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心詮釋我的愛 - 第一次對眼

那場在鞭炮聲裡的初次相遇，和莫名其妙的第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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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穿著一襲紅底暗紋的古裝長袍，衣角繡著細緻的金線紋樣，袖口微展時隱隱映出戲劇的張力。

長髮整齊束起，以紅繩高綁，幾縷側髮自然垂落臉頰兩側，配上自信的神情，整個人就像是從劇場舞台中走出來的人物。

這不是隨便穿來的造型——這是他為了戲劇系的面試特別準備的角色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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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神情、語調到服裝細節，他一絲不苟，像是在說：

我不只是想成為演員，我早就站在角色裡了。

即便現在站在校園大廳這樣的現實場景裡，他依然讓人一眼就看得出——

他來這裡不是試試看，他是為了上場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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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冷氣有點強，德仍穿著剛剛面試的紅色戲服，撥通了電話給媽媽。

「媽，我剛考完了。」他壓低聲音，但語氣藏不住亢奮。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問候，他笑著回應，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撫了撫腰間的配件，像是還沒從角色裡完全走出來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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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學校，是所有喜歡表演的人夢想中的地方耶！」他壓抑不住興奮，眼睛望向挑高的大廳天花板，聲音卻還是小心翼翼，「是戲劇系的最高學府！」

說完這句，他忍不住竊笑了一下，時不時東張西望來來去去的學生：

「我覺得我剛剛表現得不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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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華哥會順便開車到學校門口等我，我先去換衣服。」

他邊說著，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不遠處前方，一個身影正匆匆經過。

那人手裡拎著一個簡單的袋子，背著一只軍綠色的背包，穿著整齊的學生制服。熟悉的身形和步伐，彷彿在哪裡見過，熟悉得難以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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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手機，手心還帶著一點剛從教室出來的餘熱。

那扇寫著「面試中」的門才剛闔上沒多久，裡頭發生的每一幕、每一個對話，還在他腦海裡一格一格地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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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拿著申請表走進甄選會場，手掌微汗，眼神卻亮得像聚光燈。他的志願欄上，只寫了一句話：「想成為男主角。」

沒有太多修飾，沒有加強語氣，就像他一路走來對夢想的執著，直接、純粹、不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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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面試教室燈光明亮，前方的長桌後坐著三位評審，表情嚴肅，神情專注，像是在審視一場開場前就必須完美的演出。

德站在指定的位置，微微吸氣，眼神望向虛空某個角落。

古裝的衣擺靜靜垂落，像是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成了一場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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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唱道：「照亮我的心，我卻想去滅掉那～一縷光～一縷光——」

語尾微顫，但仍努力穩住音準與情感。從外表看來，他自信又投入，連手勢都恰到好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背脊下那層細汗、手心緊握的力度，藏著他沒說出口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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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女評審問道：「剛才你說選擇這個劇本是因為一個朋友，對嗎？」

「如果你考試通過了，再遇見那位朋友，你會想對他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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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輕聲回答：「我大概會說，謝謝你激起我的好勝心，讓我順利通過考試……大概就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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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考試通過了，再遇見那位朋友，你會想對他說什麼呢？」

不知怎的，此刻站在大廳裡的他，腦中忽然閃過剛才從他前方經過的那道身影。

有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也許是評審這句話喚起了什麼，那道背影和腦中那個人影漸漸重疊起來。

他忽然有點遲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看見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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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剛落，華哥帶隊的曼谷往普吉島的大巴終於來了，熱氣混著汽油味在空氣裡蒸騰。外殼刷著鮮藍和白色的條紋，擋風玻璃上貼著醒目的「Phuket」字樣。

車身雖略顯老舊，卻擦得乾乾淨淨，車門打開，冷氣從車內緩緩逸出，像是給疲憊的人準備的一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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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拖著腳步上車，和站在車門口點人數的華哥打了聲招呼。

聲音裡帶著一點勉強的精神，像還沒從整天的面試裡徹底抽離出來。

他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背包往椅子上一丟，整個人彷彿終於能塌進座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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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媽媽了嗎？」華哥問他這一臉疲憊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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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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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下吧，讓她知道你上車了。明天早上開學，最後一個學期了。路程有點長，你先睡一覺，別老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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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睡啊，坐那麼久，背都痛死了……」德一邊嘟囔，一邊戴上耳機，拿出手機，滑開音樂播放器。

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指尖停在一首歌名上——《如何》。

他點了播放，隨即把頭輕輕靠上椅背，音樂緩緩響起，他任那旋律流進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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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曼谷夜裡的街道，車水馬龍，霓虹燈在玻璃上斑斕閃動，騎士呼嘯而過，車陣時停時走，世界依舊喧囂，卻與他漸行漸遠。

曼谷市區的燈火仍喧鬧不停，車窗外的霓虹像水一樣流動，遠方的高架橋上車燈排成長線，天色暗得像一塊厚重的布，車裡的他卻在這片布下，第一次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他閉上眼，讓音樂在耳中流轉。至少這幾個小時，他可以不再扮演誰，只做自己。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wtNfojcj

旋律和華哥的聲音在腦中交錯重疊，像夢與現實模糊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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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預知愛的花期，綻放時我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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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燈火逐漸稀疏起來，車子駛離曼谷繁鬧的街道，進入夜的寧靜長路。音樂和晃動的車身一起搖晃他的意識。

他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某些未說出口的話，和那個人離開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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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一瞬間，為愛沉醉一世間……」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Zxx2dWY3

他沒再說話，只靜靜聽著，彷彿那句話，終究會從歌詞裡替他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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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和那位朋友的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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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6 年普吉島——

那天的天空格外藍，空氣裡混著海風和陽光的味道。校門口的告示牌前早已擠滿了人，學生們拉著家長，三五成群圍在榜單前，像潮水一樣湧動。

歡呼聲此起彼落，也有人皺著眉、悄悄紅了眼眶。站在那片人潮中，德的指尖緊張地順著表格往下滑，一行行、一列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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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視線落在右側的欄位，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媽，我考上了！第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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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站在一旁，聽兒子唸出自己的名字時先是一愣，接著高聲歡呼起來，語氣比德還激動：「第十名耶！考上了！真的考上了！」

她一邊拍著德的背，一邊拿出手機到處報喜，還當場興奮地說要把家裡的麵店關門一天：「今天不賣麵了啦，要好好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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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德有些害羞，但內心其實也偷偷高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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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單的紙張在風裡輕輕顫動，人聲沸騰，一旁穿著相同制服的少年靜靜站在榜單前，他身形修長，神情專注，臉上寫著明顯的緊張。

聽著那母子的歡呼聲，眼神稍微動了一下，像是被吸引，又迅速收回，重新盯向表格，一行行找尋著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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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沿著號碼滑下去——

終於，指尖停住，眼睛一下睜大，愣了半秒，彷彿還在確認這是不是現實。接著，他快速掏出套著紅色手機殼的手機，轉身走開幾步，語氣帶著抑不住的興奮：「爸！媽！我也考上了！我的名字在00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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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聲被風捲起，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那一刻，他們沒說上話，卻在同一塊佈告欄前，共享了屬於不同名字的同一份喜悅。

那個少年，就是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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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片熱鬧裡，忽然「砰——！」的一聲，從榜單右側爆出一陣鞭炮聲。

聲音劃破空氣，接著是「劈哩啪啦」一連串炸響，像是一場毫無預警的煙火盛宴在校門口炸開。

原來是另一位學生的家長高興到不行，直接帶來了鞭炮現場慶祝。火光在水泥地上炸開，一串紅紙殘屑四濺，空氣中瞬間瀰漫著硫磺和紙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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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跟歐兒都嚇了一跳，趕緊摀住耳朵蹲下。

同時，做了一模一樣的動作——

雙手捂著耳朵，皺著眉，他們彼此一抬頭，四目相對，表情都有點驚魂未定。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vLSW06wh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德甚至還沒聽清楚他的聲音，就已經跟他一起出現在媽媽的鏡頭裡。

「來來來！笑一個！」媽媽已經激動到失控，拿著手機東拉西拽，興奮得像中大獎，毫不猶豫就拉過旁邊這個陌生少年一起入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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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門在那一秒「咔嚓」一聲落下。

背景是一片炸得亂七八糟的紅色鞭炮紙和歡笑聲。

那是德和歐兒的初次相遇——

也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莫名其妙、毫無準備，卻像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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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很巧，他們初中居然被分到同一班。

起初還只是點頭打招呼的同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慢慢聚起一群人，笑點一致，下課總黏在一起，久了就成了誰都拆不掉的小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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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煞有其事地取了團名，叫——「逗逼天團」。

現在回想起來，德真的忍不住想吐槽一句：這誰取的啊？！名字中二得要命，但那時候卻講得超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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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逼們成天混在一起，放學常往德家跑，因為他家開麵店，媽媽人又很好，總會煮滿滿一桌。最受歡迎的是招牌福建麵，濃濃醬汁加半熟蛋，一端上桌就被秒殺。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歐兒，總是例外。

每次大家搶著福建麵的時候，他總會悠悠說一句：「我要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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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會一起捧著一人一碗麵，窩在麵店的小客廳裡，一邊吃麵一邊追劇。

電視機不大，畫質也不是特別清楚，但那時候只要擠在一起，什麼都覺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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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上映了一部火爆大街小巷的武俠劇——《劍月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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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裡的男主角勇健，一身紅袍古裝，劍眉星目，又正又能打。每次出場都配著氣勢磅礴的配樂，腳踏飛劍、衣袍獵獵，逗逼們全都是看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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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首《如何》——正是劇中的片尾曲。

旋律一起，最經典的一幕就是勇健和女主月欣，長劍出鞘的一場對弈。

勇健帥氣的樣子，深深刻印在德的心中，讓他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碗：

「我以後要成為像勇健那樣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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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說完，逗逼天團裡的黃毛立刻笑噴：「像你這種，應該扮演大樹啦！還勇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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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客廳笑成一團，德有些不知所措。但說真的，德那時候是認真的。

他甚至去買了《劍月傳奇》的週邊，挑了最大張的海報，用塑膠框裱起來，掛在客廳牆上最明顯的位置，抬頭就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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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家都在笑他說長大要當男主角，說得一臉認真卻惹來一片哄笑。

可只有歐兒端著熱呼呼的米粉，悄悄走到後院。

他嘴鼓鼓的又塞了一口米粉後，緩緩說道：

「等你真的當上男主角，記得告訴我，我等著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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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暖意。像是在雨天裡被遞來一把傘，又或者，是夢被輕輕托住的感覺。

而歐兒那句話，像是一顆小小的光種，被藏進了心裡某個還沒長大的角落。

他笑著反問：「那你呢？你長大後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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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兒低頭想了想，卻只是輕輕搖頭：「不知道耶，我好像對什麼事都是三分鐘熱度，做不了多久就沒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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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不死心地舉列好多職業，但歐兒都是搖頭回應。

談及夢想，他語氣輕鬆，像是在談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讓德一時無語，靜靜看著眼前這個性格有點懶散、又有點隨性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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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兒總像風一樣，什麼都不特別追求。

而那天，他們就在後院，一邊吃麵，一邊聊著那些還不太成形的夢想。

那是德第一次察覺，他們雖然性格南轅北轍，卻有種默契，像是誰都不說破的某種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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