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設計的霧霾藍 - 第六章/聽雨聲,恍如初見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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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聽雨聲,恍如初見

權瑾舒

Aug 4, 2025

3

6 分鐘

　　冬天的雨落得安靜，街邊行人撐著傘疾行，氣溫低得像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藍齋音剛從工作室出來，手裡拎著設計圖和試樣布料，厚實外套抵不住風裡滲進的冷意。她加快腳步想去對街便利店買點熱茶，餘光卻在斑馬線前，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深灰長呢大衣，左手撐著傘，右手拿著一瓶酒，露出依舊輪廓分明的臉。她一時怔住，停在雨中，直到那人也抬起頭來，看見了她。

　　對視的那瞬間，世界竟好像安靜了一秒。

　　晏知寒的傘上滑落一串水珠，他微頓後走了過來，沒說更多，卻將傘向她那側偏了些，臉色紅暈、似是喝醉了。

　　

　　這些年過去太久，他變了——眉眼仍清俊，卻沉穩許多，好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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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就那樣站在路邊，雨水落在腳邊的水窪裡，反射出模糊的燈光與他們的倒影。明明那麼近，卻隔著說不清的歲月。　

　　

　　藍齋音沒挪步,只是站在原地,知寒將酒遞給她,笑了笑,他是真的好看,笑起來萌萌的，晏知寒身影晃了晃,「我喝醉了,要回家了。」與剛剛不同的是他的腳步有些虛浮,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藍齋音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視線。

　　

　　　　　　恍如初見

　　

　　

　　清晨五點半，鬧鐘還沒響，晏知寒就睜開了眼。頭有些脹，昨夜沒怎麼醉，卻像被夢壓得沉。洗了把冷水臉，他把窗簾拉開，冬日天色微明，遠處的高樓輪廓如同沉默的水墨，靜靜罩在灰白雲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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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玄關鞋子歸位、陽台上的衣服重新晾整，又將餐桌上的紙張歸檔鎖入抽屜。收拾到廚房時發現洗潔精見底、洗衣粉也快用完，才順手列了張購物清單，拿了鑰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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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行人不多，早餐店剛剛開火，饅頭的香味與豆漿氣混在冬日的風裡。他沒吃，先去了家附近的小型超市，推著購物籃穿過日用品區，熟練地挑選補貨——牙刷、紙巾、除濕包、洗潔劑。

　　結帳排隊時，他收到了訊息。

　　【顧淮嶼】：你現在在哪？

　　【顧淮嶼】：該來回診了！

　　晏知寒低頭打字：【剛好在超市，等我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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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結完帳，拎著兩大袋戰利品。

　　

　　午後天氣清透，陽光穿過醫院大廳的高窗，落在拋光的石磚上，灑出一地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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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拿著掛號單站在門診區門口，身上的風衣微敞，氣質乾淨，一如既往安靜得像幅素描。掛號單邊緣微卷，寫著他的名字，以及主治醫師欄位——顧淮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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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第一次找他回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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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每次，都像重新把一部分自己放在對方面前，小心又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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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診室門沒關緊，裡頭傳出權櫂熙的聲音：「你自己好好吃飯，我有叫護士盯著你，別再偷偷把藥擱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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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低聲：「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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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櫂熙哼了聲：「你藏藥技術不輸搞科研的，真當我不懂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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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沒有敲門，等了片刻，直到櫂熙從裡頭走出來，見他站著，微愣了下：「欸？知寒？你今天回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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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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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櫂熙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不早說，剛好我有事走了，剩下的交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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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重新關上，門診室安靜下來。顧淮嶼正對著筆電整理病歷，見他進來，只輕聲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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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依言坐下，把之前的檢查報告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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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翻閱時，微皺了眉：「你這胃——還是沒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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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吃藥。」晏知寒聲音小，聽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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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沒說話，只拿起筆，寫了兩行藥名，補了幾句：「早晚飯一定要吃，咖啡減半，少喝冰水，還有熬夜……」他抬眼看他一眼，「你應該知道我會說什麼吧？」晏知寒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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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陷入短暫的靜默，陽光斜照進來，落在桌邊處方紙上，映出醫師字跡細長俊朗，像他本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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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你如果一直不舒服，不如換個環境工作。」顧淮嶼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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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看著他，聲音微低：「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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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落下後，他們誰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像多年前某一個安靜的午後，那時還是學生，兩人坐在同一張長椅上看著夕陽，誰都沒有說話，卻知道對方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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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翻閱晏知寒放在桌上的胃鏡報告，眼神凝住在某一行數據上。紙上黑字清晰，診斷欄寫得分明：「慢性萎縮性胃炎。」他平鋪直敘地唸了一遍，語氣沉穩，「胃竇部有輕微糜爛灶點，還有點胃食道逆流的跡象，聲門附近也輕微發紅，你最近是不是喉嚨常常沙啞？」

　　　晏知寒微愣，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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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沒抬頭，語氣平靜：「壓力型低血糖，如果再加上你這種睡眠不足、三餐不定時，未來會越來越難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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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眼看向晏知寒：「你現在不是只有胃的問題。整體狀況很明確——過勞、營養失衡、自律神經紊亂。你不是只有一顆地方出問題，是整個系統都在拉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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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靠在椅背，沉默了一會兒，喉結輕微動了動，卻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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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辭職了，那也該好好讓身體跟著退下來。」顧淮嶼淡淡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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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靠在椅背，盯著他：「這種情況不能再拖了。第一步先做除菌療程，三週內回診看效果；之後要定期追蹤胃鏡。還有，酒、菸、熬夜、空腹、重口味，全都得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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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抽菸。」晏知寒語調低，像是為自己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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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有喝酒，有壓力性失眠，有低血糖習慣，還有超時工作。」顧淮嶼的聲音仍然平穩，依然不帶任何餘地，「你再不改，三十五歲之前可能連胃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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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靜音手機震了震，晏知寒垂眼瞥了一眼，沒有接。他很少被人這樣毫不留情地說話，但此刻他沒有反駁，甚至眼裡有一瞬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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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問題嗎？」顧淮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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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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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嶼將一疊衛教單從抽屜拿出，輕聲道：「這不是一句‘注意身體’能解決的問題，你現在身體，是撐出來的，不是健康的。晏知寒，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身體了，總有一天會牽連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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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像是擊中了某個點，晏知寒怔了一下，沒說話，只是將那幾張單子仔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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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聲從窗外遠遠傳來，像是城市深處的呼吸聲——低伏、緩慢而持久。

　

　

　　診室門再次被敲響時，顧淮嶼收回了目光，起身替他把藥單和報告理好遞過去。「晚點我再傳訊息給你，有幾項建議療程你可以考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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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知寒接過單子，輕聲道：「嗯，麻煩你了」「別忘了,為了你當醫生的我,還有簡報社」他轉身推門離開。外頭的陽光依舊清澈，灑在他風衣的下擺，晃出淡金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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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他來自傾斜的屋簷下

#2 第二章/靜靜地

#3 第三章/我想這就是,喜歡

#4 第四章/熱與光的聚焦

#5 第五章/再靠近億點點

#6 第六章/聽雨聲,恍如初見

#7 第七章/耀眼人生裡的迷茫

#8 第八章/拾日為光

#9 第九章/染上一層暖色

#10 第十章/草率的囂張

#11 第十一章/除夕裡城市的另一隅

#12 第十二章/航程以外

#13 章外/慢章公告

#14 第十三章/焗烤花椰菜

#15 第十四章/新的起點

#16 第十五章/青慕,曾是青春的愛慕

#17 第十六章/雨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