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札記：烏鴉與響尾蛇 - 01

那是一個一如往常，下雨、工作的一天。

漆黑的夜空，瀰漫的模糊不清的烏雲，夜色被滂沱大雨，及轟天雷聲包覆。險惡的氣候，扭打在漫漫黑夜裡，替這趟工作塗上了詭譎的色彩。

這是一棟工業大樓，此刻所有員工都已下班，樓中空無一人。

停放在停車場中的車輛，僅剩工作用車。

然而，在這些工作用車之間，停放著一台，格格不入的黑色廂型車。

車內，不停傳來嘈雜的聲響。

＊

「就跟你說過，不要挑今天，你就偏要挑今天！」

綁著雙馬尾的金髮少女，面露不滿的大喊，手不停拍打一旁的同伴。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我最討厭下雨天了！」她翻了白眼，釋放怒氣。

「吼！妳才煩死人了，阿蕊！」被她的巴掌伺候著的同伴，不悅的甩開她，同樣不悅的回吼。「誰會管到天氣去啊？準備好了就開工啊！」

「啊！我不管啦！下雨天我就不想動了。」被稱做阿蕊的少女，耍起脾氣，發狠的坐回位置上，雙手抱胸，緊皺眉頭。「秦閎，你們自己想辦法。」

「妳……」被稱作秦閎的同伴，是一位擁有濃眉大眼的青年，他身穿輕便休閒的襯衫，健壯的身材隱隱若現。「可惡！為什麼這次要找她來？不，為什麼她還跟我們一起？上次被她一鬧，差點被條子抓到尾巴，不是嗎！」秦閎惱怒的指著阿蕊，眼神投向了坐在副駕駛座的另一位青年。

「……唉，你們每次都要吵一回才甘願嗎？」青年坐在副駕駛座，膝蓋上擺著一台筆電，耳朵上掛著無線對講機。「等你們吵完，活兒都跑了。」

「所、以、說！」秦閎見青年毫不在乎的模樣，更加不悅，「我不要跟這婆娘一起工作！永遠也不！今天是最後一次了！連翌安，你聽見了嗎？不要無視我啊，可惡！」

「……」連翌安兩眼直視著電腦螢幕，手指飛快地工作著，當他聽完秦閎的抱怨後，平淡的伸手按了一下耳朵上的對講機，無奈地道，「──聽見了吧，阿炎、阿晨？」

連翌安瞥了一眼後座，再次淡淡地說道：

「他們說磁場不合，下次不要再合作了。」

＊

位在工業大樓內，一片昏暗的空間中，兩名男子有條不紊地行走在水泥地面，腳步聲迴盪著。

其中一名男子，走路的姿勢十分悠哉，還不時吹著口哨，一隻手插著口袋，另一隻手拿著手電筒。

跟在他身後的，是另一名男子，他走路的步伐相對嚴謹，右手提著一把手提箱。

「──聽見了吧，阿炎、阿晨？」

從他倆耳中，傳來了連翌安的聲音。

「他們說磁場不合，下次不要再合作了。」

被稱作阿炎與阿晨的兩位男子，停在了類似中控區的門前，站在前方的男子，伸手轉了轉門鎖。

喀、喀。

無法轉開。

「呼……」男子吐出一口氣，將手電筒收回口袋，並將雙臂伸展了一翻，「阿炎，你後退一點。」他轉了轉脖子，露出了躍躍欲試的淡笑。

阿炎聽了，握緊手提箱，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

「看我把這臭門……一腳踹飛！」阿晨奮力地抬起右腳，瞬間的衝擊力，直接引爆在門上。

砰！

鐵門毫不費力的敞開，甚至有些歪斜。

「好啦，走吧。」阿晨游刃有餘的轉了轉腳踝，大步的朝中控區邁進。

身後的阿炎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只是無力的一嘆之後，便隨即跟上。

＊

『喂，你們有沒有聽見啊！老子不跟這臭婆娘工作！不幹了！』

耳機不斷傳來夥伴的抱怨聲，但阿炎與阿晨似乎充耳不聞，直直地往目標邁進。

「唉唷……」總算抵達了中控室，阿晨再次將門破壞之後，無禮的踏入，並嘆了一口氣。「就是這裡了，就是你了，寶貝……」阿晨露出欣喜的笑臉，敞開雙臂，像是見到了心儀已久的人一般。

「你先去安撫一下秦閎跟阿蕊吧。」一旁的阿炎平靜的說道，拿出了手提箱裡的筆電，接上中控室的電腦插口，並開始工作。「我這邊需要一點時間。連翌安，外面交給你了。」

『收到。』

「啊嗚～等好久了，等好久啦。」阿晨難以自拔地望著中控室，「只要一想到之後的美好日子，我就超爽的啦，阿炎！」

「你安靜點。」阿炎無奈地回道，「你趕快去安撫秦閎跟……」

「唉！他們吵架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阿晨打斷，擺了擺手，「過一會就好了。」

阿晨染了一頭不規則的亞麻色髮澤，身穿筆挺的西裝，及高檔的皮鞋。他長了張標誌的臉龐，渾身散發頑童的魅力，每當遇上自己有興趣的事情時，總會表現得十分雀躍，像個孩子一樣。

阿炎，與他相反，戴了一副黑框眼鏡，身上帶有嚴謹與平穩的氣質。同樣，身穿高檔西裝，給人精明幹練的感覺。他藏在鏡片底下的臉孔，十分俊挺精美，是足以媲美演員明星的等級。但卻令人看不透，那雙清澈的眼眸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倆，是完全相反的人。

說難聽一點，是不合；說好聽一點，則是互補。

從他倆結識著那一刻起，命運的齒輪，便將這兩位青年，狠狠的扣上。

「我說呀，阿炎。」阿晨期待不已的湊到阿炎身邊，露出賊笑，「等這活兒結束之後，我們大夥去好好玩一場！我告訴你啊，這附近新開了一間酒吧，裡面的妹都超正的……」

阿炎一邊聽著，視線一邊盯著螢幕。

＊

他們不是什麼正當份子。

一個駭客，一個混混，一個小偷。

一個藏有秘密的高知識份子，和一個深不可測的頑童。

從不知幾年前開始，這五個人便一同行動。

不論是從哪裡來的請託，只要有錢可拿，二話不說便直接出動。

至於，集結他們的人──

『吵死了，一群混帳！』

從耳機中，傳出了熟悉的劇烈怒吼，嚇得阿晨跳了起來。

「呃，我的媽。」阿晨趕緊將耳機拔出，抖了抖肩膀。「那婆娘又來了……聲帶不怕壞掉嗎？」

＊

『吵死了，一群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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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結他們的人──暴力的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一屁股坐上後，發狠的關上車門，不忘開口飆罵。

南黛妃。

她綁起了那頭顯眼的紅髮，嘴中嚼著口香糖，身穿方便行動的牛仔褲，和格子襯衫。

「出去抽根菸而已，就吵翻天了！是怎樣？真不怕我把你們全都打爆嗎？」

她一邊飆罵，一邊將車子發動。

瞬間，氣勢壓過了後座吵著架的兩位年輕人。

秦閎和阿蕊突然靜下聲音，後座鴉雀無聲。

集結他們的人──南黛妃，曾經是一名警察，個性相當粗魯火爆，由於多次在抓捕現場施暴，導致最終被撤銷警察資格。

但根據她個人的主張──她是被陷害的。

為了揪出陷害自己的人，南黛妃集結了這群不正當份子，並作為領頭羊，指揮著他們。

＊

如同前文所述，那是一個一如往常，下雨、工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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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沒，兩個臭崽子？』從耳機中傳來了不雅的話語，早已習慣的阿炎和阿晨，無奈地翻了白眼。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阿晨不耐的回應著，「妳講話方式能不能改啊？聽了都倒胃口。」

『要你管啊，混帳？趕快爬出來。』

「呼……聽不下去了，再聽，我火都要上來了。」阿晨再次將耳機拔掉，大力地吐了口氣，疏散集結在腦門的情緒。

此時，兩人已經將事情做完，正走向約定集合的後門。

咚咚咚、咚咚。

迴盪在空無一人的水泥地上的，是兩人的腳步聲，除此之外，毫無聲響。

咚咚、咚咚。

只有腳步聲。

──照理來說，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等等，有點奇怪。」

率先感受到異樣的，是阿炎。

他停下了腳步，不安的低語著，並轉向身後。

「哪裡奇怪？」

跟著他停下腳步的阿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是空無一人的昏暗走廊。

「沒有人啊。」阿晨掃視了一遍，輕鬆的道。

然而，阿炎仍感到一絲詭異，像是有一雙眼睛，在自己背後緊盯著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連翌安，你有看到什麼嗎？」阿炎壓低聲音，緊繃的問道。

『沒有。怎麼了嗎？』

「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啊？」阿晨拍了拍阿炎緊繃的背，露出頑皮的嘴臉，「還是說……阿炎其實怕鬼啊？哈哈哈！」

──不對。

阿炎壓下了不安感，對阿晨低聲說道，「我們快走。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邁開步伐，並加快速度。

「嘖嘖嘖，唉，你就是想太多了……」阿晨無奈地搖了搖頭，並隨即跟上。

＊

站在走廊深處的一名黑影，動也不動的直瞧離去的兩位背影。

像是與黑暗融合一般，氣息、身影與靈魂，都悄無聲息。

黑影靜靜地踏出了步伐，彷若龐大的影子一般，張開了巨型的補網，直撲而去。

＊

「啊，終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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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廂型車內等待的四人，將車門打開，迎接帶著戰利品的阿炎和阿晨。

「這次挺容易的！比之前都還輕鬆。」

一坐上車，阿晨雀躍地說著，悠然自得的模樣，讓人感受到他的個人魅力。

「那還不都因為前置作業很完善！」秦閎同樣驕傲的附和著，「要不是前幾天做好調查，哪能算這麼精準啊？還不快謝謝老子我！」

「你？你就是個混混而已，少在那邊自豪。」阿晨嫌惡的吐槽道。

「你說什麼？」

「怎樣？又生氣啦？」

「你……」

後座再次上演鬧劇，前座的三位則是討論起正事。

阿炎將筆電交給了連翌安，「這次情報量龐大，花了比較多時間。你確認一下。」

「嗯。」連翌安小心翼翼地接過，並接上自己的筆電，進入了工作狀態。

「走了。」南黛妃低聲說道，並踩下油門，駛出了停車場。

＊

「你剛才，幹嘛問有沒有看到什麼？」路途中，連翌安對阿炎問道。

轟隆！

天空不停劈下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響，以及滂沱大雨，使的行駛速度不得不減緩。

南黛妃兩眼盯著前方，嘴上說道，「是啊，我也想問。」

阿炎一聽，剛才湧現的詭異感，再次襲上他的手臂。

「……沒什麼，可能只是我想太多了。」他低聲說道，同時，也在說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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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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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彷彿被放慢了十倍，在阿炎的舌尖上打轉。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快得讓人看不清、聽不懂，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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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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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逆向行駛的卡車，穿過了讓人視線不清的暴雨，直接撞了上來。

快速道路上，黑色廂型車悽慘無比的往後翻滾，發出了脆弱的聲響。

接著，碎掉的玻璃窗、凹陷的車門，和破損的輪胎，散落在被雨水鋪滿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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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也順著大雨──流往了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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