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鬧鐘響了兩聲,熊谷太郎睜開眼,起床了。他伸手關掉鬧鐘,坐起身,光線從窗簾縫隙灑進房間。太郎翻身下床,光腳踩在冷硬的木地板上,沒有多想,他往浴室走去。
水龍頭的冷水先打在臉上,像是一盆清醒的冷水。他抹了把臉,鏡中的自己──短髮微亂,眼神空洞──如同每日重複的行屍走肉。兩分鐘後,他關上水龍頭,拿出牙刷開始刷牙。但即便牙膏在嘴裡打出團團泡沫,他也只有機械的動作,沒有一絲思考。
穿好校服、整理好領帶,太郎背起背包,走出家門。街道還在半睡半醒,路燈的黃光映在柏油路面上斑駁不均。隔壁的柏木同學背著網球包風馳電掣地掠過,門口的早鳥麵包車阿姨對他揮手問好,他只是點點頭,沒有回話。
走進校門,熟悉的紅磚牆和高高的鐵門像無聲的監牢。這裡,每個人都急著往前擠──三三兩兩的同學成群結隊,步伐快得像要搶占早自習的位子。可是太郎的身影,卻像被校園氣流沖刷著,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滑過,四周並無一人注意到他。
教室裡,座位還沒全坐滿。左邊兩個男生大聲討論昨天的遊戲通關攻略,右邊三個女生湊在一起看手機社群動態;他們的笑聲和呼喊,像潮水一樣拍打他的耳膜,卻從未觸及他的心。太郎推開椅子,坐進最角落的位子,背對窗戶,從書包裡掏出課本。他盯著粉筆寫成的黑板字跡,彷彿能聽見粉筆在摩擦的每一聲脆響。
老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由低漸高。上課鈴響過後的幾秒鐘,全班開始考試,只有他空著腦子,考試結束。老師瞥了他一眼,默默嘆氣,說:「太郎,請把卷子交上來。」他拿給老師卷子,上面只有題號,沒有答案。老師接走那張紙,也沒多說什麼。他縮回座位,將目光投向窗外──操場上幾名男生在踢足球,男聲和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而有活力。
下課鈴聲一響,教室瞬間喧鬧起來。他看著大家背著書包、一群一群湧出教室,沒有一個人回頭喊他,也沒有人跟他揮手。他只能站著,看著同學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放學後,太郎如常踏上回家的路。夕陽染紅半空,影子被拉得異常長。他經過便利商店,停下來買罐解渴的綠茶,接著帶著一貫平淡的神情走回家。走到自家大門前,卻發現門口被螢光的警戒線封起來──「警察封鎖線,請勿進入」。
他愣在原地,雨後的涼風吹過,帶來街對面住戶傳來的議論聲:
「聽說熊谷太郎家裡出了事,聽說他死了……」
「什麼?怎麼會……他不是每天放學都回家嗎?」
「是啊,隔壁家的人沒看到他,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太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衝進去,可是警察一字排開,面無表情地阻擋著他。
「請等一下先生,請遠離現場 !!」警察完全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熊谷太郎
他站在警戒線外,雙手緊握書包帶,心底響起一個聲音──
「為什麼?」
他抬頭,想要呼喊自己的名字,發現自己的遺體被抬了出來。
──他,死亡了。
「若無人聽見,你的呼喊還有意義嗎?」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iUecFCu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