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劍仙李白 - 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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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劍仙李白》第四章：血火遺詩

洛陽城的夜，變成了追殺的夜。

李白在屋頂上狼狽地穿行，身後是此起彼伏的喊殺聲。火把的光芒如游龍般在街巷中穿梭，每一道光都在尋找他的蹤跡。

「找到了！在那邊！」

「別讓殺人詩魔跑了！」

「為死者報仇！」

李白咬牙躍過一道屋脊，衣襟被瓦片劃破，鮮血滲出。他已經連續逃了三個時辰，但追殺的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更要命的是，他們手中都拿著同一樣東西——詩殺帖。

那是一張張血紅的紙箋，上面用金字寫著同樣的詩句：「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每一張紙的落款都是「青蓮劍仙李白」。

火組織在全城散布這些詩殺帖，指名道姓說他就是殺害無辜百姓的兇手。

「住手！」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李白停下腳步，只見一個白髮老翁攔在他面前，手中顫抖地指著他：「我親眼看見了！就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的孫兒！」

老翁身後跟著十幾個百姓，都是死者的親屬。他們眼中含淚，但更多的是仇恨。

「青蓮劍仙！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孫兒才十歲！你怎麼下得去手！」

「畜生！人面獸心！」

李白握住劍柄，但又鬆開了。

他可以殺光這些人，但他們都是受害者的親屬。他們的仇恨是真的，他們的眼淚也是真的。

只是，他們恨錯了人。

可是他怎麼解釋？怎麼證明？

李白苦笑一聲，轉身想走，卻被更多的人圍住了。這次來的不是百姓，而是官兵。

為首的是個中年文士，穿著六品官服，面容嚴肅。正是洛陽府丞徐焰。

「李白，你還想往哪裡逃？」徐焰冷冷地說。

李白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官員。

「徐大人，我沒有殺人。」

「證據呢？」徐焰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慢慢打開，「這是從最新的死者手中找到的。」

布包裡是一塊劍刃碎片，青色如玉，寒光逼人。

李白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這是青蓮劍的碎片，」徐焰舉起碎片，在月光下仔細端詳，「材質、紋路、甚至鍛造手法，都與你的佩劍一模一樣。」

徐焰看著李白，語氣平靜得可怕：「你手下留情很不容易，可這也沒人看見。但這塊劍片，死者握得很緊，我們費了很大力氣才取出來。」

「這是你的劍吧？」

李白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青蓮劍。劍還在，完好無損。但這塊碎片……確實像是從同一把劍上取下來的。

「你手下留情很不容易，可這也沒人看見。」徐焰重複了一遍，然後冷笑，「但物證如山，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白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握住劍柄，指尖微微發顫。

他想起了自己的青蓮劍。這把劍跟隨他多年，從未離身。劍刃上每一個缺口、每一道紋路，他都清楚得很。

但現在，有人拿著一模一樣的劍片指控他殺人。

劍痕一致、材質一致、甚至鍛造工藝都一致。

更可怕的是，那些詩殺帖上的字跡，也確實像他寫的。筆法、力道、甚至連韻腳的習慣都很相似。

詩是他的，劍也是他的。

但血是別人的。

李白閉上眼睛，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

他記得有幾次酒醉之後，醒來時發現自己衣服上有血跡。當時他以為是和人打架留下的，沒有在意。

他記得有幾次寫詩時，會不自覺地寫出一些充滿殺意的句子。當時他以為是酒後胡言，撕掉了。

他記得有幾次夢中，會夢見自己持劍殺人，血濺三尺。當時他以為是噩夢，醒來就忘了。

現在想來，那些會不會不是夢？

「李白？」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拉回了他的思緒。

李白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紅衣女子站在不遠處，正是任菊兒。

任菊兒是洛陽城裡的名妓，但也是他的紅顏知己之一。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重要的是，她一直相信他。

「菊兒，你怎麼來了？」李白勉強一笑。

任菊兒快步走過來，輕輕拉住他的手：「你說不是就不是。」

聲音很平靜，但李白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暖。

「要是連我都不信自己呢？」李白苦笑道。

任菊兒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那我陪你一起死。」

說完，她竟然真的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菊兒！」李白大驚，連忙奪過短刀，「你瘋了？」

「我沒瘋，」任菊兒擦去眼淚，「我只是不想活在一個連你都不相信自己的世界裡。」

話音剛落，人群中又有一個身影走出。

那是個黑衣蒙面的女子，身形曼妙，但氣息冷如冰霜。她緩緩走到李白面前，拔出腰間的長刀，刀尖直指他的咽喉。

「聶隱娘？」李白認出了這個女刺客。

聶隱娘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俠，劍術高超，殺人無數，但從不殺無辜。她和李白曾經並肩作戰過，也算是紅顏知己。

「若你真是兇手，我會殺你。」聶隱娘的聲音冷得像刀。

李白閉上眼睛，沒有躲避，也沒有反抗。

刀尖停在他的咽喉前一寸的地方，再也沒有前進。

良久，聶隱娘皺眉收刀：「可惜不像。」

「什麼不像？」徐焰問。

「真正的殺手，眼中會有殺氣，」聶隱娘說，「他眼中只有疑惑和痛苦。」

就在這時，人群中又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差役抬著一副擔架走過來，擔架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子，正是宋紀。

宋紀是朝廷派來洛陽辦案的女官，也與李白有過一段情緣。她在昨夜的火攻中受了重傷，昏迷至今。

此刻她剛剛蘇醒，臉色蒼白，但眼神依然清澈。

「宋大人醒了！」差役們欣喜地說。

宋紀慢慢坐起身來，目光掃過人群，最後停在李白身上。

「你為什麼還要管？」她輕聲問道。

李白苦笑：「因為誰都不想管。」

宋紀凝視著他，良久才說：「這世界不需要詩人。」

李白低頭不語。

他明白宋紀的意思。在這個亂世裡，詩人是最無用的。殺人需要刀劍，平亂需要兵馬，治國需要謀略。

詩，有什麼用？

正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喧囂聲。

「又死人了！又發現屍體了！」

人群騷動起來，紛紛朝聲音的方向湧去。李白也被人流裹挾著走向事發地點。

在一條小巷的深處，一具新的屍體靜靜地躺在血泊中。

那是個中年男子，胸口插著一把短劍，正是青蓮劍的款式。更可怕的是，死者的手中緊緊抓著一塊布料，正是李白今夜被劃破的衣襟。

而在屍體旁邊，赫然又有一張詩殺帖，墨跡未乾：

「昔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黃犢走復來。庭前八月梨棗熟，一日上樹能千回。忽然棄我去，後日無人歸。」

落款依然是「李白」二字。

李白看著這首詩，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這首詩他確實寫過，而且是剛剛寫的，就在今天下午。當時他在一家酒樓裡飲酒，感慨人生，隨手寫下了這首詩。

但當時在場的，除了酒保，沒有別人。

這首詩是怎麼被人得到的？

更重要的是，這首詩的筆跡，確實是他的。不是模仿，而是真跡。

「太完美了，」李白自言自語，「完美得像是真的。」

他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屍體。

死者沒有反抗的痕跡，傷口一劍致命。劍法乾淨利落，確實像是他的手法。

但是……

「墨味太淡，」李白嗅了嗅詩箋，「不是我平日用的墨。」

他又檢查了死者手中的布料：「纖維斷裂很規整，像是用刀片割下來的，不是撕扯造成的。」

最後，他看了看插在死者胸口的短劍：「劍刃過於鋒利，我的劍沒有這麼快。」

但是，只有他看得出這些細節。

在其他人眼中，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同一個結論：李白就是殺人兇手。

「夠了。」徐焰沉聲說道，「李白，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李白慢慢站起身來，沒有說話。

徐焰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這一切太巧合了，對不對？」

李白看著他，等待下文。

「但你有沒有想過，」徐焰繼續說，「他們不只是要嫁禍你。」

「什麼意思？」

徐焰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能聽到，才輕聲說道：「他們要確保你的血脈絕後。」

李白心中一震：「你說什麼？」

「你父親的身份，碎葉城的秘密，還有那個藍色的瓶子……」徐焰說，「你以為這些都是巧合嗎？」

李白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久遠的記憶。

他想起了童年時代，在碎葉城的那座小院裡，父親曾經藏過一個藍色的瓶子。父親說，那裡面裝的是他們家族的秘密。

他想起了父親臨終前說過的話：「我們的血脈，注定要遭受劫難。」

他想起了母親總是在深夜裡哭泣，說什麼「火燒不盡的根苗」。

當時他年幼，不明白這些話的含義。現在想來，那會不會是某種預言？

「火組織，」徐焰繼續說，「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李白搖搖頭。

「他們是一個古老的組織，專門清除某些血脈，」徐焰說，「據說，他們已經存在了幾百年。」

「為什麼要清除血脈？」

「因為那些血脈，被認為是這個世界的威脅。」

李白感到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

如果徐焰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一切就不是簡單的嫁禍，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血脈清洗。

他不是因為做了什麼而被追殺，而是因為他是誰而被追殺。

人群漸漸散去，現場只剩下李白一個人。

任菊兒、聶隱娘、宋紀，都已經離開了。她們或者相信他，或者懷疑他，或者想要殺他，但她們都無法改變現實。

現實就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是兇手。

李白獨自站在血泊中，背後是火光沖天的洛陽城，前方是漫漫長夜。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寫過無數的詩，也殺過無數的人。但他真的殺過無辜嗎？

他握住腰間的青蓮劍，劍身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這把劍跟隨他多年，從未背叛過他。但現在，有無數把一模一樣的劍在指控他。

「夢裡也寫過殺人的詩嗎？」他輕聲自語。

風吹過小巷，帶走了血腥味，也帶走了最後一絲溫暖。

李白緩緩拔出青蓮劍，劍身在月光下如水般晶瑩。

然後，他輕輕一折。

「咔嚓」一聲，青蓮劍斷成兩截。

斷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就像一首詩的最後一個韻腳。

李白看著斷劍，忽然笑了。

「原來如此，」他說，「詩是證據，血是信物。不是誰嫁禍給我，而是我的血本身就是死罪。」

說完，他轉身走向黑暗深處。

身後，斷劍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就像兩行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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