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日光柔柔地落進小院,斜穿過枝葉,在地面投下點點斑駁的樹影,微風吹拂,帶來一絲花草的清香。
周嬤嬤手持銅剪,正細細修剪著一株海棠的旁枝。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l78KQlD94
「姜姑娘看仔細了,」她手指輕點嫩芽,「這芽頭若是留多了,反倒搶了主枝的養分。」
咔嚓一聲,多餘的枝椏應聲而落。
姜璎跪坐在蒲團上,膝頭擱著個青瓷花盆。她學著周嬤嬤的手法,指尖在茉莉幼苗的莖葉間靈巧穿梭。不過片刻,一株亭亭玉立的小茉莉已然成型,雪白的花苞在葉間若隱若現。
周嬤嬤眼底閃過驚訝的神色:「姑娘果真聰慧,一教便懂。」
正說著,忽聞廊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昭凌一襲月白長衫踏進院門。
姜璎抱著剛侍弄好的花盆,興致勃勃地轉過身,臉上的笑容明媚得像要灑出來一般:「你看我……」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Kp4zpXpZ
話說到一半,瞥見周嬤嬤含笑的眉眼。她慌忙垂下頭,將花盆往胸前一攏:「公子回來了。」
那盆茉莉在她懷裡輕輕搖晃,花瓣上的水珠簌簌滾落,像極了某人此刻漏跳半拍的心跳。
周嬤嬤瞧著她神色的變化,心中早已了然於心。
「很好看。」昭凌忽然開口,指尖拂過一朵將開未開的花苞。陽光穿過他的指縫,在姜璎手背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姜璎眉眼間抑制不住地浮出得意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將花盆放回原處,嘴角微微翹起。
周嬤嬤笑意更深了幾分,低頭掩嘴輕咳一聲:「老身突然想起廚房裡的湯還燉著,得去瞧瞧。」
她朝昭凌福了福身,便轉身走出院子。
眼見周嬤嬤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姜璎立即貼近昭凌,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樣,大公子那裡問出什麼了嗎?」
昭凌頷首:「進屋說。」
兩人推門入內,昭凌將木劍掛在牆上的劍架上。劍身與木架相觸時發出「咔」的一聲輕響,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近兩個月一共有五個人被挖心。」昭凌在桌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叩。
「這麼多?」姜璎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有什麼共同點嗎?」
昭凌眼神微沉:「其一,五名死者皆為身強力壯的成年男子;其二,也是最蹊蹺的一點,這些人在遇害之前,均去過醉月閣,且都與玉簟秋姑娘歡好過。」
「玉簟秋姑娘?」姜璎挑眉。
「醉月閣的頭牌花魁,」昭凌解釋道,目光卻飄向窗外的海棠樹。「聽說容貌絕美,卻又挑剔異常,尋常男子難入她眼。」
姜璎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那肉鋪老闆怎麼會被她看上?以老張的年紀和家境……」
「正是這點奇怪。」昭凌轉回視線,「玉姑娘挑客人極為苛刻,偏生對老張青睞有加。」
「這位玉姑娘有點怪啊。」姜璎瞇起眼睛,忽然話鋒一轉,「不過,你怎麼對青樓的事這麼清楚?」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Iqq1ZNXDd
昭凌的耳根瞬間染上薄紅:「都、都是大哥方才告訴我的。」
姜璎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眼中閃著促狹的光:「既然與玉姑娘脫不了干係,為何不將她拘來審問?」
「審過了。」昭凌輕嘆,「但每次案發時,她都與別的客人在一起,有不在場證明。」
姜璎指尖一頓:「那醉月閣還照常營業?」
「沒有確鑿證據。」昭凌的聲音沉了下來,「更何況,醉月閣的背後……據說是三皇子殿下。他如今正當聖眷,地位炙手可熱,無人敢輕易撼動。」
房間裡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只聽見窗外枝葉沙沙作響,落日餘暉透過窗櫺灑進室內,映在昭凌沉靜而凝重的側臉上,也映在姜璎若有所思的目光裡。
姜璎手指輕巧地轉著茶盞,半晌,才抬起頭,眉眼間透出一絲篤定:「如今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SV0ZbBFBh
她盯著昭凌,勾起唇角,帶著一絲狡黠:「親自去會一會那位玉簟秋姑娘。」
「誰去?」昭凌微怔,語氣透著幾分難以置信。
「當然是你啊。」姜璎理所當然地揚起眉梢,「我倒是想去,可醉月閣接女客麼?」
「不接……」
姜璎攤了攤手,笑容更深:「對啊,所以只能你去。你堂堂昭府二公子,生得又俊,玉姑娘怎麼著也會看上你幾分吧。」
昭凌眼底浮起複雜難辨的神色,沉吟片刻,聲音低沉而澀然:「你就一點也不在意?」
「在意什麼?」姜璎不解地歪頭看他。
昭凌將頭偏開去,下頷線繃得緊緊的,半晌,才彆扭地擠出一句:「當我沒說,別往心裡去。」
姜璎正想再追問,門外卻忽然響起一陣輕巧的敲門聲。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rcyClrZLn
「公子,松墨回來了。」
昭凌不再看她,起身走到門口。姜璎好奇地向門外望去,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站在門檻處,身形瘦削清秀,肩上挎著個灰布包袱,眉眼透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家中可還安好?」昭凌問道。
「托公子的福,一切都好。」松墨拱手道,「公子賞了那麼些盤纏,夠我爹娘過上一陣子了。」
他邊說邊利落地解下包袱,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給您帶了娘做的桂花糕。這幾日松墨不在,公子身邊怕是上上下下都不方便吧。」
說著,他視線向裡屋一掃,目光落在姜璎身上,動作一頓,局促道:「我剛才來的時候聽人說,咱院裡新來了個通房姑娘,想必就是這位吧?」
昭凌點了點頭,語氣卻有些冷淡:「姜璎,姜姑娘。」
姜璎起身,落落大方地福了福:「這位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51cm6Whs
松墨忙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的松墨。小時候快餓死了,是公子賞了碗飯。從那以後,就一門心思伺候公子,也十二年了。」
姜璎笑盈盈地看向昭凌:「你還真喜歡撿人。」
「嗯。」昭凌簡短應聲,轉身去整理案上的文書。
屋內氣氛一時凝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c145VzBSd
這人不會是生氣了吧?姜璎看著昭凌緊繃的背影,眉心微蹙。
松墨在一旁瞧著這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目光轉了轉,小心翼翼道:「那你們聊著,松墨先去忙別的了?」
昭凌頷首,卻在松墨即將拉門而出時,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松墨回頭:「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昭凌抬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要寫信給醉月閣的玉簟秋姑娘,你一會幫我送過去。」
松墨瞬間愣在原地,睜大了眼睛:「醉、醉月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WpdGgGHC2
昭凌淡淡點頭,不置可否。
他其實並不想去醉月閣那種地方,更不想跟玉姑娘……歡好。但是姜璎的態度,讓他覺得有些惱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o4UQICzeC
如果自己真的去了,她會怎麼想?
松墨驚訝地瞟了一眼姜璎,卻見她笑靨如花。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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