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怪物搏鬥者要謹防自己因而變成怪物。如果你長時間注視著深淵，那麼深淵也會同樣注視著你。」──德國哲學家 尼采
空氣似乎凝結了。
巫啟明因為恐懼而渾身劇烈地打著哆嗦，他完全沒料到會遇上這種事情。恐懼帶來了幻覺上的刺骨寒意，讓他感覺四肢發冷，猶如血液停滯一般難受。
一度忘了呼吸也忘了呼救，只是癱軟在床邊急促喘息。
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聲音很吵。
透過拉上窗簾後所留下的微小縫隙，巫啟明鼓起僅存的一絲勇氣，將目光湊了過去……
那是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efJPia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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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啟明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大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獨處。一人吃著福利社買來的麵包，獨自一人放學回家，一人坐在位子上靜靜看書。
十七歲，成績普普，體育差強人意，沒有亮眼的特點。膚色呈現虛弱的蒼白，頭髮看起來有些凌亂。給別人感覺就是無精打采。表情冷漠，冷然的眼神往往透露別靠近我的訊息，再加上沉默寡言，所以沒有什麼朋友。
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並不存有什麼確切意義，只有空洞假設。
沒有童話也沒有奇蹟，沒有所謂的努力就會成功，遑論公平。許多事情，到頭來都是徒勞無功。每個人都是渺小如螻蟻般的存在，即使消失了世界仍然照常運作。
巫啟明不對現實有什麼期待，他只會冷眼旁觀，靜靜觀察身邊發生的一切。
特別是一個叫做陳怡茵的女人。巫啟明從來沒見過一個像她一樣美麗的女人。
陳怡茵，同樣十七歲，和巫啟明同一班級，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長得極是美麗動人。眼眸深邃有神，膚色猶如高級的白柚那樣白裡透紅，大小適中、形狀優美的唇則呈現淡淡的粉紅，鼻樑小巧挺拔，如一座可人的山峰。身材也很講究，接近完美的比例讓人看來婀娜多姿。
個性又溫柔可愛、善解人意，受到所有人的欣賞愛慕，良好的學習成績也得到師長們的好評，整個人簡直就是完美的存在。任何人看到她都會打從心底對她有好印象，甚至於好感，巫啟明也不例外，他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接近完美的存在。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兩人在現實的身分地位猶如天上地下，一個是毫無人在意的空氣，一個是萬眾矚目的萬人迷。根本不可能。
所以巫啟明只能安慰自己，說陳怡茵是天使，純潔無瑕，遠遠守護她那便夠了。
不容褻瀆。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VC6kfp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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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是虛偽的，在他人面前戴著面具，讓人看不清底下的真實。沒有人能觸摸他內心的黑暗，察覺那迥異於他人的意念。
從口袋裡取出鑰匙，厚重的大門被打開，偌大且漆黑的房裡空無一人。
父母常常因工作關係不是晚歸就是明早才會回來，無光客廳顯得空空蕩蕩。
巫啟明打開電燈，雖然早已習慣當家裡那個開燈的人，還是若有似無地感到有些落寞。
自己始終是一個人。
上次和父母聚在一起享用晚餐是什麼時候？兩年前？三年前？還是更久？ 他自嘲地搖搖頭，放棄去想這毫無意義的事情。邁開步伐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後輕輕關上門扉──家裡只有自己一人，他還是下意識地上鎖。
開啟電腦電源，靜待電腦啟動。當螢幕在眼前慢慢發亮，藍白色光映上他的面容，巫啟明罕見地漾起微笑。點出網頁，從我的最愛中挑出其中一個起名毫不起眼的網頁。網頁十分單調，就是漆黑一片，整個網頁上只有兩行線條水平置於中間。
巫啟明動作熟練地用滑鼠點擊了水平線，然後朝鍵盤輸入指令。那是輸入帳號以及密碼的地方。
輸入完畢並敲下Enter鍵後，又出現了另一個網頁。這個網頁的背景是乳白色，整個頁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亂碼、符號。
難道是進入已經失連的網址頁面嗎？不，並不是。
移動鼠標到了右下角，朝其中一串英文字母重複點擊了五下。瀏覽器旋即跳轉到全新的介面。若非點擊在同一串英文字母上，並且間隔不超過一秒的方式點擊五次，是不會觸發跳轉的。
至於為什麼要設下如此繁瑣複雜的登入方式，很簡單，因為裡面存在的檔案、文件，有那麼一點見不得光。
惡之華
法國詩人波特萊爾的詩集名稱，這黑色基底的網站也取用了這名稱當作本身的名字。巫啟明挪動滑鼠，點擊斗大的標題朝裡頭探去。裡面羅列許多子標題，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殺人(極刑、獵奇)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tEboXjJO
虐待(兒童)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Pdw5fxn4
虐待(青少年─中年)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Zr51tFpv
虐待(老人)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x3RQcbK0
虐待(動物)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TkIVPUyF
偷窺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iqAToTd3
特殊的性 (食糞、拳交、水地獄)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8NkE39dC
自殺/自殘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8kt1LJQy
暴力美學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ev5gvp2C
其他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xXnJl08V
哈拉閒談7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EKKyFIwJ
問題詢問
大約是國中二年級的夏天，巫啟明註冊成為了會員。當時安全保險還沒那麼多，不過前陣子網路警察進行一次大掃蕩，管理員關閉網站好一陣子，重新強化了登入系統，並將新的登入網址、登入方式一封封獨立寄給會員。所以每個會員登入時要點擊的英文字串都不盡相同，獨一無二。為防止網站內消息外洩，新會員如果要加入，必須有三名原會員的推薦才能申請，杜絕外在一切的進入。
這裡是黑暗的溫床，許多不被社會所容忍的事情、發言都能找到。能看到平常不容易接觸的那一邊。對於巫啟明而言，這裡類似於新大陸。
瀏覽許多圖文並茂的文章，諸如伊斯蘭武裝勢力虐殺一個被綑綁在椅子上的敵國勢力軍人。他們用軍刀劃開那人的脖子，但卻沒割斷氣管，就看到影片中那個可憐的男人在斷氣之前脖子一直冒出氣泡血沫，如果要配音效，大概是咕嚕咕嚕這樣。那模樣讓巫啟明想到了青蛙吐泡。
也看了一個邪惡軍閥的官員，把一隻白貓丟進一大群，粗估千餘隻的老鼠群裡面，後果可想而知。那隻白貓咬死了其中幾隻，然後換牠被老鼠群吞噬、淹沒，變成綻放的血肉之華。
巫啟明目不轉睛地看到結束，因為他不會痛。他只是個觀察者。
把今天發表的文章挑選幾個閱覽一番後，巫啟明露出滿足的表情關閉網頁，重開新的頁面。
Facebook。近幾年十分流行的網路社群，人們喜於在上頭發表自己的心情點滴、所見所聞所視，無一缺漏。巫啟明也有這社群的帳號，不過他從沒有發表自己的心情記事，他註冊帳號只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和班上的同學聯絡──其實只是課業上的各取所需，分組報告進行調度分配，安分完成自己的工作。
另一個目的，就是觀察。巫啟明的興趣就是在一旁，靜靜觀看一切。班上同學發生了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都知道個大概。
這種洞察一切的感覺，會帶給巫啟明一種歡快感。
陳怡茵。滾輪停下，他瞇起眼睛。
現代人特別重視隱私，卻又在網路上公布自己的隱私，真是讓人感到費解。
「開學了，從現在起正式步入高三生涯。接近大考多少讓人有些不安和緊張，所以我讀書也讀比較多，好辛苦呢。今天也早了些去學校，安靜的教室容易讓人專心，還好學校離我家只有十分鐘左右的步行距離，不然每天要幾點起床都不知道呢。」
這段訊息透露出陳怡茵的年紀還有就學程度。也可以得知她住所離學校不遠，只要步行約十分鐘的時間。
「今晚我們父女一同去吃西餐，因為爸爸工作關係，我們能一起共進晚餐的機會真的不多，所以我很珍惜能夠在一起的時間。爸爸特地早些回來，好開心！父親節快樂！爸爸我愛你！」
原因不清楚，不過她現階段是單親家庭，由父親所扶養。陳怡茵的父親因為工作關係，並不會太早回家，大部分時間都是陳怡茵獨自在家。
「昨天半夜我們社區發生火災，幸好火勢不大，不久便撲滅了。新聞可能會播，我有看到一些記者來採訪，真的好可怕唷。」
耐心翻翻報紙或者打開電視看新聞，再跟就讀學校比照一下，就能粗略地曉得住所在哪個地方。
當時得知這個訊息時，巫啟明一度在電腦桌前愣住，那是對於一種巧合的吃驚。
「今天起了個大早，看到美麗的朝陽真的很不錯，感覺今天一天都會很順利。剩下這一年要努力衝刺，目標師大！加油！GO GO ！」
隨文附上的相片，太陽指引了窗台的方位。
還有許多，零零碎碎的。看似毫不重要，但又透露出了一部分的細節。只要有足夠的拚片還有耐心，就能完整拼湊出來。當得知自己假設是正確的那一刻，巫啟明險些在房間歡呼出來。
「洗完澡渾身好舒服。今天要把地理科好好再複習一遍。剩沒多少天就要學測了，大家一起加油。」
滑鼠滾輪移動著社群的頁面，看到了陳怡茵發表的最新的一則訊息，下面還有十幾則留言。巫啟明起身離開座位，走向一旁的房間窗戶。那裡長年都拉上厚重的深色窗簾，這是自己的習慣，而這習慣也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幸運。
食指輕輕撥開窗簾的一角……
對面大樓，低巫啟明住所一層的三樓窗戶是開著的，粉紅色的窗簾此時並沒有拉上。
床邊，濕漉漉的長髮。手持吹風機，徐徐吹著烏黑長髮，同時用手撥弄。
只看到背影，巫啟明還是能清楚說出這女人的名字。
陳怡茵。
近距離貼近陳怡茵日常生活，巫啟明樂得要瘋了。彷彿自己從最下層追求者一躍上金字塔頂端。只有自己可以看著陳怡茵睡著的模樣，看著她開心用著電腦聊天，看著她露出認真的表情讀著教科書做著講義。
只有自己可以。
他是個觀察者，而這般近距離的觀察只屬於他一人，這是無上的征服感、支配感。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窺伺一切，這讓巫啟明有種獨佔陳怡茵的幻覺。
本該是如此。
直到那一天，地下網站惡之華的某一篇文章引起巫啟明的注意，並點擊進去閱覽開始……
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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