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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像的充實感。
賽亞‧希卡夫感覺自身狀態躍昇到過去難以企及的層次,瀕死重傷完全復原,就連疲勞都一掃而空。鎧甲完美契合如同第二層肌膚,和寄宿其中的意志共享一切感知。
他從半毀的馬車裡走出,金屬靴踏上濕濡的泥地,冷眼望著前方凌亂的景象。殘敗的家園、逝去的親友、漆黑的夜空、焚燒的草原、腥紅的慘劇……這些都無關緊要,他目光只追逐著那些傲慢、可恨的騎士們。
「我要把你們全都殺光,一個也不留。」
透過面甲發出低沉沙啞的嗓音,和原先的聲音判若兩人。那聲調兼具了狂暴與冷靜兩種不該共存的情緒,立時震懾住所有人,邪惡且強大,如岩石般冷酷,鳥群驚慌振翅飛離,魚群驚恐地鑽入河底,一切生靈畏懼般退下。
對於這意料外的展開,安多哈爾驚訝但不失冷靜,很快就釐清狀況發出呢喃:「……魔王遺產。」
自己等人的終極目標就在眼前,唯一與計畫有所出入的是,魔王的力量如今正依附在那人身上,被捷足先登了。
眼前的存在,很危險。
「別自亂陣腳,要做的事是一樣的。」安多哈爾收起輕率,冷冷發言。
在場所有的聖輝騎士,都從起初的震驚中恢復應有的沉著。嚴厲的訓練使他們得以在任何情況下快速冷靜,排除所有雜念,回歸任務本身。
沒有錯,雖然出乎預料,但自己等人始終處於上風。即使得到遺產,終歸是不完整的力量而非最初的姿態,外加憑依對象本身就是劣等品,不可能妥善駕馭,簡直是暴殄天物。
敵人只此一人,而這裡可是有共計十五名最強的騎士。
「合力誅殺這個魔王的贗品,把鎧甲給我摘下來!」
贗品。一陣激昂的情緒頓時翻騰,讓他面甲後的笑意漸濃。他很篤定,在體內亂竄的沸騰殺意與衝動,只有殺盡這些人渣才得以宣洩。
他向前邁出意欲屠殺的步伐。
以這一步視為信號,悽慘的月光再度被黑雲所吞噬,光明黑暗交替的那一刻,一切都開始了。10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IBIS4kg3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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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有能共享歡樂與憂愁、維繫一輩子友誼的朋友。
有對自己無比溫柔的家人。
還有了……喜歡的人。
本該是平凡的、小小的幸福,本以為能夠一直持續下去,現實卻像是可笑的沙漏,在幸福滿了以後便倒轉流逝……
「為什麼……為什麼要穿上它?賽亞……」10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w8CSsN5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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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衝而來的兩名騎士分別提著巨劍與單手劍盾,賽亞同時注意到好幾人就地開始魔法的詠唱,所有殺意全都指向自己。他冷眼看著一切,舉劍準備讓冒犯之人付出慘烈代價。
這些騎士的動作俐落矯健,本來只能堪堪招架,但現在不同了,自己能夠清楚看清對方所有的動作,身體也能做出反應。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賽亞讓手中長劍在空中劃出閃電般的軌道,從直刺中途變招成下刺擊,越過大盾摧敵首腦!順著頭蓋骨直入到劃開下顎,噴濺出大量紅白交織的肉沫。接著用力扭轉長劍將其拔出,騎士的頭顱呈放射狀破裂,扭曲崩散如花一般綻放。
第二位騎士緊隨而至,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完美盡用大劍本身的重量與長度,裂帛之音破空斬下,是要連同伴的身體一併斬裂的剛猛霸道。
賽亞膝蓋微彎並扭轉腰際,用最小動作讓劈砍掠過身體邊緣。趁騎士招已使老不及收回的空隙,右手腕迅速帶動劍柄的轉動,在空中劃出劍弧殘影,輕而易舉割開騎士的喉嚨。
一道凌厲的冰尖長柱以長矛的姿態飛射而來,賽亞長劍一掃,將冰槍打碎濺起無數的冰之碎片。他抬起臉,正欲追擊那位施放冰魔法的騎士,緊接著又射來好幾道遠程攻擊魔法。
「蹩腳。」賽亞嗤之以鼻,取笑騎士轉攻為守的怯懦。
火球、冰矛、雷擊這類直接攻擊性質的魔法自不用說,泥沼術、體能削弱這類妨礙魔法也不斷朝自己施展。雖然能一一將其破解,卻還是被絆在原地,無法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就這樣被封死在固定的位置。直到好一段時間都沒有騎士再貿然近身,賽亞才意識到不對勁。
無關乎戰鬥能力,這是雙方經驗的差距。
腳底下不知何時張設起半徑約莫十米的圓環結界,此刻正發出惱人的白光,彷彿沉寂的太陽提前昇起,將漆黑的森林林道染成一片慘白。
「這結界完成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蠢材。」安多哈爾眼見一切準備就緒,冷笑出聲。用兩人的性命就能引開魔王贗品的注意,實在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
賽亞正欲動作,龐大的術式已然發動,莊嚴的白光炫目,黑夜轉成白晝。自天頂擊落的,是宛若海嘯般洶湧的白色光柱。
聖光發揮出摧枯拉朽的驚人力量,眨眼間撲滅附近焚燒的草木,生成的結界將內部隔絕起來,誓言消滅所有內在事物直到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回歸永恆的寂靜。
第七級光魔法‧聖光審判。這是他們以防萬一準備的王牌,一旦魔王遺產不受控制,就用這最強殺著將其壓制馴服。
必須由五位以上對光魔法造詣頗深的優秀人才齊心詠唱,並借助事前書寫完畢的術式卷軸來輔助魔法陣生成。條件嚴苛且準備繁瑣,可一旦完成,安多哈爾篤定沒有任何東西能在結界下安然無恙。
「賽亞!」依稀聽到少女心急如焚的吶喊,但旋即被光柱發出的鳴動蓋過。
熾烈的白光將結界內的黑暗完全吞沒。光與暗相生相剋,神聖術對魔族有著更顯著的傷害,僅憑剛復活並不完整的魔王力量,不可能經受得住。
「以贗品來說也就這樣吧。」安多哈爾忍不住發笑。如今的他非常確信,魔王將被打得落花流水,並對於附身在如此沒用的小鬼身上這件事情追悔莫及。很快,祂將深刻地體悟到該聽從誰的意志。
結界的光芒開始減弱,安多哈爾迅速下令:「大家靠前。如果沒死成,就徹底解決掉。」
即使佔據優勢,他依然秉持足夠的謹慎,沒有絲毫大意與鬆懈。就算對於聖光審判的威力充滿信心,仍舊不排除對方沒能幹掉的可能。除惡務盡,趁其虛弱群起攻之。
但他仍然錯估了。
光之結界外膜浮現一道狹小的裂痕,然後在下一秒如鏡面般粉碎。
一片白茫茫的視界中倏然竄出一隻穿戴烏黑鐵甲的手腕,直接扼住最靠近的騎士頸項。一拉一帶間,那抹漆黑的身影再次映入眾人眼簾。
大量濃稠到像是液體的黑煙從那存在身上不停冒出,鎧甲上滿是龜裂痕跡。他呼出的白色吐息伴隨著驚人高溫,像是無法抑制體內復仇業火的焚燒,毀壞的外衣開始融解,落下一片又一片的黑水蒸發。
一目了然的重傷,但所有人都被那散發出的龐大殺意震懾,竟一時間動彈不得。而時間如常運作的黑影向前一踏,自漸漸消散的光柱中走出,重新擁抱外頭的黑暗。
「死吧。」他用沙啞的聲音冷道,纏繞黑暗能量的劍就這麼斬下被恐懼支配不能自己的騎士頭顱。待得人頭落地,安多哈爾等聖輝騎士才重新奪回失去的時間流動,頓時如墜冰窖,感受前所未有的顫慄。
無頭屍骸身上慢慢飄出紅中帶黑的瘴氣,纏上殺戮之劍,再回流到黑暗之主身上,瘴氣在破損的鎧甲上逡巡,接著重新包覆、填補。雖然難以置信,可那確實可稱之為「治癒」。
以殺戮為引的治癒效果,簡直前所未聞。如果這種回復方式可以無條件任意發動……
安多哈爾臉色鐵青,突然浮現一種預感,沒有根據卻清晰得可怕。在他的腦海閃過這麼一個景象:自己慘死在一片血泊之中。
負傷的黑影欣賞著安多哈爾失去從容的臉龐,咧嘴冷笑起來,渾然不在乎爬滿全身的劇痛。贗品?大錯特錯,他完全沒有搞懂。站在這裡的無庸置疑就是魔王本尊,縱然和全盛期相差甚遠,也絲毫不影響這個事實。
原先在此地的火光全數熄滅,整片大地只剩零星灑落的月光。神聖術的光芒終於黯淡下來徹底消失,黑暗將會掩蓋大地上的血跡與屍體,讓人暫且遺忘不久前發生的屠殺。
不過下一場屠殺要開始了,從現在開始。
於是,他──他們開口了:
「那麼,輪到我們了。」10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ZnBXJKM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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