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隼飛,一直以來謝謝你的關顧了。但我認為只要我還在跟你一起,會成為你的負累······我們分手吧。」
在一個夏祭裡,煙火正盛放得燦爛時,櫻突然抓住蘇枋的手,拋出這句跟背景極度有違和感的一句話。蘇枋還沒來得及反應,櫻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連抓也抓不住,就如上空散落的那些花火殘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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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城鎮外的一個夏祭,他們已經交往一年多了。上一年是去商店街那邊的夏祭,但因為蘇枋説有機會要帶櫻去更棒的花火祭,所以這年就想相約去其他城市的祭典。櫻記得蘇枋那時是滿心歡喜和期待地説着這件事,所以努力打工存錢,也買了去那個城市的車票和祭典的入場券,決心要請蘇枋去那個花火祭。也既然蘇枋這麼期待這次花火祭,想跟自己去看那美麗的煙火,所以本來甚少盛裝打扮的櫻難得穿上浴衣赴會了。但櫻沒有告訴蘇枋,他還有另一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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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分手的事,從祭典前的一個月,櫻就已經開始想着。雖然蘇枋是個温柔的人,甚至會接納自己各方面的缺點,會包容自己,但櫻還是對自己不太有自信,會懷疑自己是否值得被蘇枋愛着。而且雖然身為男友,但看着蘇枋即使是讀男子高校,還是會收到很多來自別的女性的表白,加上人很帥,成績亦不俗,不像自己那樣讀書並沒有特別好,櫻開始懷疑自己會否反倒成為蘇枋的絆腳石。加上最近跟蘇枋一起的時間少了,蘇枋似乎不時會有點事要做,而且櫻有時心情不太好,多了向蘇枋鬧脾氣,這令櫻更加懷疑是不是該不再束縛着蘇枋在自己身邊。礙於兩人的感情發展暫時順暢,而且蘇枋也不太跟自己吵架,只會逗弄自己和寵着自己,櫻根本沒有機會突然説出要分手的話,這樣只會太過突兀和奇怪。看到各地的夏祭宣傳要開始了,櫻突然想起蘇枋之前説過的那個祭典,便萌生起想實現蘇枋的願望,並給他最後的快樂回憶的想法。然後,他就會跟蘇枋這個男友告別,讓他走更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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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平常去約會那時般正常順暢,櫻想着,跟蘇枋兩人着上浴衣,從車站下車慢慢步行到會場,沿路一直閒談着,兩人手牽着手,很正常。兩人到達會場後,蘇枋還是像上一年般拉着櫻去攤位玩遊戲,帶着櫻去小吃檔買小吃,説要看着櫻那吃到嘴邊鼓起來的樣子。但越是接近花火大會的時間,櫻越表現得緊張且不從容。櫻本來就不算是懂得隱藏情緒的人,很多情緒都會顯露於臉和動作上。當然,蘇枋也有察覺到這點,也有關心櫻是否玩得不快樂。但櫻只是用藉口支吾過去,勉強消除蘇枋的疑慮,然後又佯裝沒事地繼續他們的約會。接近花火大會時,櫻還提早拉着蘇枋去較佳位置等待花火表演。『多麼殘忍······』此刻的櫻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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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説,花火大會就是最佳的表白時機,很多戀人亦會在表演高潮段的時間,互相擁吻去表達愛意。不久後,花火大會終於開始了,看着那規模更要盛大、更要斑斕的夜空,蘇枋顯得特別高興,又緊緊地抓着櫻的手,説要一起好好欣賞。當然,蘇枋也想好中段要跟櫻吻一個。正當那最大的花火要射出,而蘇枋準備要去摟上櫻的腰時,櫻早已搶先跕高腳尖,捧上蘇枋的側臉,給他一個柔情又温暖的吻。
「很難得遙會搶先主動吻上來呢,我很開心。」
「隼飛,我很喜歡你。我有些話想跟你説,請好好聽着。」
櫻抓起蘇枋的手,鄭重地説着。蘇枋本來也有點意外,但還是誠心地看着自己的男友,準備去聽他的説話。
「這一年能成為你的男友,跟你交往,我很開心。今天終於可以跟你來到這裡的花火祭,我希望你也在這裡玩得快樂。一直以來總是麻煩你,但你還是對我這麼温柔、包容,我能成為你男友是十分幸福的事······那個······隼飛,以來謝謝你的關顧了。但我認為只要我還在跟你一起,會成為你的負累······我們分手吧······」
這段話幾乎是被結結巴巴地説出,特別是要分手的那句。蘇枋本來以為會是甚麼難得的深情告白,但越聽越感到不對勁,他並沒有想過櫻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此一來,這也能解釋為甚麼櫻在花火表演前會如此緊張和顯得不太盡興。蘇枋還未來得及反應,櫻便轉身拔腳而逃,低着頭,迅速逼到人群之中,並沒打算回望一下準備想抓住他的自己。那不過是差那一厘米,蘇枋就能來得及要櫻留下來。全數的花火升過天後,剩下只有它的殘餘落在半空,再多燦爛的還都煙消雲散。蘇枋的而且確有在祭典中留下難忘的回憶,卻沒想過最後會如此收場。
「櫻,你真是十分殘忍呢······」
蘇枋微笑着,但其實是失落地低喃着這句,手伸進衣襟裡摩挲着藏了起來的甚麼。此時,雖然人潮開始漸散,但豆大的甚麼一滴滴地落下,沖刷着方才還是五光十色的夜空,人們更是走得更快了,而蘇枋側被雨打濕那本來捲得好看的秀髮,獨自站在原地。良久,他才意識到天正在下雨,終於反應過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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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天氣就是如此反覆,櫻也沒有想過會突然下雨。本來還想着要搶先在蘇枋追到自己前跑到車站,但大雨迫使他只好跑到會場附近的大樹避雨。
「靠,這場雨也他媽的太大了吧······」
櫻根本無法離開,浴衣和木履使自己行動不如平常方便,也就只好狼狽地待在原地,等到雨變小才再離開。被迫停下來休息的這段時間,櫻想到方才説過的話,難免感到有點內疚,但長痛總比短痛好,這些傷害還是需要的。想到未來還是會在學校見到對方,會依然一起共事,內心還是會有點紮着痛,也有點不知如何面對對方才好。櫻很想這些痛覺和傷心都可以一同消失,亦想內心的焦慮可以散掉。就在櫻一邊在糾結,一邊等待雨減弱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緩緩靠近到大樹旁邊。
「櫻!」
櫻抬起頭,詫異地看着撐着傘、氣呼呼地跑過來的蘇枋。
「你跑過來幹甚麼?不是説了分手嗎?」
「分手過後看到前男友在避雨,擔心了所以過來看他不行嗎?」
蘇枋回着,把傘靠到櫻那邊想送櫻到車站那邊。
「既然是分手了,那就不要再顧我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話雖然是這樣説着,櫻還是乖乖地讓蘇枋送自己去車站。
「我可不想隔天得知櫻因為淋雨而生病了,我可是會十分心疼的。」
「誰要你心疼······我可是病了還會照顧到自己的人。」
櫻嘴硬地回着,但還是臉紅得要別過臉跟蘇枋説話。蘇枋沒有顧在旁邊傲嬌的櫻,只是靜靜地伴他走到車站,又跟着他回到商店街附近,再送他回到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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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直並排走着,彷彿是自然的事,直到快要轉彎走進去櫻的家的那條小路時,櫻才意識到現在這樣的畫面似乎有點太過奇怪。
「我説,你也該好了吧,蘇枋隼飛。再走是不是要走進我的家?」
「可能吧。」
蘇枋一副開玩笑的樣子看着櫻,但又似乎臉有難色。
「説笑的,你就回自己家吧。但在這之前我有話要跟你説。」
等到櫻終於站好在自己面前,對望自己,蘇枋開口道:
「方才在花火大會時説的話,不是你的真心話吧。」
被戳破真相的櫻一副臉紅耳赤的樣子瞪着蘇枋,想逃避但又被蘇枋温柔地拖着一邊的手腕。
「櫻是不是有甚麼暪着我,害怕些甚麼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明明説着分手,但你都是帶有點顫抖地説着。」
雖然被蘇枋説中了,但櫻還是不想坦承,害怕説出真實想法後,自己會反悔。
「······分手就是分手了,沒、沒有別的意思。再説,你也不要糾纏在我要跟你分開的原因吧!」
「但我很在意!因為我很喜歡你,我最愛就是你了,櫻遙。你突然説分手我無法就這樣放開。而且,我還沒答應要分手呀······」
櫻感到自己敵不過蘇枋這傢伙了,果然自己喜歡的人總是會有自己的方法去迫使對方接受自己的要求,又會把對方吃得死死的。終於,櫻忍不住向蘇枋坦承了。
「最近蘇枋都一直有事在忙,我們都沒有很多時間可以在一起呀······而且,我動不動就跟你鬧脾氣······這樣的男友不是很煩人嗎?憑甚麼我要這樣一直要在你身邊,要你受我的脾氣······」
聽到這番話,蘇枋忍不住哈哈大笑,弄到櫻擺出一副疑惑的樣子看着自己。
「櫻君一定是很想黏住我,被我好好注意吧。真可愛!」
「誰、誰可愛到要整天黏住你呀!?我又不是貓······」
「跟你一起的時候,我早就很清楚櫻君是怎麼樣的人了。我可是接受到你的全部才選擇跟你在一起,我喜歡你的,不只是你迷人的一面,連同你脆弱的一面,或是鬧脾氣想我多點陪你的一面,我都喜歡喔。櫻君值得被愛着,所以就儘管墮進來,好好讓我愛你吧。」
聽到蘇枋這番話,櫻更是感到慚愧了,但還是不自信地説:
「但······蘇枋你很優秀,不像我整天只會打架又不會讀書,又多追求者······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機會,不用被我去礙事呀······你再忙也是正常了吧,不用顧我那麼多······」
不知不覺,櫻把真心話都吐出來了。此時,蘇枋才意識到最近的行為令櫻這麼不安。本來是忙着去準備驚喜給自家男友,反倒令他誤會了,更加重他本來的不自信。有見及此,蘇枋立刻從衣襟中掏出自己藏了起來的小盒子,拿出內裡的一條手鏈,放到櫻的手心。
「本來打算在花火大會那時送給你的,但搞砸了。我最近都在忙着做這個給你,想把它當作驚喜,所以才一直忙着。因為這樣反倒令櫻君感到不安,對不起。」
櫻看着手心的那份禮物,一時三刻給不出任何反應,又似乎受寵若驚,支支吾吾地吐出了幾個音。
「櫻君明明都很優秀,我可都十分欣賞你。不要再説甚麼自己會阻礙到我的未來了,我反倒想要跟櫻君一直在一起,即使未來可能會走不一樣的路,我都想握緊你不放手。不要再隨便説要分手這些話了,突然説出這些煞風景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蘇枋笑着舉起右手,輕輕用手指彈過櫻的額頭,使櫻做出按着額頭的反射動作,但又害躁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很愛,愛到很捨不得的一個人。
「不玩了,來,伸出你的手,我替你戴上手鏈吧。」
説着,蘇枋拿起手鏈,小心翼翼地替櫻戴上。雖然手鏈的造工算不上十分精緻,但手鏈上夾着櫻花瓣的黃藍色透石,可是蘇枋別有用心地選過,而手鏈更是蘇枋帶着自己的愛意,即使自己的手工不算好,但還是克服過來去製作給櫻。
「遙,我愛你。請再一次成為我的男友,去跟我走下去吧。」
「······嗯。」
櫻沒有看着蘇枋,看着別處去掩飾自己內心那百味陳集的心情,但那一聲的諾許,早已透露出自己那羞澀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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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刻沒有美麗的風景,事情沒有向着本來算好的方向進行,但蘇枋忍不住緊抱着櫻,回他一個靜默但又温柔的吻。這對他來説,是今夜最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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