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劍仙李白 - 劍仙、詩仙

洛陽城今夜格外冷清。

大街小巷都貼滿了畫像，畫上的人劍眉星目，正是李白。通緝令上寫著：「盜賊詩人，縱火殺人，見者速報。」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賞銀千兩，生死不論。」

巡城的兵丁三五成群，提著燈籠在街上來回搜查。火把的光影搖搖晃晃，把整座城都映成橙紅色。偶爾有夜歸的行人匆匆走過，都被攔下盤查，搞得人人自危。

「聽說那李白會飛檐走壁，」一個兵丁壓低聲音說，「說不定現在就躲在咱們頭頂上呢。」

「別嚇唬人了，」另一個兵丁啐了一口，「我看他早就逃出城了。不過這賞銀倒是誘人……」

「噓！別讓頭兒聽見。」

李白確實已經出城了。

他藏在城外十里處的一座破廟裡。這廟叫「清虛觀」，原本供奉的是太上老君，但早已荒廢多年。神像缺胳膊少腿，金身剝落，露出裡面發黑的木頭。香爐裡積了厚厚的灰塵，還有鳥糞和枯葉。

李白坐在供桌旁，面前擺著一壺冷酒。月光從破損的屋頂洒下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也在他臉上投下陰影。

他穿著一身青衫，但已經有些破損，袖口還沾著血跡——不是他的血，是醉仙樓裡那些傷者的。腰間的軟劍藏得很好，看起來只是條普通的絲帶。

「殺人容易，解釋太難。」他舉杯對月，自言自語，聲音在空曠的廟堂裡回響。

酒入喉，微苦。

他想起白天在醉仙樓發生的事。那個死去的王小三，那張血淋淋的詩箋，還有樓上包廂裡那個神秘的身影。一切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戲，而他，被推上了舞台中央。

但李白不是被動的演員。

他從懷裡取出那個檀木小盒，再次仔細端詳。盒子做工精緻，木料是上好的紫檀，上面「天香閣」三個字用金絲鑲嵌，在月光下隱隱發光。

天香閣，長安城最高級的青樓。

李白在那裡見過斐然無數次。那時候的斐然還是個窮酸書生，總是賒帳喝酒，還經常向別人炫耀自己的詩才。直到那次在文會上，李白當眾評點他的詩「字字珠璣，句句死魚」，讓他顏面掃地。

從那以後，斐然就消失了。

沒想到三年後，他竟然有能力布下這樣的局。

李白輕撫盒子表面，心中琢磨：斐然哪來的錢？哪來的人手？光憑他一個人，絕對做不到這些。

一定還有人在背後支持他。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廟外傳來了腳步聲。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如果不是李白耳力過人，根本聽不到。

「吱嘎——」

破廟的門被人推開了。

李白沒有回頭，只是輕輕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月光下，他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身材修長，穿著月白長袍。

正是斐然。

「夜深了，」斐然的聲音很溫和，就像三年前在長安時一樣，「李兄還不安歇？」

「月下有客，酒不可獨飲。」李白回答，聲音淡然，「閣下深夜造訪，想必不是為了論詩？」

斐然緩步走進廟內，月光照在他臉上。三年不見，他變化很大。原本清瘦的身材變得結實了一些，臉上也多了些風霜。最明顯的是眼神，從前的書生意氣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冷的狠毒。

但他手裡依然搖著那把摺扇，扇面上畫著幽蘭，還題了一首詩。

李白瞥了一眼，是斐然自己的作品：「幽蘭空谷香，孤芳自賞長。」

這詩寫得中規中矩，但毫無生氣。

「久聞李兄詩才蓋世，劍法無雙，今夜特來結交。」斐然行了個文士禮，態度恭謙，彷彿三年前的那場羞辱從未發生過，「在下斐然，略通詩律，願與李兄切磋一二。」

李白終於轉過身來，打量著這個意料之中的訪客。

三年前的斐然，眼中還有對詩歌的熱愛，雖然才華有限，但至少是真心的。現在的斐然，眼中只有仇恨和算計。

「斐公子深夜而來，手無寸鐵，就不怕我這個『殺人詩客』？」李白站起身來，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斐然笑了，笑容看起來很真誠：「李兄說笑了，你我同是文人，有什麼好怕的？」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酒壺：「久聞李兄海量，特備薄酒一壺，願以酒會友。」

酒壺是白玉製的，壺身雕著飛龍紋，在月光下瑩瑩發光。斐然親自斟酒，動作很優雅，像是真的在招待老朋友。

「這酒是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斐然雙手奉上酒杯，「李兄不妨嘗一口。」

李白接過酒杯，輕輕晃動。酒液在杯中盪漾，顏色是淡淡的紫紅色，但月光透過酒面，竟然閃著一絲異樣的藍光。

他輕嗅了一下，眉頭微皺。

酒香中混雜著一種奇怪的味道，很淡，但李白聞過。那是斷腸草的味道。

斷腸草，見血封喉，是江湖中最毒的毒藥之一。

「這酒……有股奇香。」李白把酒杯放回桌上，沒有飲用，「莫非真是西域佳釀？」

斐然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自然：「李兄慧眼如炬，確實是西域貢品。怎麼不嘗一口？」

「我有個習慣，」李白漫不經心地說，「從不喝來歷不明的酒。特別是在夜裡，特別是在荒廟裡，特別是有人專程送上門的時候。」

斐然的臉色變了：「李兄這是什麼意思？」

「能醉人的酒，往往也能殺人。」李白站起身來，手已經按在腰間的軟劍上，「斐公子，你說這酒是能詩，還是能殺？」

斐然不再偽裝了。他緩緩放下酒壺，聲音也冷了下來：「能醉，也能斃。」

「三年了，」李白歎了口氣，「你還是學不會押韻。」

斐然的臉扭曲了，三年來積壓的仇恨終於爆發：「李白！你毀了我的前程，斷了我的仕途，今天我要你血債血償！」

話音剛落，斐然的袖中滑出一把短刀，寒光閃閃，直刺李白胸口。

李白早有防備，身形一閃，腰間軟劍彈射而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線。

「嗆！」

刀劍相交，火花四濺。

斐然的刀法很快，但沒有章法，顯然是半路出家學的武功。每一刀都帶著狠毒，但缺乏變化。李白只是輕鬆地躲閃，偶爾出劍格擋，就像在和小孩玩耍。

「三年練武，還是這樣粗淺，」李白搖頭，「你的天賦，真的不在此道。」

這話更是火上澆油。斐然怒吼一聲，刀法更加瘋狂，但也更加混亂。

李白看準時機，軟劍一捲，就纏住了短刀。然後手腕一抖，短刀脫手而飛，「噹」的一聲釘在神像上。

斐然愣住了。

李白的軟劍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殺我之前，」李白的聲音依然帶著戲謔，「先學會我的韻腳。」

劍尖輕輕一送，斐然的喉嚨被刺穿。鮮血湧出，濺在供桌上，也濺在那杯毒酒裡。血和酒混合在一起，散發出詭異的光澤。

斐然瞪大眼睛，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但只抓到了空氣。他的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像是想說什麼，但只吐出了血沫。

「可惜押不下韻。」李白收劍，淡然說道。

斐然倒下了，身體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月光照在他臉上，那雙眼睛依然睜著，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李白俯身搜索屍體，在斐然懷裡找到一封信。

信紙是上好的宣紙，上面的字跡很工整：

「斐然親啟：事已至此，務必除去李白，免留後患。此人詩劍雙絕，萬不可掉以輕心。事成之後，重酬萬金，並可助你入朝為官。記住，要做得乾淨，不能留下任何痕跡。若事不成，你我恩斷義絕。」

署名處模糊不清，像是故意塗抹過的，只能看出最後一個字：「然」。

李白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斐然的背後，果然還有人。

而且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居然能許諾「入朝為官」。看來不是尋常的江湖人物，而是朝廷中人。

「原來還有人。」李白把信收起來，沒有多做解釋。

但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能在長安城呼風喚雨，又與李白有過節的，就那麼幾個人。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很多人在悄悄移動。接著，破廟四周忽然亮起了火光。

李白走到窗邊往外看，只見廟的四周已經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黑衣人手持火把，將整座破廟照得如同白晝。

「李白在裡面！」

「燒死他！」

「別讓他跑了！」

喊聲四起，火把的光芒透過破損的窗櫺射進來，把廟內照得通明。

李白拔劍在手，臉上不但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

「換個韻腳也好。」

火光映在他的瞳孔裡，像兩顆燃燒的星星。

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廟裡扔火把了。干草和木頭很快就燃起來，濃煙滾滾。破廟本就年久失修，一燒就著，火勢蔓延得極快。

但李白沒有急著逃跑。

他仔細觀察著外面的情況。圍攻的人大約有二十來個，都穿著黑衣蒙著面，手法很專業。領頭的是個高大的漢子，雖然也蒙著面，但身形很眼熟。

李白記得，那是長安城「黑虎幫」的堂主「鐵臂」趙虎。

黑虎幫，專門替人辦事，只要給錢，什麼都敢做。

看來背後的那個人，手眼通天，連黑道白道都能調動。

火焰越燒越旺，廟頂的橫樑開始發出「吱嘎」的聲音，隨時可能倒塌。

但李白依然不慌。

他走到神像前，對著那尊殘破的太上老君行了個禮：「老君在上，弟子今夜要在您的道場殺人，還請見諒。」

說完，他握緊軟劍，走向廟門。

既然對方要燒死他，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詩劍雙絕」。

門外的趙虎正在指揮手下放火，忽然聽到廟裡傳來吟詩聲：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聲音雖然不大，但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趙虎心中一凜，知道李白要出來了。

果然，廟門被踢開，一個青衫身影飛身而出。

月光下，李白手持軟劍，衣衫飄飄，真如詩中所云：「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但這優美的身姿，帶來的卻是死亡。

軟劍如游龍，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劍光閃動，就有一個黑衣人倒下。

李白的劍法，融合了詩意和殺意。

每一劍都有自己的節奏，就像詩歌的韻律。

三個呼吸，五個黑衣人倒地。

七個呼吸，十個黑衣人喪命。

趙虎大驚，急忙後退：「快！用弓箭！」

幾個弓箭手立即拉弓射箭，箭如雨下。

但李白身形如鬼魅，軟劍舞成一團銀光，將箭矢盡數擊落。

「雕蟲小技。」他輕笑一聲，身形一閃，已經到了趙虎面前。

趙虎揮拳就打，這一拳帶著風聲，足有千斤之力。

但李白只是微微側身，軟劍一撩，趙虎的手腕就被割斷了。

「啊！」趙虎慘叫一聲，抱著斷腕後退。

「回去告訴你們主人，」李白收劍而立，火光映在他臉上，「想殺我的話，派點像樣的人來。」

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覷，不敢再上前。

李白也不追殺，只是拿起酒壺，當著眾人的面一飲而盡。

然後他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身後，破廟在火光中轟然倒塌。

火光沖天，照亮了半邊夜空。

遠處，洛陽城的燈火依然閃爍。

李白落在一座小山頂上，俯瞰著下面的一切。

今晚只是個開始。

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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