察著寧戟的神色,心中暗自思忖。他自幼便追隨寧戟長大,既是家臣,也是戰友。
自從寧戟父親戰死沙場後,寧戟的心思愈加深不可測,行事也更謹慎細密,遠非常人能測。
「暫時不用再盯著皇宮。」他語氣平靜,「這回太子為人做了嫁衣,高行淵是太子的舅舅,素來精明,他定要徹查。」
伍青領命,「是。」說著正要退下,神色略顯猶豫。
「還有何事?」
「不過一樁小事,只是巧合得有些蹊蹺。」伍青躬身,斂眸道:「蕭承瑾身邊那位自幼照料他的老宦官陳福,在出宮前一夜遭人暗殺,當場斃命。」
「太子吃了虧,多的是為他出氣的人。不過警告罷了。」寧戟往棋盤下了一枚黑子,語調中透著玩味:「蕭承瑾如何應對?」
伍青眉間凝結一絲不解:「他不悲不痛,親手將那宦官屍身焚燒。第二天捧著骨灰罈,一身素衣,一路從宮門行至新府。」
寧戟聞言眼底暗流湧動,不發一言,似有所思。指尖的棋子變得暖熱,驀地落在棋格上,發出一聲輕響。
寧戟沉吟片刻,道:「從夜鴞營挑個機靈的,以僕役身份入府,廚房、馬廄、雜役都可。」
伍青領命,轉身退下。
靖和二十五年夏,民間因連年饑荒,時有小股饑民聚眾鬧事,雖多為搶糧自救,規模不大,官府亦多以安撫為主。
然而積怨日深,終於有一支由被逼無奈的農民組成的隊伍,逐漸壯大起來,自稱「義農」。
義農軍起初只是偶有劫糧,規模有限,官軍亦未將其視為大患。
其首領王壯善於煽動人心,承諾跟隨者能溫飽度日。朝廷本以為不過一支烏合之眾,直至望陽城糧倉失守。
望陽城雖不算大城,但城下蘊藏著鐵礦。朝廷原本已派人前來勘察,準備擬定開採之策,只是被高行淵以國庫空虛、無力動工為由暫時壓下,遲遲未能動工。
現下望陽城一失,義農軍控扼糧倉事小,一旦叛軍掌握兵器來源,將會威脅江南一帶。朝野上下方才驚覺事態嚴重。
宮殿之內玉階層層高聳,朱紅簾幕低垂,朝臣分列兩側。昊極殿中只聞衣袂輕拂微響,眾臣屏息凝立。
太子立於玉階之下,聲音鏗鏘:「義農軍勢焰日盛,恐生變故。」
高行淵面上顴骨微突,兩鬢已染上霜華,他緩步出列,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國家危急,忠臣自當立功自證忠心。」
朱柱高聳,厚重的梁樑橫亙頭頂,壓得本該金碧輝煌的龍榻不禁暗淡了幾分。
皇帝半倚玉枕,神色倦怠地開口:「這等小事,誰願去便去罷。」
高行淵朗聲啟奏:「臣請南方駐軍主將寧戟將軍領兵平定亂事。寧將軍威名遠播,素來善於用兵,必能靖平義農之亂。」
內閣大學士謝元和出列,他一身朝服整齊,面容清瘦。
謝元和正色道:「啟稟聖上,義農軍多為災荒流離之百姓,實屬被逼無奈,非生性作亂。臣以為其來歷未明,背後或有宵小煽動。若貿然出兵,恐墜敵計,反令無辜百姓塗炭。當以安撫為先,方可保萬全。」
高行淵道:「謝大人此言,莫非是為亂黨開脫?還是與寧將軍同心,意圖拖延軍機?」
此言一出,皇帝眉頭微皺,甚是不悅。權臣勾結邊將,自古以來都是帝王的大忌。
謝元和神色不動,眼角細細的皺紋滿是憂國之色,「臣所言,皆為國計。兵貴謀而不貴速,若敵情不明,貿然出戰,恐有伏兵於側,反為國患。」
太子步步緊逼:「聽聞義農軍中可能有降民混跡其中,若再遲疑,恐成大患。」
皇帝素來對嶺地降民心存疑忌,即位以來屢施嚴令,壓制降民活動,朝中亦多有附和之聲。
謝元和聞言眉頭微蹙,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悅:「太子殿下,流言不足為信,還請慎言。」
蕭承瑾立於朝堂末列,神色溫潤。他出列俯身叩首,聲音清朗:「臣蕭承瑾,願請命隨軍監督軍餉軍紀,親赴前線,為父皇分憂。」
太子急道:「父皇,蕭承瑾素來體弱,恐難勝任軍中辛勞。不如讓沈良隨軍監督,更為妥當。」
皇帝目光這才落在蕭承瑾身上,打量著這個素來不起眼的兒子。只見他身形清瘦,面容清俊,那雙眼睛清澈見底,白皙的手腕上還隱約可見未癒合的傷痕。
皇帝心中微動,語帶讚許:「承瑾孝心可嘉,便由你持朕聖旨,親赴寧戟軍前,命其出兵平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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